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東升

第三十一章 挾持脅迫

隔日清晨,天才蒙蒙微亮,駱雨田便十萬火急地由皇宮趕回聖天衛府。門口的手下早已等候多時,立即通知烈風致。

烈風致天未亮便起床練功,後院的練武場除了他,還有慧殺、錢一命和一旁獨自撫琴,陶醉在悠然琴音之中的多情天魔竇天章。

休養一個多月的錢一命差不多可以動武,此時的他,正一刀一式的演練血殺刀法,教導弟子。

“大哥,你回來了,有什麽消息嗎?”烈風致見駱雨田回來,停下與慧殺過招,急忙問道。

“嗯。”駱雨田神情嚴肅,看不出來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道:“小烈,明離火之事,今上已經知情。”

“哦!今上知情了。”沒想到待在深宮裏的衛明心消息如此靈通,便問道:“今上怎麽表示?”

烈風致心情有些緊張,他擔心衛明心下令呈上明離火,又或阻擾他們的計畫,如此一來,與玉皇朝周旋的本錢就少了許多。

烈風致行的是一步狠棋,要讓玉皇朝的人知道,抓走楓瑟無法威脅聖天衛的行動,要逼對方退而求其次,最多隻能以人換珠。

其實使用這一招,一直讓烈風致提心吊膽,生怕那天起來,會聽見妻兒的噩耗。但過了一段時間,仍沒有消息,烈風致終於暫且放鬆心情,知道這一招有了效果。

駱雨田欣喜道:“今上聖恩浩蕩,竟把我呈上的明離火賜給了我。”還模仿衛明心的語氣說道:“烈將軍為天朝立下無數血汗功勞,朕無以為獎賞,如果這顆明離火能救回烈將軍妻兒性命,朕又何妨將它賜給你?”接著又道:“而且此事並非私下與我對談,而是當著眾大臣麵前說的。”

“真有此事!”烈風致大感意外,沒想到衛明心竟會這般大方,心裏一陣感激,拱手朝著皇宮的方向深深一拜,道:“烈風致由衷感謝今上恩典。”

“不過,先別高興得太早。”烈風致訝異地看著駱雨田,駱雨田才道:“在我退朝離宮前,一等公找我私下談話,轉告我今上的意思。一等公明白的告訴我,今上早就知道我身上還有一顆明離火,但今上聖明,知這顆明離火是父親的遺物,所以沒有責怪我把它藏起來沒有交出。今上當廷賞賜了一顆明離火,是要讓眾人知道,今上同意我使用明離火交換人質。明離火關係天朝存亡,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玉皇朝的人全部收齊,先父這顆明離火絕不能失去。”駱雨田一口氣說完,接著又道:“最後還交代,可以的話,把所有的明離火集全,送回朝廷。”

“原來如此。”烈風致心想,衛明心這個算盤打得倒是挺不錯的,用一顆明離火換回四顆明離火。烈風致隻是心裏想,並沒有說出口,不然肯定遭到對天朝忠心耿耿的駱雨田的白眼。

“哦!對了。”烈風致念頭一閃而過,笑著道:“大哥,我們先收集全明離火,可以先到仙源鄉看看。我對破壞天朝風水壁沒興趣,但是很想親眼看看聖祖那令人驚異的收集品。想想多達數萬冊的各種武學秘笈,哎呀呀││就令人心癢癢的。”

“別作夢了。”駱雨田開口就打碎烈風致的夢想,歎口氣道:“一等公已經將先父的明離火收去,明言隻要我將四顆明離火收集齊全,才會將珠子還給我。”

“真是可惜了。”烈風致大失所望,忽而發現駱雨田身後還背了一隻長方形的木匣,像是放置刀劍的匣子,隻是較為厚實。“大哥,你身後的木匣是……”

駱雨田將木匣取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這是今上的恩典和江子齡的心意。”

烈風致看著分為上下兩層木匣道:“今上的恩典和江子齡的心意?要給我嗎?”江子齡的心意倒是容易猜出來,應該是刀劍之類的東西。

駱雨田將木匣推至烈風致麵前。“嗯,我用不上,所以就送給你了。”

“多謝大哥,正好派得上用場。”烈風致道聲謝後直接放下木匣,望了錢一命一眼,心想:正好,反正錢一命的刀劍也斷了,就給他用吧!江子齡打造的刀劍如果還不能滿足錢一命,那大概很難找到其他的兵器了。

