蘭陵七劍

第二十五章 調虎離山

荊山毒叟方自一怔,迅疾後退了兩步,一眼瞧清來人,不覺笑道:“是南老弟……”

南振嶽寒著臉色道:“你把我母親怎麽了?”

荊山毒叟怔道:“你母親?”

南振嶽逼上一步,大聲道:“不錯,我問你,我母親可是你用毒藥害了?”

荊山毒叟茫然道:“老朽幾時……”

南振嶽沒待他說完,猛地逼前一步,道:“老丈再要不肯實言相告,莫怪在下無禮。”

荊山毒叟後退一步,道:“老弟,你有話慢慢的說,老朽……”

南振嶽大聲道:“我說的是左邊那間石室……”

荊山毒叟臉色微微一變,急急問道:“你進去看到了?”

南振嶽麵露殺機,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用什麽毒藥,害了我母親?”

荊山毒叟驚詫的道:“哦,哦,她……是你母親?老弟,這是誤會,我們回到屋中再說。”

南振嶽道:“你先說了,也是一樣。”

荊山毒叟為難的道:“老弟,此事說來話長,這裏耳目眾多,實有未便。”

南振嶽道:“那你先告訴我一個大概就好。”

荊山毒叟壓低聲音道:“是少林寺派人送來的,既不像中毒,也不像負傷,老朽一時也說不出來。”

正說之間,忽聽黑袍老者陰惻惻笑道:“荊老哥,兩位在說什麽?”

人已隨著話聲走了過采。

荊山毒叟忙道:“南老弟,我替兩位介紹,還是……”

南振嶽冷冷道:“不用了,在下認得,他曾任龍門幫東壇壇主,現在榮任桃花源太陰宮護法的申公豹!”

荊山毒叟聽得一怔,道:“申兄幾時離開了龍門幫?”

原來那黑袍老者正是申公豹申幹臣,他先前目睹南振嶽從山上劃空飛瀉的身法,心頭猛震,不知來的究竟是誰?此時目光一轉,陰側側笑道:“老夫還當是誰,原來是龍副壇主,你不是也當了太陰宮副護法嗎?”

荊山毒叟瞧著兩人笑道:“原來你們還是舊識。”

申公豹陰笑道:“豈此舊識,龍老弟曾在兄弟壇下擔任過副壇主,兄弟擔任太陰宮護法,龍老弟也當了副護法。”

轉臉朝南振嶽陰陰笑道:“龍老弟,這點你總該承認吧?”

南振嶽劍眉一剔,冷哼道:“南某和桃花妖女,仇深如海,總有一天,手刃此妖!”

申公豹詫異道:“龍老弟幾時和成宮主有仇,老夫還沒聽到過,但老夫好像聽說你老弟倒反桃花源,還拐帶了成宮主門下廢去武功的一名叛徒,目前正在追緝之中。”

這話說得夠陰損!

南振嶽一張俊臉,登時脹得通紅,劍眉陡剔,怒喝道:“申幹臣,你是想試試南某劍鋒,利也不利?”

申公豹冷哼道:“龍老弟縱然自恃武功,在老夫麵前,也未免太橫了些?”

南振嶽道:“桃花妖女的手下爪牙,南某恨不得劍劍誅絕,何橫之有?”

申公豹臉上帶著人皮麵具,瞧不到他的臉色,但南振嶽此言一出,他也忍不住了,陰喝道:“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嗆!”喝聲出口,突然翻腕出劍!

南振嶽同時掣出長劍,朗笑道:“九死穀南某容你逃命,今天可沒有那麽便宜了。申公豹因那晚夜襲九死穀,月色迷朦,沒瞧清南振嶽麵貌,此刻聽南振嶽說出“九死穀’三字,不禁心頭狂怒。

要知他九死穀之行,雖是龍門幫壇主身份,其實卻是奉了太陰宮主之命,覷探左夫人虛實去的,由此可見自己在龍門幫身份敗露,正是南振嶽的密告!

想到這裏,猛地厲喝一聲道:“小子,原采你早已知道老夫是誰了。”

喝聲出口,長劍一抬,正待作勢刺出!

荊山毒叟雖然不知底蘊,但從兩人口氣之中,也可隱約聽出一點頭緒,此時眼看兩人長劍出鞘,連忙搖手道:“且慢!”

