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龍記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氣容易老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氣容易老

最後一道鍾聲響起,藥劑閣變得格外安靜。

霍星塵從十三號門走了出來。

他很虛弱,至少在久玉晨眼裏是這樣。

他很糟蹋,藺姬這樣認為。

他很強,除了一前一後前來扶住霍星塵的人,他們都覺得霍星塵很強,強大到令人側目。

“很髒!”

霍星塵確實很髒,如乞丐一般。

兩人卻視若無睹,迎著眾人炙熱的目光向關內走去。

“我走不動了。”

霍星塵是真的走不動了,剛下台階整個人便軟綿綿躺下,像個無賴,再也不肯挪動一步。

“我背你。”

久玉晨是久家的大公子,而霍星塵隻是一個破宗亡魂。

一個華貴,一個落魄。

這樣的形象放在武院外及不搭邊,甚至會迎來很多質疑和嘲諷。

可這裏是武院,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妥。

霍星塵和久玉晨的關係眾人皆知。

藺姬跟在身後也有這樣的感覺,她輕輕托著他的背部,眼裏全是溫柔。

這種感覺很奇怪。

藺姬想著,有一天他會這樣背著她嗎?

這個他不是久玉晨。

霍星塵睡著了,睡得很香。

睡著之前他沒想過原來男人的背部可以這樣溫軟舒適。

聽來很可笑,甚至會讓人覺得有斷背之嫌。

久玉晨卻不這樣認為。

他現在扛著一座山,這座山卻不能坍塌。

這是他的想法,很單純的想法。

但為什麽這座山這麽沉呢。

久玉晨有些惱火,關內的台階很多,他頭一次發覺原來爬樓梯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好不容易將台階走完,肩上卻濕了一大片。

他媽的,居然流口水了。

久玉晨臉色不太好,因為口水非常的臭。

艱難回頭看了藺姬一眼,卻發現藺姬正看著他背上的少年,怒火再次燃燒起來,問道:“你不覺得很臭嗎?”

藺姬一愣,這才醒悟過來。

“確實臭!”

藺姬笑著,但久玉晨覺得很羞愧。

靠,他為什麽要羞愧,就因為他覺得臭?

久玉晨很不滿,抬著有些虛脫的雙腿快速向前移動。

“你慢些,他有傷。”

久玉晨暗罵:有個屁的傷。

方才扶住霍星塵的時候,他動用了神識,可以確定霍星塵除了虛弱之外,身體內並無暗傷。

他不理解,覺得很不可思議。

將霍星塵扔在**,當人與床相互碰撞發出一聲悶響時,一聲驚呼和埋怨也同時出現。

她把久玉晨趕出了房間,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久玉晨喊道:“不要欺負我塵哥。”

藺姬臉色一紅,對們啐了一口,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久玉晨嗬嗬一笑,本想再逗弄她兩句,他突然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久玉晨陰笑一聲,踏出了關內。

踏出關內不久,沉寂的武院學員開始躁動起來。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聽著浪潮,久玉晨很是得意。

這位正主沒有出現,還是饒有閑情的搗鼓著他的丹爐。

“你沒聽到?”

寧筱瑤懷疑這老者耳朵有點背,至少在浪潮出現之前還是好的。

“躲是沒用的。”

寧筱瑤望著高聳入雲的【伏羲樓】,頭一次覺得那個少年的身影很高大。

能將一個活了近兩百歲的老人逼到如此境地。

他很了不起。

“我沒有躲,隻是不想出去。”

陶子健蒼老渾厚的聲音傳來,他覺得確實沒必要出去。

那種目光他見多了,沒必要再感受一次。

他在等人,等人將他請出去。

對,是請。

確實如陶子健預料的那般,高閣之上來了人,正和陳川對坐。

陳川眯著眼,喝著茶。

那人瞪著眼,擰著棋。

忽而那人扔掉手中的棋子,氣道:“不下了。”

陳川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他很小心,生怕對麵這個中年人將他的茶杯砸爛,那可是和玉雕的茶具。

“你和你父親一樣,脾氣都很燥。”

那人不滿,抹了抹小指上的玉環,道:“我可不是我父親。”

陳川將散亂的棋子一顆顆撿起來,一邊撿一邊道:“你很聰明,但有些人卻不聰明,總想著報仇。”

那人淡淡道:“今天來就是順便解決這件事,叢老兒殺了我邊疆大將,不拿點實惠,叢老兒以為我怕他似的。”

陳川不解道:“然後你就聯合陸頂豐?”

那人歎口氣,道:“我也知道陸頂豐這個人不可靠,但沒辦法,我這裏沒人,你又不肯幫我,反而去幫叢老兒。”

陳川笑道:“難道你悄悄來龍骨帝國就是想做一個說客?”