烈風致掀開木匣,果然沒錯,第一層正是一對刀劍。劍幅寬約五指,長有三尺七,劍身銀白薄如紙,鋒利異常,一股寒芒流竄劍身之上,如實質般的劍芒透著噬人光華。

刀長三尺,形如月牙,厚背薄刃,刀身泛出丹紅光華,溫潤如玉,說它是刀,不如說它是一柄精雕細琢的藝術貳?p>刀劍旁留有江子齡為刀劍留下的注解字條。劍名斬風,為一品級數的寶劍,具有將劍氣凝成劍芒的特性,一般的劍手持此劍便可輕易將劍氣化為劍芒,以錢一命的修為而言,他的劍芒可達四尺,等若殺傷範圍暴增一倍。

刀名犀月,取自犀牛望月,亦是一品級數的寶刀,特性與斬風相似,差異之處則在於斬風是將劍芒增長,犀月則能將刀芒擴大,增加刀勁的威力。

“哇塞││”烈風致看完刀劍,讚不絕口,這一副刀劍不論是外形、特性,簡直就是專門為錢一命打造的。

“錢一命,這對刀劍就贈送給你了。”烈風致長身而起,親自將刀劍送至錢一命的麵前,道:“讓我為你掛上刀劍吧!”

錢一命依言轉過身,烈風致親手將刀劍掛在他的背上,肅容道:“一流的刀劍配在一流的劍客身上,才能發揮出它的光華。從今日起,刀劍行屍錢一命將再起另一番傳說。”

“嗬!”駱雨田笑道:“小烈,怎麽你這一番話,我好似在哪裏聽過。”

“隻是湊巧罷了。”烈風致亦是笑著應答,走回桌前,準備看看第二層是什麽東西。

“小烈。”駱雨田提醒道:“下層是今上恩賜之物,看了別太吃驚呀!”

“有什麽好吃驚的?”烈風致沒太在意駱雨田的話,逕自打開第二層的木匣,定睛一瞧木匣裏頭的東西。

“喝││”烈風致看了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嘴巴張得老大,差點合不起來,顫聲道:“這這這這這……怎麽會是它!”

“早告訴你別太吃驚了。”駱雨田竊笑幾聲,一副“誰教你不信邪”的模樣。

烈風致先看看木匣裏的東西,再看看錢一命,半晌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更是千變萬化,似乎正在做某種重大的決定。其他的人見烈風致的模樣,亦是十分好奇,但礙於身分,沒人敢上前觀看。

烈風致合上木匣,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今上的恩典?可真是隆重得差點教人不敢接受。”

“嗯。”駱雨田道:“這是今上聖恩沒錯,今上賜下此物之時,交代我要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的沒錯,咱們受了對方那麽大的禮,也該回他們一份同樣貴重的厚禮。”烈風致又問道:“對了,此物大哥如何決定?”

“東西給你了,就交給你決定。”駱雨田道:“這木匣可以將上下層分開,還有一條帶子可供背負。”說著便指導烈風致如何將木匣分開。

烈風致將木匣捧起,道:“錢一命,這東西就交給你保管了。裏頭的東西非同小可,沒到最後時刻,千萬不能打開。”錢一命接過木匣,交給隨身的一名弟子背負。

見木匣交給錢一命,駱雨田頷首道:“或許整個風致幫,甚至於整個聖天衛,就隻有錢一命最適合保管此物。”

“烈風致亦有同感。”

這時烈風致兩名弟子快步行入,呈上兩封信函,道:“師父,這是神掌山莊及少林兩派的回信。”

烈風致接信一看,將信交給駱雨田,道:“大哥,少林和神掌山莊回信,願意今夜與我們會麵一談。”

駱雨田看完信之後道:“嗯,那麽神掌山莊之約由你去,少林高僧便由我來一會吧!”

“對了。”駱雨田忽而想起一事,道:“小烈,天視地聽堂不久前發現不少身分不明的高手,由南龍國秘密潛入絕龍府,目前仍查不出對方身分。我擔心這些人會對麥子不利,你得派人盡速通知他。”

“好,我立即派人通知。”烈風致點頭交代:“嗯,左聞風,就你去吧!”