申公豹道:“荊兄快不要阻攔,兄弟今天非劈了這小子不可!”

南振嶽道:“南某侯教。”

荊山毒叟道:“不成,兩位都是老朽的客人,衝著老朽,也不能在茨林嶺上動手。”

申公豹想起自己此來任務,果然聞言收劍,陰笑道:“兄弟隻是因龍老弟年輕氣盛,逼人太甚,礙著荊兄麵上,兄弟遵命。”

南振嶽也因自己母親病勢沉重,還須由荊山毒叟醫治,也隻好忍了下來,收劍入鞘。

荊山毒叟抬手道:“申老哥遠來,必有見教;請到蝸居奉茶。”

申公豹深沉目光,有意無意的朝石屋望了一眼後拱拱手,陰笑道:“不用了,兄弟方才原想到屋中坐候,沒想到你老哥**出來的幾位令高徒,堅不讓兄弟進去。其實,嘿嘿,荊老哥滿屋子都是毒,兄弟也不敢領教,咱們就在這裏談談,也是一樣。”

荊山毒叟忙道:“實因近日可能有強敵上門,小徒們得罪之處,申老哥多多原諒,兄弟在這裏謝罪了。”

申公豹嘿然聳肩道:“荊老哥毒名滿天下,還有誰敢和你作對?”

說到這裏,喉間發出一陣嘿嘿幹笑,目光一轉,在左側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一麵陰惻惻道:“兄弟已有多年沒上這裏來了,荊老哥,你也坐下來,兄弟正有事奉商。”

荊山毒叟道:“申老哥有話隻管請說。”

申公豹道:“這個嗎……?”

他拖長語氣,忽然住口不言。

荊山毒叟心知他因南振嶽在旁,不願說出,隻好回頭朝南振嶽道:“南老弟,令妹服藥之後,不知如何了?”

南振嶽自然聽得出荊山毒叟話中之意,淡淡一笑道:“舍妹很好,在下就在山上等候老丈就是。”

說完,轉身兩個起落,便已掠登上山。

六個青袍童子,依然守在竹籬前麵,他們當然不會阻攔南振嶽進去。

但南振嶽卻因母親病症離奇,荊山毒叟隻說了句“是少林寺派人送來的”,語焉不詳,心頭更覺疑竇重重,急於向荊山毒叟問問清楚,掠上小山,便自在竹籬前麵,停了下來。

荊山毒叟等南振嶽一走,立即回頭道:“申老哥有何貴幹,兄弟洗耳恭聽。”

申公豹幹咳一聲,陰笑道:“兄弟此來,實有兩件事情,和老哥相商。”

荊山毒叟方才已從兩人對話中,隱約聽出申公豹申幹臣脫離龍門幫,擔任了什麽桃花源護法,又牽涉到三十年**毒無比的女魔頭桃花女,心中已是既有防範,暗想,“自己和申公豹並無深交,突然來訪,諒來沒有什麽好事。”

聞言淡淡笑道:“申老哥請說。”

申公豹緩緩從懷中取出一份泥金紅帖,抬目笑道:“桃花源成宮主,久仰荊老哥盛名,知道兄弟昔年和荊兄有舊,特要兄弟前來,擬敦聘荊兄,擔任逍遙宮護法,這裏是一份聘書……”

“來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荊山毒叟心中暗暗冷笑了一聲,並沒伸手去接,問道:“申兄說的桃花源成宮主,就是桃花女了?”

申公豹道:“不錯,成宮主繼承陰山道統,創立太陰宮,即將重出江湖,主盟武林。並在桃花源特設逍遙宮,敦聘天下奇才異能之士,和各門各派掌門,擔任護法名義。

目前已應聘的,有托塔天王王公直、琴魔楊天隨、黑風婆等人。”

荊山毒叟聽得心頭一驚,詫異的道:“托塔天王王公直?”

申公豹笑道:“不錯,托塔天王主持逍遙宮,名義上是總護法,其實擔任護法的不是各大門派掌門,也就是武林耆宿,並無隸屬關係。”

他似乎自抬身份,言詞之中,大是沾沾自喜。

荊山毒叟道:“這是第一件事了,申兄再說說第二件吧!”