那人道:“那倒不是,一來是接我女兒,二來就像單純來看看你,三來我也想見見被你誇得天上罕有地上全無的少年。”

陳川道:“那孩子還小。”

那人道:“像他那麽大,世民都娶了兩房妾室了,哪裏小了?”

陳川搖頭道:“那你也不管瑤兒同不同意?”

那人瞪眼道:“我是他老子。”

陳川道:“計劃還是得進行,先將這些事放下,孩子的事情讓他們自己選擇。”

那人道:“哎,說得也是,不過你得告訴叢老兒,這件事沒完,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老子就踏平龍骨帝國。”

陳川道:“你小子啊。”

那人道:“陳老你也別教訓我,我總要給曆山帝國一個交代,誰叫我是王。”

陳川道:“我讓叢老兒給你認個錯?”

那人笑道:“不是吧陳老,叢老兒肯聽你的?”

陳川笑道:“那倒不是,但他金銀財寶還是有的。”

那人氣道:“那可不行,這些我也有。”

陳川道:“你小子就不能放個台階嗎?要是壞了老夫的計劃,我讓寧老頭收拾你。”

那人陰笑道:“陳老,給個位置唄,其實我野心不大,就想參和兩腳,要是您同意,我立馬和叢老兒聯手幹掉陸頂豐,您看怎麽樣?”

陳川苦笑,說來說去,前麵全是屁話。

這小子最終的目的還是想參和進來。

陳川道:“你小子怎麽就不安分點呢。”

想了許久,陳川道:“也行,隻要你不怕死,並且說動寧老頭,老夫就給你點任務。”

那人雙肩瞬間坍塌了下來,但一想到這個偉大的計劃有他的身形,他又覺得說動自家老頭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人道:“行,一言為定。”

那人又道:“我覺得吧,是可以放過陶子健,但給他點苦頭還是可以的。”

陳川不以為意。

陶子健隻不過是一個棋子罷了,他還沒放在心上。

雖然是一顆壞棋,但壞棋的作用還不小。

陳川突然道:“那小子可能要睡很久。”

那人微微一愣,喃喃道:“難道你這裏還不安全?”

寧淵想不通陳川的話。

作為一國聖皇,他孤身潛入龍骨帝國本身就是在冒險。

如果連陳川都不能保他,誰還有這個本事?

寧淵突然明白了,這老家夥想套他。

不過,他也心甘情願被套。

對最後死皮賴臉的寧淵,陳川也毫無辦法,隻能由著他了。

霍星塵確實睡了很久,醒來已是三天後。

他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又想起他和藺姬雙雙受傷躲進林子的日子。

如今他不害羞了,反而將藺姬鬧得臉色通紅。

“你早就醒了是不是?”

藺姬氣得牙癢癢,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

霍星塵嗬嗬幹笑,將一塊蔥油餅遞給藺姬。

“我不吃,我很生氣。”

霍星塵撓撓頭,道:“生氣確實很容易飽,也容易老。”

他說得是實話,真的很容易老。

藺姬上手就是一個暴栗,恨恨道:“我就是被氣飽的。”

霍星塵揉了揉腦袋,道:“要不換我服侍你?”

他說得很認真,他覺得這樣可以抵消她的怒火。

“休想,你這個變態!”

藺姬氣哼哼離去,臨走時還不忘再來一個暴栗。

這次她下手很重。

霍星塵腦袋上真的出現了一個很小的肉包子。

“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他狠狠咬了一口蔥油餅,他很確認他沒有說錯。

但她為什麽生氣呢。

吃完蔥油餅,霍星塵走出關內。

迎著無數參夾著不同情緒的目光,踏上了文天峰。

他不是個記仇的人,但文子銘耍了他,他要拿回一點實惠。

文子銘還是和往常一樣手裏端著茶具,看到他手中的茶具,霍星塵就覺得火大。

“這樣不對!”

文子銘搶了他的茶具,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雖然這個茶具是他從這裏拿走的,但那身上有原因的,是文子銘欠他的。

現在文子銘沒有經他同意,拿走茶具就是不對,沒有一點道理。

文子銘道:“今天你來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霍星塵惱火道:“我不知道陶老頭在哪裏。”

“嗬,口氣變大了,連稱謂都變了。”

霍星塵認為這樣沒有什麽不對,因為他贏了。

按照賭約,陶子健是他小弟,他是大哥,而且最重要的是陶子健的命掌控在他手裏。

其實他想了很久。

留陶子健一命要比殺了他更有利用價值。

他找不到陶子健,知道這老頭肯定躲起來了。

文子銘知道他在哪裏,所以他才來找文子銘。

“你先回去。”

霍星塵氣道:“陶老頭是我的。”

文子銘臉色不太好看,將霍星塵趕了出去。

霍星塵氣哼哼回到關內,連久玉晨叫他也不理會。

久玉晨莫名其妙。

誰又惹了這位主子?

久玉晨想著想著,突然也生氣了起來。

兩個人生氣的原因一致,他們都找不到陶子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