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華歌

第三十二章 暮se歸途

太陽西墜到天際,橘紅色的光輝透過樹枝細密的縫隙投射下來,在濃綠的陰影中交錯閃爍,天源山的黃昏總是這般綺麗秀美。

走在這生動多姿的風景中,黎玥的心情卻蒼白一片,混亂到隻有黑白兩色交疊錯綜,所有千頭萬緒,都凝結成一個詞,

易容法術!!!

如果它是真的,那將帶給她一個翻天覆地的真相,一個讓她恐懼而又惶惑的真相,一個讓她幾乎無法想象,也不堪麵對的真相。

抬頭望去,謝東儀就走在她前麵,修長的背影挺拔俊逸,腳步沉靜有力,帶著她熟悉的規律。

這熟悉的腳步聲入耳,黎玥恍然驚覺,自己竟然已經和他走過這麽久了。 長久到就算閉上眼睛,也能夠清晰地辨認出他的腳步聲。

從進入天源宗,第一天去應天閣上課的日子開始,她就與他結伴同行了吧。 而死而複生之後的這些日子,他更是唯一值得自己全心全意信賴的人,也是唯一與她分享全部秘密的人。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隱瞞她,欺騙她……

心髒劇烈抽痛起來,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湧上心頭,酸澀,苦痛,憤怒,驚疑……一切糾結著、翻湧著,讓黎玥隻想憤怒的喊叫,隻想上前攔住他的腳步,讓他把一切說個明白……

正心緒混亂,前麵的謝東儀卻忽然停下腳步。 黎玥心神一顫。 從短暫地夢魘中驚醒。

謝東儀已經轉過身,提醒道:“前麵是索道,我們用聚雲珠過去吧。 ”

越過謝東儀的肩頭望去,翻湧的雲霧中果然掩映著一條纖細的繩索,如一道銀絲懸在山脈兩端。 以兩人現在的功力,要過索道其實輕而易舉,但是謝東儀中毒力竭。 而黎玥自己精神不振,這種情況下。 還是借助法器的好。

黎玥遲疑了片刻,點頭應允。

謝東儀取出聚雲珠,正要催動,黎玥上前一步,低聲道,“你中毒已久,功體受限。 還是我來吧。 ”

謝東儀微微頷首,毫無遲疑地將珠子交給了她。 後退一步,貼近了她站穩。

黎玥催動法器,很快水晶般圓潤透明的光球環繞住兩人,緩緩浮動起來。 翻動地銀色光帶纏繞住兩人腰間,穩住身形。 狹窄封閉的空間裏,兩人挨地極近,身後溫暖堅實地感覺傳來。 黎玥心髒緩緩悸動。

頭頂青雲彌散,暮光開闔;身下雲煙繚繞,霧氣朦朧。 在這樣天地間的一片寂靜中,謝東儀忽然開了口:“剛才,你和楚泓是為什麽爭執?”

在邢震麵前,他故意將話題導向兩人動手是為了搶奪藥材。 隻是為回護黎玥。 以他對事情的把握,自然不會認為楚泓與她爭執的真相隻是一顆冰心果。

黎玥沉默了一陣子,道:“他認出我來了。 ”

一句話出口,黎玥敏銳地察覺到身後謝東儀身形一僵,顯然這個消息在他預料之外。

“他怎麽認出來的?”短暫的沉默之後,謝東儀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 ”黎玥咬咬下唇,搪塞道。 其實從楚泓與冰心草熟悉地打招呼開始,她就知道是這棵不聽話的小草出賣了她。 而更笨地人是她自己,竟然以為冰心草隱藏地萬無一失,就冒失地向它吐lou了秘密。

“這人的實力難測。 你沒有受傷吧?”謝東儀問道。 一邊仔細打量著她。

“我沒事,”黎玥不自然地躲避開他的目光。 “他中毒在先,又消耗功力突破寶庫,剛才已是強弩之末,更何況……”黎玥遲疑了瞬間,沉聲道,“他身上還受著劍傷。 ”說完,她抬頭望向謝東儀,目光清明灼然。

謝東儀神色一滯,遲疑稍許,方低聲道,“那時候,我比他先一步跳入湖中,臨末似乎看到有劍光襲來,應該就是針對他的。 我急著尋你,在水中也來不及回頭。 ”

“劍光!難道是……”黎玥驚異起來,禁不住看向身後。

謝東儀點點頭:“也許,他的形跡未必如我們想像的那般隱秘。 ”

黎玥若有所思,也許是天源高層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否則,這次救援幾個應天閣弟子而已,何必由邢震,謝婉帶著眾多高手親自來到呢?而楚泓會那麽決絕的選擇死亡,隻怕也是因為發現了身後地眼線吧!

繼續推測,那麽在寶庫中的震動,難道是術部刻意為之?如此罔顧普通弟子的性命,就算是為了誅魔,黎玥心中浮起些微不舒服的滋味。

“發現身份之後,他和你說了什麽沒有?”謝東儀又低聲問道。

提到這個話題,黎玥立時有些煩躁不安,“沒有!”感覺自己語氣有些不對,幹脆岔開話題問道,“田萱他們沒事吧?”

“他們都已經被邢執事派人護送回去了。 田萱和羅豪誠受傷不輕,好在都未中蜂毒,連同陳垣,謝執教也已經派人通知賈執教趕去醫閣了。 ”謝東儀緩緩說道,“”

“你中了玄蜂之毒,何必再過來,跟他們一起去醫閣才對。 ”黎玥心煩意亂地說道。

“我擔心你遇到楚泓,無法對付。 ”謝東儀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玄蜂之毒雖然霸道,但十二個時辰之內是不會毒發的。 ”

黎玥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謝東儀看著她蒼白的神情,輕聲問道:“剛才看到地,讓你感覺很難過?”

明白他是在說臨走時看到的楚泓屍首,黎玥搖搖頭,“也不是……”複又點點頭,“是有點兒吧。 ”

“那個人雖然表麵溫和,但實際上心狠手辣,上次更親手殺了你,此番他死在你手上,也是因果循環,更何況,妖魔狡計百出,隻怕未必一定死了。 ”謝東儀開解道。

“我知道。 ”黎玥點點頭,其實真正帶給她震撼和難過的並不是楚泓的死亡,雖然第一次殺人的滋味確實很難受。 真正蒙在她心頭的,是另一重未知的恐懼和擔憂,像一層浸透了水的棉花,又濕又冷,沉甸甸覆蓋在她心頭上。

她忽然有一種衝動,將一切坦白出來,用最直接的語氣來質問他是不是真的。

可未等她積攢起勇氣,謝東儀卻忽然提到了這個話題:“楚泓死了,也算暫時解決了心腹之患。 隻是你地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