申公豹笑了笑道:“至於第二件,嘿嘿,最近聽說少林寺派人送來一位老師太,央請荊兄療毒,不知可有其事?”

荊山毒叟微微一怔,道:“申兄如何知道的?”

申公豹陰惻惻的道:“這位師太,和成宮主有舊,荊兄可否由兄弟護送她到桃花源去?”

荊山毒叟搖頭道:“不成,兄弟受少林百了大師之托;縱然無能治療,也該有個交待,豈能讓申兄帶走?”

申公豹冷哼道:“百了和尚自身尚且不保……”

話聲出口,敢情警覺他說得太以露骨,幹咳一聲,又道:“其實成宮主故人情殷,原是一片好意。”

荊山毒叟道:“兄弟不管成宮主好意壞意,此事恕難遵命。”

說到這裏,倏地起身道:“申公替兄弟覆上成宮主,兄弟久已不在江湖走動,不想再問江湖之事,宮主盛情,兄弟心領。”

申公豹見他站了起來,但他還是坐著不動,抬頭道:“荊兄還請三思。”

荊山毒叟大笑道:“聖人說得好,再,始可矣,兄弟已經想過了。”

申公豹泰然道:“荊兄,識時務者為俊傑……”

荊山毒叟道:“兄弟老而且朽,早已是個不識時務的人了,申兄恕兄弟失陪。”

申公豹冷聲道:“荊兄隻管請便!”

他依然端坐石上,似無離去之意!

荊山毒叟瞧他依然賴著不走,心頭覺得可疑,但也無可如何,便自轉身朝小山上走去。

南振嶽立即迎著問道:“老丈,我母親到底怎麽了?”

荊山毒叟朝他瞧了一眼,問道:“南老弟,這位師太,真是令堂?”

南振嶽道:“不錯,家母避仇托庇嵩山,他老人家到底是什麽病?”

荊山毒叟忽然“哦”了一聲,他想起南振嶽說過和桃花女有仇,再加上申公豹前來索人,和少林寺送來之時,百了大師親筆函上的鄭重囑托,頓時心頭明白。點點頭,獨自沉吟道:“看來成宮主還不肯放過令堂呢!”

南振嶽劍眉乍揚,道:“老丈,你說什麽?”

荊山毒叟道:“令堂是少林方丈百了大師派人送來的,囑老朽替她診治療毒。”

南振嶽道:“家母中了劇毒?”

荊山毒叟搖搖頭道:“但經老朽幾日來的診察,令堂既非中毒,又非受傷,極似真氣耗損過钜,狀類走火入魔……”

剛說到這裏,猛一抬頭,瞧見石室中,俏生生走出一個宮鬢堆鴉,眉目如畫的紫衣女郎!紫衣女郎身後,緊跟著四個青衣使女!

荊山毒叟瞧到自己屋中,忽然走出一個紫衣女郎,已是心頭大震,再瞧到紫衣女郎身後四個青衣使女,每人手上抱著的,竟是少林方丈百了大師派人來求醫的老師太,和三個服下毒藥,尚未醒轉的艾如瑗、衛勁秋、陸明慧!

這一急當真非同小可,大聲喝道:“你們是哪裏來的?還不給老夫放下?”

人隨聲發,雙肩一晃,疾奔過去。

南振嶽也在同時瞧到石屋中,走出來的人,竟然是宮如玉!他陡然想起自己出來之時,忘了把地室石板恢複原狀,方自一凜!

瞥見宮如玉身後跟著第一個使女,手上用棉被裹著的赫然是自己母親!不覺心頭猛凜,大吼一聲:“還不把我娘放下?”

身形急撲而起,半空中巨闕劍嗆然出匣,劍先人後,化作一道青虹,疾射過去,劍勢未到,一股森森劍氣,已是向第一名使女當頭罩落!

那使女隻聽喝聲入耳,眼前銀虹如電,寒風砭肌,不禁大吃一驚,慌忙疾向一側閃開。

哪知南振嶽卻如影隨形一般,緊追而近,手腕翻動,雙腳才一落地,已然連續攻出了五劍!

