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突破
第73章 突破
天依舊是那片蔚藍的天，水依舊是那片凝碧的水，但那點翠綠的晶瑩已消失無蹤。不管是在視線內，還是在腦海裏，都無法尋到它真實存在過的痕跡。
葉若初第五次斂翅落地，孤獨無依的佇立在水麵上，雙瞳中沾染了天水的空茫凝重。看著瑩白掌心的綠色丹藥，恍惚中漸漸與記憶中遙望天邊的那點綠意融為一體，嘴角不由自主地扯開一抹苦澀笑意，她用左手拇、食二指捏起辟穀丹，送入口中。但這一次，什麽特殊的感覺都沒有，她隻是不再感到饑餓而已。
懷揣著一絲希冀，葉若初吐出一口清氣，夾在指尖的金紅符紙緩緩飄起，在空中搖曳了一會兒，猶如枯黃的樹葉一般凋落而下。
葉若初伸手接住未起效用的符紙，長歎了口氣：“就連‘指引符‘都沒用，難道，我真的要被困在這裏了嗎？”無怪她如此憂心忡忡，此時她是上天無門、入水無路，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嚐試了幾遍，就連先前助她化險為夷的“玄妙步法”，對當前的境遇亦無絲毫幫助。
葉若初照準原先的方位行進，即使明知方向早已發生偏差，但她不敢停下來，一旦停下，便會被徹底打回原位，絕望的情緒攜著天水的無邊威壓乘機來襲，將她僅剩的那點希望吞噬個幹淨。
在天上飛過一段時間，亦會施展身法在水麵上縱掠，接連將火鳳朝陽舞和“無名步法”使得熟極而流。實在累得昏昏沉沉時，就會祭出一張“臨危示警符”，凝神沉心運轉心法，不但能夠增長修行，往往七八個周天過去，疲憊的感覺總會煙消雲散。
就這樣飛飛走走停停，修行之餘練習一下五行轉元，已經修成的火、水、木三元自不必說，就連剩餘的金土二屬，也在服用第五枚辟穀丹之前練成，自此五行轉元全部修成，進度順利的匪夷所思，讓她更加堅定了曾經修煉過的猜測。
雖然連那“無名步法”都不頂事，但她總覺得在進入這種狀態時，這個空間與她之間似有一絲聯係，至今尚未清晰明覺，還是她如今唯一的指望了。
因害怕時間耽擱太久，在分層比賽前功夫荒廢，所以她除了找出口更多的則是修煉。更何況。無論走到哪裏都一樣，好像一隻螞蟻在冰洋上兜圈子，所有的感官被神秘的力量所屏蔽，想要在這種絕望的條件下找到出路，簡直難如登天。
第十三次，葉若初從玉瓶中倒出辟穀丹，身心俱疲的她已不知是第幾次歎氣。突然，她手拖丹藥的胳膊抖了一下，掌心的辟穀丹從指縫間墜落。
翠綠的丹藥落在了蒼碧的水麵上，竟然筆直的墜入其中，蕩漾起一圈圈宛如花瓣綻開般的漣漪，就在葉若初目瞪口呆的當口，綠色藥丸重新浮出了水麵，安穩的停留在水麵上，甚至映下了一抹朦朧的倒影。
葉若初怔立原地，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方才映在眼中的微小漣漪尚且停駐不去，與眼下靜寧的情形大相徑庭，短暫的仿佛不真實的幻想。
但葉若初的直覺告訴她：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為了印證心中的想法，她不但不去撿起那枚丹藥，反而又傾倒出十幾粒翠綠藥丸。不過，這些故意灑落的辟穀丹，在墜落水麵後卻如珍珠般滾散了開來。
對於這樣的結果，她不但沒有大失所望，反而突然間眼神一亮，情緒莫名激動了起來。待朝向各方滾動的藥丸逐個靜止，十數點晶瑩的翠綠綴在蒼碧水麵上，仿佛一小片冒出點頭的水草，為這單調死寂的環境嵌入了一絲生氣。
“對，就是這樣，猶如漣漪蕩漾般的繞向中心，就像那片奇異的翡卷菜地。”葉若初緊盯著先前掉落的那枚辟穀丹，孤零零的停留在四散開來的同類中間，格外翠綠紮眼。
良久之後，她緩緩蹲下，不緊不慢地逐一撿起辟穀丹，眼眸瑩亮非常，完全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葉若初眼底耀耀閃亮。“從遠處看過去的時候，那是一大片綠意盎然的菜地，很吸引人，但綠茫茫的叫人看不真切，
難道，我現在的所看到的藍天碧水，就和當時遠觀的情形一樣，隻是霧裏看花一般，如今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情況？”
葉若初撿起最後一粒辟穀丹，自不過然地送入了口中，全副心神沉浸在了凝思之中：“說起來，這樣的環境，毫無疑問是幻象。”
“主人，恭喜你，你的想法接近真相了。”突然間，小正太的聲音響起，驚得她渾身一震，驚喜叫：“小正太。”
“是我。”小正太的聲音似從天邊傳來，飄渺淡漠，熟悉之中帶著一絲陌生。
葉若初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方才問出那個縈繞她心頭許久的疑問：“小正太，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何這麽多天過去，我一直無法聯係到你。”
“這麽多天？”小正太的語氣飄忽，仿佛轉瞬就會散去。
