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笛音瀟瀟
這一聲恍如晴天霹靂當空而下，黎玥轉過身去。
為什麽這家夥總是在自己最不想見到他的時候冒出來呢？你就不能改改神出鬼沒的習慣？
可能黎玥的表情過於震驚，或者因為她遲遲沒有反應，白鬱瞥了她一眼，重複一遍道：“陋室獨居，賀大小姐來我這裏幹什麽？”清冷的聲線裏蘊含著濃濃的不悅。
黎玥眉梢抽搐一下，以賀丹妍的性格，這種時候會怎麽辦？
什麽都不解釋，直接走人？還是刁蠻到底，不服氣地大吵一架？
白鬱的視線落到桌子上，剛才他進屋的時候，正看到賀丹妍對著桌子，此時黎玥一轉身，才看清楚桌上的五寸釘。
“我的靈獸又怎麽得罪你了？”白鬱皺起眉頭，“擅闖他人房間，打上別人靈獸，似乎不是賀大小姐這般名門淑女該幹的事情吧？”
什麽你的靈獸？厚臉皮！黎玥在心裏偷偷衝他翻了個白眼，但是白鬱的話倒是提醒了她，這確實是個好借口。
“哼，誰讓它大白天吵吵嚷嚷的，我早就說過，它再打擾我睡覺的話，直接砍成十七八截。 ”說著不屑地揮了揮袖子，“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教訓教訓它，不要老是給人添麻煩！”
白鬱沒有回答，隻是神色陰沉地盯著她。
黎玥心神一顫，卻依然毫不退縮地瞪了回去。 然後冷哼一聲，直接往門口走去，十足十的大小姐做派。
從白鬱身邊經過地時候，他卻忽然出手，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怎麽又是這招？
黎玥暗叫一聲不好，隨即手一甩，怒喝道：“幹什麽。 放手！”
白鬱拽住她胳膊的力道反而更重了，手腕一用力。 不耐煩地將她拉到麵前，冷冷說道：“隻是想奉勸一句，賀大小姐如果不希望自己也變成十七八截的話，就少到我的房間裏來。 ”
“你……”黎玥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這種暴躁易怒的脾氣，這種**裸地威脅語氣，還有這種痞子式的惡劣口吻。 我知道您老人家是妖魔，但是賀丹妍可不知道。 你好歹遮掩一下啊！
而白鬱對眼前地“賀丹妍”，似乎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更懶得計較自己的態度。 手一甩，直接把黎玥推出房門。
退到院子裏，黎玥一個趔趄才站穩了腳步，不由得憤憤地向著關上的房門揮了揮拳頭。
但等她轉過身，小小的不滿很快被十足的慶幸掩蓋了。 剛才真是危險，幸好沒有lou出破綻。 黎玥擦了擦剛冒出的冷汗。 不過以後去找五寸釘問消息可得小心了，這家夥真不好對付。
***
夕陽緩緩沉落，凝聚了一天的烏雲也終於化為雨滴飄灑而下。
一個人走在入山地路上，黎玥單手結了個簡單的法印，立刻有一層看不見的遮蔽籠罩住她頭頂。
法術就是方便啊！黎玥帶著小小的成就感看著雨滴沿頭頂那層透明的弧形匯聚滾落，在青石路上濺點晶瑩的水珠。
提起裙角。 她躍上石階。 站在高處，透過雨幕遙遙望去，被雨氣洗過的山巒碧色更濃，起伏間帶著無限美好。 距離謝婉所居的小穀已經不遠了。
正欲繼續上路，忽然聽見有悠遠地笛聲從遠處傳來。 若隱若現，清雅幽冷。
仔細分辨，正是自己要去的方向，黎玥心中一動。
循著聲音向前，走近了，音色越發清幽。 沁人心脾。 如一泓清泉流淌過心胸，心中鬱氣盡散。 又如冷月初升碧空，灑落滿地皎潔。
繞過一叢花樹，終於進了山穀。 果不其然，在樓畔林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卓然而立，笛音正是從他手中的青笛中發出。
沒有穿一貫喜好的白色，今天的他隻是一襲簡單地青衫，幾乎要與這遍地濃翠化為一色，明澄悠遠，清越千裏。
黎玥止住步子，細心聆聽這悠長的笛音，越仔細品味，越覺曲調不凡，清雅中隱含江山萬裏般開闊的氣勢，而氣勢中又蘊含著山水田園的平淡自如。 矛盾而又和諧的感覺帶來奇異的熟悉感。 一時間，笛聲，雨聲，竟然分不清楚了，萬丈紅塵盡皆化為虛無，隻剩這一片清澈明淨。
不知何時，笛聲緩緩停止，謝東儀轉過身來，笑道：“都淋濕了，也不怕著涼。 ”
黎玥驀然驚醒，這才發覺，就在聆聽笛聲的時候，自己避雨的法術竟然失效了，身上已經濕了薄薄一層。
謝東儀好笑地搖搖頭，一邊走近她，指端輕彈，一個簡單的小法術就幫她烘幹了衣服。
感受著環繞周身的溫暖，黎玥臉頰微紅，隨即笑道：“難得聽到你吹笛子，想不到吹得這麽好？平常怎麽不見你吹奏？”
“樂曲怡情，不過偶爾為之。 ”
“騙人地吧？”黎玥看著他，忍不住哀歎道，“要是偶爾為之也能吹得這麽好，那我早就……咳……”提起這個，她立刻想起了自己上學時候，曾經羨慕人家彈古琴地風度翩翩，也去報了輔導班，可惜不到一周就受不了那些枯燥的課程和日複一日地練習，直接當了逃兵。
掩去險些拖口的話題，黎玥直接問道：“若真是偶爾為之，怎麽可能吹得這麽好？一定練習過很久了吧？”
“也不算久，”謝東儀淡然道，“旁門左道難登大雅之堂。 我等修道之人當然應該以術法武學為要……”
“這話我可不同意，”不等他說完，黎玥搖搖頭，反駁道，“樂曲可不僅能怡情，也是一種本事，嗯……甚至可以是術法的一種，剛剛你的笛聲，不就把我的術法給破解了嗎？”
“哈，”謝東儀忍不住笑出聲來，道，“若是隻能破解你的術法，我這門技藝可真得好好苦練了。 ”
黎玥有點兒臉紅，笑道：“誰讓你的笛子吹得太好，我聽得都入神了。 ”
謝東儀笑道：“其實我這般樂音，也不過算雕蟲小技，記得以前聽過一次琴，那才是真正的當世無雙，連我都不得不佩服的。 ”
“哪位前輩？”黎玥好奇地問道。
謝東儀神情一怔，隨即笑道：“是魔界的，也算是位驚才絕豔的人物吧。 琴藝不僅登峰造極，更如同你說的，將術法蘊含於樂音，魅惑人心與無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