那青衣使女武功也不弱,但南振嶽實在出手太快了,青衣使女覺得雙肩一麻,穴道已被人家劍尖點中。

不,連人影還沒看清,手上抱著的人,已被南振嶽接了過去,口中驚叫一聲,踉蹌後退。

劍光乍斂,人影驟現,滿臉憤怒的南振嶽,左手抱著母親,右手劍尖,卻已指著第二名青衣使女,厲聲喝道:“快把人放下,饒你不死!”

他這手真個快如電擊,第二名青衣使女,連後退都來不及,劍尖離眉心已隻有幾寸光景,隻要南振嶽輕輕一送,就可把她結果性命。

荊山毒叟剛一衝近宮如玉身邊,突然閃出一名綠衣瘦小老人,大喝一聲:“站住!”

左手一攔,閃電擊出一掌。

荊山毒叟身形未到,正好迎上那綠衣老叟的掌風,匆忙之間,立即右手一揮,迎勢拍出!

掌力一接,兩人身子各自微微向後一仰,須發衣衫,波浪般飄拂不已!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宮如玉一眼瞧到南振嶽的劍尖,指上了第二名使女,不由微微一笑,嬌聲笑道:“南少俠劍法如神,他叫你放下,你就放下來吧!”

那使女早已嚇得臉如死灰,聽到宮如玉叫她放下,當真像皇恩大赦,慌忙把抱著的艾如瑗放到地上,腳下向後退。

南振嶽麵對強敵,左手已經抱著母親,右手長劍,自然不能放下。

此刻哪裏還騰得出手來,再去接艾如瑗?微微皺了下眉,立即回頭朝六個青衣童子道:

“小兄弟,你們快來把人接過去。”

那六個童子眼看南振嶽出手一劍,神速如電,一舉就救下兩人,心中大是敬佩,果然依言奔來。

南振嶽方才看到他們劍陣的威力,心知由他們列陣守護,當可勝任。這就要他們把母親和艾如瑗接過,退到身後,列陣等候。

自己手仗巨闕劍,目含棱威,緩步朝宮如玉走去,冷冷說道:“宮如玉,還有兩個呢?

你放是不放?”

宮如玉脈脈含情的望著他,抬頭問道:“南少俠,這位老師太真是令堂?”

南振嶽道:“不錯,正是家母,宮姑娘要待如何?”

宮如玉張口欲言,但望了南振嶽一眼,欲言又止。

南振嶽道:“在下要你放人,宮姑娘可曾聽到?”

宮如玉黛眉微蹙,忽然低下頭去,嘴皮微動,使出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南相公,你聽我相勸,此刻趕快抱起令堂,速向後山退走,越快越好。”

南振嶽聽得不期心頭一怔,目光抬處,隻見宮如玉兩道秋水盈盈般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

宮如玉居然以“傳音入密”,叫自己往後山逃走?哼!此女詭計多端,說不定後山正是他們預先布置的埋伏!

再說自己母親,身負重病,少林方丈特地派人送到荊山毒叟處求醫,可見除了荊山毒叟,別人已是無法醫治,自己縱然脫困,一時又到哪裏求治?何況艾如瑗、衛勁秋等人,全在昏迷之中,自己也不能棄之而去。

想到這裏,不覺豪氣頓生,抬目道:“宮姑娘如肯聽在下相勸,命他們放下兩人,撤離此地,在下也不為己甚。”

宮如玉目含幽怨,低聲道:“我早知你是不肯聽我相勸的,你焉知今日之局,還另有高手趕來。”

說到這裏,忽然玉手一揮,回頭道:“你們就把兩人放下。”

兩名使女果然又把衛勁秋和陸明慧兩人,放到地上。

她們這一放下,早已搶出兩名青衣童子,飛快的把兩人抱入劍陣。

這幾句話的工夫,荊山毒叟和綠衣老者已經互相搶攻了一二十招之多。

荊山毒叟功力深厚,掌指上的威力,劃空生嘯,淩厲無匹。綠衣老叟手法博雜奇奧,功力似不在荊山毒叟之下。

南振嶽瞧得暗暗凜駭,暗想:“這綠衣老叟武功極高,不知又是何人?”

回眼之間,隻見申公豹帶著四個黑衣大漢,不知何時,又已回上小山,心中不禁“哦”

了一聲,忖道:“原來他們果然是有計劃的行動,申公豹方才在石屋前麵,獨闖劍陣,也無非是企圖引人注意,宮如玉才能從容進入地室,隻不知宮如玉口中的另有高手趕采,究竟是何等人物?”