“是,師父。”

當天夜裏,明月高掛,駱雨田獨自一人來到京城五十裏外的寒山古刹,會見少林見緣、見性兩位高僧。

寒山古刹是坐落在古寒山腳旁的廟宇,一道瀑布從古寒山左上方崖壁奔瀉而下,落處形成一座小湖,四周是一片黑壓壓的密林,在古寒山旁綿延而去。

駱雨田靜立在古寒山山腰之處,等待兩位高僧駕臨。此刻,山風吹拂,涼意撲麵,他的腳下便是一處斷崖,再把頭探出少許,就能看見寒山古刹全貌。

“阿彌陀佛。”見緣、見性兩名少林高僧輕誦佛號,落在駱雨田身前。

見緣在五輪大會上被屠笙砍了一刀,經過月餘時間的療養,已經恢複八成。見性則是見緣的師弟臨時由他處派來幫助見緣的高僧,佛法上遠不如見緣,但武功可是遠遠超過他。

“駱雨田見過兩位聖僧。”駱雨田持晚輩禮數,向兩名僧人問候。

見緣手持佛訊,口念佛號肅容道:“駱施主深夜邀貧僧來此,不知究竟有何證據,要到荒郊野外,且半夜三更才願告知貧僧?”

駱雨田一拱手道:“兩位大師,請恕晚輩必須用此方法告知,任何物證,皆比不上兩位親眼所見的事實。”

安空年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讓這些代表的門派親眼看見他們所屬的門下的的確確是天龍門或玉皇朝的臥底,一旦他們也陷入其中,料想他們也沒那個膽再厚臉皮的為人討公道。

縱使麥和人剿滅的門派其中一部分證據不足,也可讓這些門派拉不下臉力爭。隻要能夠壓下這些有力的派門殺雞儆猴,那麽其他較弱小的幫派也不敢強出頭。不過,此法有欠正大光明,會使那些門派感到聖天衛鉗製要脅,也會留下不少後患。

兩名僧人四處觀望,見緣稽首道:“請問駱施主證據何在?”

駱雨田不答反問:“見緣大師,晚輩有一事想請問,寒山古刹的住侍,大師是否認識?”

“阿彌陀佛,寒山古刹住持清源,乃是貧僧剃渡之弟子,渡碟亦是貧僧親發的。”見緣直言道:“莫非清源他是……”

“大師請過目。”駱雨田沒有回答,隻是自懷裏掏出一本冊子,交給見緣大師。

“這……”見緣大師隱約感覺到這本冊子裏頭會記載什麽,低誦一句佛號後,逐頁翻閱冊子的內容。

冊子裏記載著每個月古刹呈供了多少銀兩、由誰負責運送、送至何處、由誰接收,都有詳細記錄,略一估算,每年至少供獻三、四萬兩白銀。除銀兩外,還有為數不少的孩童、未婚女子和婦女。

此外,也記載何年何月何日傳遞什麽消息,皆是京城發生的重大事情,也有京城內外的富商、豪紳的住址和他們來寒山古刹上香的時間。湊巧的是,列名上頭的人,大半都在出發到古刹禮佛時,中途遭人攔路打劫。更甚者,還被來曆不明的盜匪滅門洗劫,成為一樁樁的懸案。

駱雨田雙手負後,遠眺高懸夜空的明月,低聲道:“這些都是這兩年來天視地聽堂查探出的消息,不知大師有何看法?”

“阿彌陀佛,罪孽、罪孽呀!此乃佛門不幸啊!”縱使修習多年佛法的見緣大師,亦難掩其悲痛神色,低頭不斷地口念佛經,不知是為了超渡那些受害枉死的人,還是為自己識人不明、誤收惡人為徒感到罪孽深重。

“這兩年來,因天朝外患不休,兼之顧及少林和大師您的顏麵,一直遲遲不敢告知大師此事。而今南龍國內亂初起,死亡島馬賊業平,聖天衛亦已現身,正是掃蕩邪派之良機。因此,晚輩義弟麥和人才展開雷霆行動,翦除為禍武林多年的邪道惡派。為避免打草驚蛇,所以沒能通知各大派,這一點請大師見諒。”駱雨田深深地向見緣行了一禮。

接著又道:“晚輩義弟麥和人由京城開始,原本第一個目標就是寒山古刹,但顧及見緣大師清譽,晚輩硬是請他先前往較遠的回春園。”

見緣看見冊子的內容,便信了駱雨田八成,因為裏頭的豪紳有數人常與他談論佛理,更有兩人遭受意外死亡後,法事還是他親自主持的。

不過,見性卻沒有完全相信,低呼一聲佛號,道:“駱施主,並非貧僧不相信施主所言,隻是此事關係到佛門清譽,不能等閑視之。這本冊子不能證明什麽,希望施主有更直接的證據。”

“這一點晚輩自然清楚。光憑這一本帳冊,當然不能斷言寒山古刹住持就是邪徒妖道,所以晚輩才會邀請兩位大師深夜來此,就是要讓兩位大師親眼目睹所有的罪證。”

