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華歌

第二章 冤家路窄

“重霄,不要以你的標準來要求她,這對她太嚴厲。”是父王的聲音。

我不敢走近,生怕被發覺,但殿內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很少見父王和母皇爭執,這算是爭執吧,而且聲音還放這麽大,難怪附近都沒有侍從呢。

“可她所將要承擔的遠遠比我多。”母皇的聲音堅定,不容一絲動搖,“而偏偏她的資質還這麽……”

聲音放低下去,後麵的話沒有聽清楚,但我依然能想象得出是什麽,隻覺心裏堵得難受。我也是魔皇血脈,為什麽會這麽沒用,有時候我真的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母皇的親生女兒。

我後退到回廊裏,蹲下身,殿內的對話已經離我遠去,兩側的花園裏一片沉寂,天完全黑了下來,陰沉沉壓得人心裏又憋屈,又難過。

上午偷偷去星辰輪回那裏,.其實也是想要驗證那個隱秘的懷疑,自己的資質為何會這麽差勁兒。難道真的……可惜完全並沒見到自己想見的,反而看了一堆亂七八糟、不著邊際的景象。

不知過了多久,正想得入神,忽然.有一個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殿下,您在這裏幹什麽?”

我猛然驚醒,轉過身,竟然是他!

我立刻跳起來,臉色也陰沉下.去,心裏卻有一絲慶幸,幸好剛才沒有麵對著他,被他看見臉色。

定了定神,我咳嗽一聲,“吾在花園裏賞景。”

他低笑著,“剛才遠遠看到殿下肩頭顫抖,還以為要.哭了呢。”

我火氣騰地冒了起來,這家夥,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會看人臉色嗎?

沒錯,這個叫墨澈心的家夥,是整個宮裏,不,整個.魔界,我最討厭的人了。

“我隻是走累了.而已,你又來幹什麽?”我沒好氣地問道。

“是陛下傳召臣覲見。”

我皺了皺眉頭,往大殿那邊看了一眼,“有什麽事情嗎?”

“這個就非屬下所能知了。”看了我臉色一眼,他又補充了一句,“為臣子者,豈敢妄自揣摩主君。”

我隻好強壓下未出口的追問,然後將語氣放得嚴肅點兒,“父王正在殿內。”

他卻隻是應了一聲,仿佛完全聽不出我話中的意思,笑道,“那臣就不打擾殿下賞景了。”說罷往徑自往前走去。

這個討厭的家夥,我惡狠狠地瞪著他,真想對著那個背影一腳踢上去。

墨澈心是母皇的弟子,但在我看來,這人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仗著幾分天資和那張臉,整天一副自命風流的模樣,招蜂引蝶的。偏偏大家還都被他那副假模樣騙了過去,使得他在宮中口碑極好,眾口一詞地讚他天資卓絕,儒雅謙和。

侍女們整天圍著發花癡,說他的目光溫暖似春水,氣質清雅如幽蘭,被他看一眼,就是說不出的舒服快意。更有甚者,也不知那個窮極無聊的人編撰了個什麽“青蘭公子”的雅號,流傳甚廣,連我身邊的侍女都整天悄悄念叨不止。

我真懷疑這些女人的腦子是不是都被門板夾過了,

這隻明明是個狡詐陰險的狐狸……不對,我不能侮辱狐狸,想到自己身上的四分之一血統,我趕緊收回前言。

哼,等著吧,等我將來繼承了皇位,一定把他貶地遠遠的,不,這樣不解氣,幹脆直接發配大牢裏。

我狠狠地踢了廊柱一腳。

“皓玥,在幹什麽呢?”一個無奈的聲音傳來,我趕緊回頭,竟然是父王,不知什麽時候來了我身後。

滿腔的鬱悶一掃而空,我立刻撲上去。父王將我順勢抱了起來。

“我的小公主,怎麽過來這裏了?”他打趣道,“剛才是誰惹你生氣了嗎?”

我不滿地扭了扭身子,“先別說這個,父王,你下午明明答應去找我的。”

父王歉然一笑,“下午被雜務纏身,沒有來得及過去,害得你空等一場了。”

“好吧,下次可不能了。”我故意板著臉孔說道。

父王刮了刮我的小鼻子,笑道:“好,我答應你。”又道,“怎麽,剛才就是為了這件事生氣?”

“沒有,”我搖搖頭,卻不想將剛才的事情說出來。

父王抱著我走在漫長的回廊裏,在溫暖的懷抱中,身體輕盈地像是要漂浮起來,朝陽大殿的燈火逐漸拋在了身後,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現在殿中的是母皇和墨澈心吧,我忽然覺得一陣心煩意亂。

“怎麽不和母皇多待會兒呢?”我趴在父王肩頭,悶悶地問道。

父王微微一怔,“今晚你母皇還有要事。”

我撇撇嘴角,“什麽要事,還不是那個墨澈心。”

父王無奈地搖搖頭:“皓玥,其實你應該叫他師兄才對,他被你母皇收為弟子,身份已經不同尋常。”

又是這千篇一律的的提醒,早已鍛煉出免疫能力的我自動忽略父王的話。

追根究底,墨澈心最讓我厭煩的就是這一點了。

雖然我年紀小,宮中侍女私底下的議論卻沒少聽。

身為一國之君,若非極特殊的情況,是不可能收弟子的。這種魔界曆代都少見的殊榮竟然落到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年身上,不免讓人多疑。墨澈心入宮後,很多世家都暗中打探過他的身份來曆,卻全然成迷,甚至連他的原身一時也難以把握。隻有隱約的消息,說他是自丹雲地宮而生。

丹雲地宮是魔界禁地,曆代魔皇有風流不羈者,也會在這裏私會情人,於是關於這個神秘出現的墨澈心,私底下不免有些閑話了。

我不相信英明睿智的母皇會一無所覺,但她卻毫不在意。

而父王呢?母皇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原本就少,現在竟然連與墨澈心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如了。

“皓玥這麽不喜歡他嗎?”長篇的勸導說完,父王又問道,“他是秉持天命而生,你母皇對他期望甚深,想必他也不會辜負所托。”

我撇撇嘴,沒有回答。

父王歎了一口氣,表情看起來有些頭疼,欲言又止。

當時的我還不明白這個表情的深意,但很快,我就知曉父王欲言又止的原因了。

七天後,母皇自朝陽殿頒下旨意,“原殿前侍從官墨澈心調配九霄殿,任左殿司,賜號青蘭公子,居衡文閣……”

我隻覺晴天霹靂,眼冒金星,九霄殿就是我的宮室,而衡文閣緊挨著我居住的正殿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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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帖重複了的第五卷第十五章《虛實難辨》,已經修改成關於墨澈心的小篇外《微雨》了^_^,總算沒有讓大家白花銀子,有興趣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