葉若初一怔，不自覺擰起眉梢：“我雖不知在這裏待了多久，但依照服食辟穀丹的數量來算，我剛才已經吃下了第十三顆辟穀丹，而且每次都是在餓得實在難受時才吃。如果按照一顆辟穀丹，可抵一日不饑的效用來算，我至少每次都撐足了兩天左右，這樣算來，我在這裏少說也待了有二十來天。”
“既然你已說它是鏡花水月，為何還要按照常理來計算。”
葉若初心思靈活，略一回味，頓時目光炯炯，心中大喜：“你的意思是，這裏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中的時間，是不一樣的。”這一句話，即使在心中吐出，亦如她的呼吸一般粗重，且連續停頓了好幾次。
“對。”小正太的語氣凝重了幾分，多了些令她心安的真實感，“若非如此，我哪裏安心任你自我摸索，直到現在才發現一點蛛絲馬跡。畢竟時間過去太久，即使獨自麵對困境，對你的成長再有利，但如果因此錯過了分層比賽，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這話中的意思，令葉若初越來越鬱悶，但小正太的聲音，卻令她越聽越親切。因此，她雖然多少有些疑惑抱怨，但在極短的時間內隨又釋然。畢竟如今最重要的是--小正太回來了。
“小正太，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好好的？”葉若初不禁皺起眉頭，心底百念雜陳，比之欣慰歡喜，更多的則是委屈憤怒。這“連日來”的辛苦，她咬牙埋首在無休止的尋路與修行之中，不敢稍有空隙去胡思亂想，害怕隻要一停歇下來，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脆弱如泡沫的勇氣，便會一點點在空寂的蒼茫中消磨坍塌。
直到此刻，她才深刻的意識到，比起短時間內無法出去的恐慌，她打心眼裏感到畏懼的，始終是這永無止境蔓延開來的天與水--宛如末日降世後顛覆人間的寂滅光景。
葉若初牢牢的攥緊拳頭，多日未修剪的指甲掐進了皮肉，她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痛，隻因所有的感觸都聚攏在她心頭，恍若瘋狂擠壓進入氣球中的氫氣，不知不覺間已經接近飽和點，隨時都麵臨著轟然爆炸的危險。
良久之後，她的臉色已是蒼白如雪，身子不經意間輕輕一抖，還是緩緩鬆開了攥緊的手。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太過依賴於你的幫助，對我的成長沒有好處。可是，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知道我是多麽渴望有人在身邊嗎？我不需要什麽確實的幫助，我隻是希望身邊有個可以說話的人而已。就算外界的時間隻過去了一天，但我在這裏確實經曆了這麽多天……”葉若初在心底輕輕地說，
“我知道，你隻是戒靈，隻要，你不要再突然消失就好。”
片刻之後，小正太才說：“你是我的主人，隻要是你的意願，我都不會違背的。”此時她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已恢複了往日的親近。
葉若初眉頭一皺，忍不住抱怨：“你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還不是我行我素，哪裏是真的把我當作主人……”說著，忽然間語氣轉柔，“就連我娘的一點事情都不告訴我，讓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主人，你這是在撒嬌嗎？”小正太語帶笑意。
葉若初無奈了，知道在問她也不會說。“那個，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想辦法從這裏出去。不說實際時間過去多久，淩楚一直在外邊等著我，以他的脾氣，要是長時間等不到我，誰知道他會鬧出什麽事來。”
“你還挺了解他的嘛。”小正太說。
“那小子那麽單純，有什麽難了解。”葉若初笑了笑。
“淩楚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但他遠不像表麵上那麽單純。真正毫無心機的人，是無法在世家中脫穎而出的，更何況是在天才雲集的仙社。”小正太忽然不同尋常的說到。
“你的說法是沒錯。”葉若初點頭。再加上淩楚所做的這一切，更加顯示了他的不尋常。
“這次的分層比賽，你可一定要好好加油。”
“這我當然知道……”葉若初眼神一動，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要我從現在開始，就著手準備分組的事情。”頓了一下，遺憾地說，“我知道，你說的是東方雲景，但我把他給氣跑了，哪能再找他與我同組，至於其他人，恐怕沒幾個人能比我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