石屋前麵的兩人,經過一輪疾攻之後,倏地同時緩慢下來。

綠衣老·叟稍稍後退,與荊山毒叟麵對麵,相互峙立了俄頃,突然雙掌齊發,淩空拍出。

荊山毒叟雙目炯視,凝立如山,直待他掌風逼近身前,才雙手一揮,反擊過去,一麵冷冷說道:“火千裏,你再不使出看家絕技,兄弟可要不客氣了。”

南振嶽聽他叫出“火千裏”,不覺暗暗一怔,舉目朝綠衣老叟瞧去,心想:“原來此人就是江湖上素有火神之稱的火千裏,自己聽人說過,他的看家本領,是獨步江湖的火藥暗器。”

火千裏大笑道:“你要見識見識火千裏的絕招,還不容易?”

右手一抬,屈指彈出一點藍星,閃電向荊山毒叟迎麵射去!

荊山毒叟哼道:“就是這一點麽?”

揚手擊出一股強勁掌風,直對飛來的藍星劈去!

他不用掌劈,那點藍星,看來不過是星星之火,但經勁風激蕩,隻聽“轟”的一聲,立時化作一團熊熊火球,在空中燃燒起來!

火千裏怪笑一聲,雙掌一豎,迎著火球,猛向荊山毒叟推去!

他這一推,火球浮動,迅疾朝荊山毒叟當頭罩落!

火千裏也藉著雙掌一推之勢,暴退出一丈之外,大袖齊揚,忽然從他袖中飛出兩道拇指般細,長達五六尺的藍焰!

這兩道藍焰去勢奇快,藍光一閃,弧形射向荊山毒叟身後。

荊山毒叟雖知火千裏遍身都是毒辣火器,但隻是聽人傳說,從沒見過,此時眼看他出手僅僅一點藍星,倏化一團烈火,淩空當頭罩來,威勢極盛。

心中不禁暗暗點頭:“看來火千裏,果然名不虛傳!”

他目光朝宮如玉主婢五人,望了一眼,臉上微微一笑,屈指朝火球輕輕一彈,雙袖拂動,同時推出兩股強猛勁氣,朝火千裏推去,人卻跟著朝後飄然引退!

兩人退得同樣快速,火球經兩人一個推來,一個推去,兩股勁風相抵,隻是停在空中燃燒。

—忽然間起了一陣“滋”“滋”細響,火光之中,飛散出一陣黃煙!

這當真說時遲,那時快,荊山毒叟才一後退,陡聽身後“蓬”的一聲,從火千裏袖中飛出的兩道藍焰,落到地上,立時暴散,六七尺方圓,一片烈火。

荊山毒叟後退之勢,原極快速,此時眼看身後,火光一閃,急忙收勢,雙足一頓,閃電般的朝一側躍去!

火千裏早已料到他有此一著,口中發出一陣刺耳狂笑,道:“荊山老兒,你不是要見識見識我的看家本領嗎?怎麽一味的躲躲閃閃?”

說話間,雙手連揚,從他大袖中,連續飛出四五道藍焰,左右夾攻,朝荊山毒叟立身四周地上射去!

藍焰著地,立時火光熊熊,連山石也一起燃燒起來。

刹那間,數丈方圓,幾乎圍成一圈火阱,把荊山毒叟包圍在火焰之中。

荊山毒叟初時也未料到火千裏的火藥暗器,會有如此威勢,眼看左右前後,全是烈火!

不!那藍焰暴散,遇物即燃,要待閃避,已是不及。

長袍下擺,沾上了幾點火星,立時起火燃燒,身形方動,長袍輕風一拂,起火之處,燒得更快!

六個童子眼看自己師傅,被烈火包圍,大驚之下,情急拚命,各自仗劍,朝火千裏圍去。

荊山毒叟驚怒交進,大喝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喝聲出口,人已淩空飛起,越過火焰,猛向火千裏當頭撲去,他這一淩空飛躍,長袍鼓風,“烘”的一聲,全身都已起火。

撲起的身子,宛如一個火人!