駱雨田指著下方道:“請兩位大師稍待片刻,證據不久之後,便會自行出現。”

兩名高僧順著手指,望向下方的寒山古刹。古刹內外一片寧靜,偶有陣陣徐風吹拂,樹葉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別無其他聲音。

隨後三人便一言不發,默默等待所謂的證據出現。

時光飛速流逝,時近三更,見性大師本欲開口詢問還要多久才會出現證據,忽而看見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沿著古刹旁圍牆的陰影緩緩移動。

若非三人的功力皆十分深厚,還真難發現這條人影的出現。雖然雙方距離有些遙遠,且那人又是躲在陰暗之處,可以見緣、見性二人的功力,仍是可以清楚看出那人的模樣。

那人正是寒山古刹的住持,見緣大師的弟子││清源方丈。

清源方丈小心翼翼地來到古刹外一株枯死已久的老鬆旁,從懷裏掏出一隻竹筒,投入樹幹上的樹洞之中,又仔細地注意四周,才循著原路離去,消失在古刹牆外。

“這就是證據。”駱雨田道:“兩位大師可自行去取那隻封竹筒,檢查竹筒的內容,晚輩所說的一切事情是真是假,便可分曉。”

“駱施主怎會知道今日孽徒會傳遞消息?”

“據晚輩的調查,每隔三日,古刹便會傳遞一次消息,接應消息的人會在四更時分出現。每月初一,會藉由信徒禮佛上香之時,將供獻的銀兩分成多次,由假冒成信眾的邪人帶走。”

“天視地聽堂的耳目果真名不虛傳,遍及天朝各地。”見性說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貶的話,與見緣二人互望一眼。

見緣因被屠笙所傷的舊患未愈,便由見性掠下斷崖,取回樹洞中的竹筒。

這是一隻外表平凡的青竹筒,約兩指粗,上頭另外用蜜蠟加印封死,避免被人偷看。

“大師請看。”駱雨田又從懷裏取出早準備好的木印,道:“蜜蠟加印,我們早有對策,這是清源手上那方印章複製而來,看起來一模一樣,任誰都無法分出真假,不用擔心會被那班邪徒發現。晚輩便是用此法,才能得知許多秘密。”

見性打開竹筒一看,內容寫著本月上供紋銀四千六百兩,另外還附了一則消息,寫的正是今天朝廷早朝時,衛明心當著眾臣麵前賜駱雨田明離火,令他救回楓瑟母子一事。不過,一等公私下與駱雨田談論的事情沒有被查探到。

兩名僧人看過內容,將竹筒交給駱雨田。駱雨田看了一遍,裝回竹筒,運功融化蜜蠟,加上封印,乍看之下,與原來的模樣沒有半點差別。

駱雨田封好竹筒,又將它交給見緣大師,同時道:“大師,證據就交給您了。此事屬少林寺的家務事,要如何處置,晚輩皆無意見。”

“阿彌陀佛。”見緣二人皆長歎一口氣,兩人心中明白該如何處理此事。若沒有完善處置,恐怕日後京城……不,是整個北皇朝再沒有少林立足之地。若傳出江湖,少林清譽必將遭受更大的打擊。

“見緣大師,您曾經在五輪大會之上救過晚輩義弟一命,此事晚輩不會上報朝廷,亦不會泄露出去,請兩位前輩好自為之。”駱雨田兩手一拱道:“兩位大師,晚輩還有要事待辦,就此告辭。”

在駱雨田離去後,見緣、見性二人互望一眼,皆低歎一口氣。見性提出建議:“師兄,我們先把竹筒放回洞裏,回寺裏再與方丈師兄談論此事該如何處置吧!”

“也隻好如此了……”

另一方的烈風致也是如法炮製,與神掌山莊長老九原鳳會麵,讓萬性明悟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兄弟二人分頭赴約,一一會見各派長老代表,奔波數天,終是取得各派的認同。

眾派皆答應給予聖天衛一段時間,讓他們將兩大邪派的妖道邪徒逼出原形。

為了對付兩大邪派,和趕赴三個月後的約會,烈風致協助駱雨田處理部分事情後,先行一步帶著風致幫成員及眾位夫人一同前往絕龍府,準備先回鬥南城,與麥和人會合。

錢小開則是應允當日必會出現,為避免途中發生意外,錢小開特地請夏鼎天一同出發,保護眾女眷。

一行數百人乘著船由京城出發,起程回轉鬥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