荊山毒叟人還沒有撲到,突然在半空中大喝一聲,雙臂一抬,但見從他手上,飛灑出無數片火焰,直向火千裏當頭罩落。

荊山毒叟擅於用毒,可沒聽說過他也會火藥暗器?但他飛灑出來的這一片火焰,勢道勁急,明明是火藥暗器!

原來他發覺身上起火,心知火千裏的火器,一經燃燒,要想撲滅,極非易事,他方才被烈火包圍之時,一襲長袍,早已布滿了真氣,身形騰空飛起,真氣猛力向外一震,身上長袍,立被震成無數碎片,朝火千裏當頭灑去。

他震碎長袍,等於一下脫去了火衣,身上自然就沒有火了,身形一偏,翩然向側飛落。

火千裏瞧他震碎長袍,反向自己當頭罩落,心中也暗暗讚歎:“荊山毒叟不僅擅長用毒,就是這份內功修為,也非一般江湖高手所可比擬!”

心念轉動之間,雙掌一豎,正待迎著荊山毒叟碎衣片推去!

猛聽宮如玉的聲音喝道:“火護法速退,當心著了他的道兒!”

一點也沒錯!

荊山毒叟成名數十年,和火千裏動手沒有一會功夫,就全身著火,逼得他自己震碎長袍,豈不是栽到家了?荊山毒叟如果真是這般窩囊,也不叫荊山毒叟了!

火千裏聞聲警覺!

不,他自己也已看出不對,那當頭激射而來的無數片碎衣,每一片都在熊熊燃燒,但在每一片火光之中,都帶著一股黃煙!

好個荊山毒叟,連他身上穿的長袍,都淬有劇毒!

火千裏瞧得臉色一變,立即暗提一口真氣,上身往後一仰,腳尖輕輕一點,身子朝後射出去一丈開外!

他雖然躲閃得快,身子已經射出一丈之外,但腳下一落到地上,忽然搖了兩搖,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

無數震碎衣片,像一陣火雨,落到地上,一陣黃煙,頓時隨風四散!

宮如玉睹狀大驚,一擺手,口中低喝一聲:“退!”

嬌軀一扭,迅速後退,她身後四個使女,也同時紛紛後躍。

但她們焉知荊山毒叟既然精於用毒,自然也精於辨別方向,他震碎衣片之時,也早已算準方向而發。

他怒惱宮如玉乘偷隙入地底石室,豈能容得她們?宮如玉見機得快,她手下四名使女,卻有兩名聞到毒煙,“咕咚’’朝後栽倒。

黃色毒煙,還在嫋嫋散發!

正因為它是一聞便會中毒的毒煙!

正因為它經山風吹散了,使人俗眼無法瞧到那裏有毒,哪裏無毒?宮如玉空有一身詭異武功,卻也連連後退,不敢出手搶救。

荊山毒叟雙目精芒暴射,一陣嗬嗬大笑,回頭朝六個青衣童子揮揮手道:“還不給我拿下廣六個青衣童子答應一聲,立即分頭拿人,四個抬起倒在地上的兩名青衣使女,兩個卻朝火千裏奔去。

“站住!”

申公豹一掄手中長劍,閃身攔在火千裏麵前,他身後四個黑衣大漢,也各掣兵刃,同時跨上。

此刻這座小山頂上的人,一共分成三起;南振嶽手橫巨闕劍,站在石屋右側,守護著昏迷中的母親、艾如瑗、衛勁秋,和八臂蒼猿陸東幹的女兒陸明慧。

竹籬前麵,是申公豹和他手下四名大漢,守護中毒倒地的火千裏。

宮如玉和兩名使女卻退到石屋左側,站在上風頭上,冷冷哼道:“荊山毒叟,你以為占了,上風嗎?”

荊山毒君滿臉怒容,朝申公豹喝道:“申幹臣,我早知你此來不懷好意!”

倏地回頭,目注宮如玉怒聲道:“你是何人?”

宮如玉道:“我奉家師之命,迎接嶽夫人來的。”

“嶽夫人?”

荊山毒叟怔道:“嶽夫人是誰?”

宮如玉伸出纖纖玉指,朝南振嶽身邊二指,嬌笑道:“那不是嶽夫人?她身罹重症,諒你也醫治不好,家師才派我來迎接她的。”——

清心居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