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章 無愧有愧
146章 無愧有愧
是妖，就必須死。
這是黃泉世家傳承千百年來一直都堅守的信念，雖然這種思想過於極端，算是替天行道過頭了反而有違天道，可誰又敢多說半句廢話？
在崇軒的回憶裏，自己抱著個麵貌有些模糊的女子，走在數百族人為自己鋪就的劍道上。
頭頂那幾百把仙劍仿佛真要發怒，連神仙都能從高高在上的就笑雲層中斬下，他不懂身後那女子為何要跪，也無暇去懂。
此刻的崇軒隻想仔細看清懷中女子的臉龐，對於頭頂數百仙劍雨打芭蕉般落下仿佛渾然不知。
腰間神霄終於忍不住自行出鞘，然而隻露出了三分鋒芒，就被他左手死死按下，劍雨終究灑下。
他身上千瘡百孔，腳下地麵一片狼藉，入眼能看到的隻是劍，密密麻麻聳立的劍林，森然連成一片的劍意中，透著一股淒涼。
一柄赤如烈焰的仙劍從他右目穿過，自後腦透出，他到死都用身體護著懷中女子，他到死，也沒有對族人拔劍相向。
一代流芳百世的傳奇，到死依然是黃泉明軒，他對得起在場所有人，隻有愧於那為他而跪的女子，在她心裏，他何嚐不是薄情寡義之人。
她跪著扭頭，眼中淡淡滑落兩行清淚喃喃自語，“表哥，這就是你有生以來活的最精彩的一天嗎？”
她在他懷裏一樣淚流滿麵，睜開的眼睛裏泛著妖異光芒，天空中霎時間陰雲密布，磅礴渾厚的法力匯聚成一隻狐狸。
那狐狸如夢如幻，四腳著地似樓宇一般高大，麵目猙獰布畏，仰頭對著蒼穹一聲嘹亮悲戚的嘶吼，吼聲震散了壓頂的烏雲。
狐妖行黃泉，其名曰九尾，法力之深近萬年僅見於誌異書籍首次。
————
黃泉世家，楊柔真的是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確實，她沒有再等下去的理由，今夜的星河倒映注定是看不成了，她希望再下一場大雨。
原本黃泉聽濤還要阻攔，不料黃陣圖突然扭頭一瞪，眼底充滿殺機，黃泉聽濤打消念頭對視過去，兩人隨時都有幹一架的可能。
三位家族長老本欲出手，一切休說，先將那藍衣女子攔下再說，可黃泉明海卻歎息一聲，伸手將他們攔下。
這場劍仙之間撕破臉皮的聚眾鬥毆終究沒發生。
天上兩位在打架，已經夠聲勢浩大，若是地上再來一群，架子一旦拉開了沒人攔得住，保不齊蘇州城都有可能被拆了。
天上祥符橫掃千軍，魔劍仙縱劍迎之，兩劍相遇時兩位劍仙皆是吐氣開聲一聲低吼，蓄力再蓄力，一力上天門。
看得見摸得著可凡人隻敢看不敢去摸的劍氣漣漪般擴散開來，以二人為中心在空中炸出一圈，蔓延開去數百丈才煙消雲散。
魔劍仙身後那紅衣狐妖不禁運氣法力護著周身，她既不敢下去一己之力獨擋幾位劍仙，隻好待在天上默默忍受這無妄之災。
既然一劍不分勝負，婁鬆便不由分說再遞出一劍，又是一層更為駭人的劍氣在兩劍之間成漣漪散開。
已經壓過日頭的月光鋪在整個神州大地，狡黠的皓月下，兩個身影如天人交戰般驚世駭俗，竟都是選擇了放棄劍招劍意，隻求一力降十慧。
底下的幾位劍仙甘願觀戰受裨益，不代表就沒人打算靜悄悄當個美男子，眾人隻聽一聲炸響，顯然與天上兩人的驚世駭俗無關。
天上莫名開始降下瓢潑大雨，卻隻是黃泉世家的大院有此異象，方才那一聲驚雷炸響便是由萬錦湖湖底傳來。
才從莫名灌入腦海的回憶中驚醒，崇軒便在昏昏沉沉的情況下揮出神來一劍，劍罡拔地而起，直衝石窟大頂，搗爛了整個萬錦湖。
李洪兵和吳青鋒也隻是震撼，多餘感觸不深，黃泉世家的幾人以及黃陣圖卻是瞠目結舌。
“怎麽可能，那石窟四壁都是由千年寒鐵鑄成，連我都斬不開！”黃泉聽濤心頭一緊，倒抽一口冷氣下肚。
黃陣圖望著萬錦湖方向，崇軒一劍破壁後便沒了動靜，“好霸道的劍罡，既不是起手青龍也非蜀山劍法所致，是誰教他的？”
待湖水灑落的一幹二淨，才有人禦劍從那湖底掠出，崇軒腳踏囚牛懷抱佳人，除了一身敗絮皮囊外說不盡的劍仙風采。
將楊柔放在黃陣圖三人身邊，此時的崇軒依然雙目布滿血絲，整個腦袋都因充血而依舊通紅。
他死死瞪了眼黃泉聽濤，看的這位天下第一豪門家主竟然有些心寒，接著崇軒又將目光投向天上兩人。
看到這兩個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的家夥，崇軒略微一愣，不知道他們怎麽掰扯到一起的，隻知道自己一身痛苦急需找地方來發泄一番。
沒多想，崇軒幹脆倒提囚牛，一道天塹般的劍罡跳動著破地而出，竟不是劍身發出，而是借助天地之力，與妖怪的法天相地有異曲同工之妙。
“是劍開幽冥！”黃泉聽濤睜大一對狗眼，嘴巴長的足以塞進雞蛋，這一回他是真的震驚了。
黃陣圖也一臉驚訝，“真的是劍開幽冥，我的起手青龍也隻是脫胎自此招表象招數而已，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見識到真正的劍開幽冥！”
這莫名古怪一劍正是黃泉明軒的劍開幽冥，而之前崇軒也正是憑著此招，才做出了斬開湖底石窟的驚天壯舉。
那道罡氣宛如具備靈性似的，在地上幾次跳動蓄力後如一尾靈蛇般襲向天上的魔劍仙，而地上隻是留下一條比車轍略深的溝壑。
當年黃泉明軒來用劍開幽冥，一劍之下可不僅是這條溝壑一般身前，據說是真的劈開了陽間通往九幽地府之路。
婁鬆看罡氣來勢洶洶，竟拚著倒行氣機慌忙爆退數丈，那紅衣狐妖同時效仿，隻剩下魔劍仙手中法劍驟然變長稍許招架崇軒的劍罡。
這劍開幽冥乃當年黃泉明軒劍道最鼎盛時所創，單憑一往無前我劍開天地的覺悟意境，早已拋棄世俗的繁瑣招式。
雖說崇軒不至於真的斬開幽冥，但這一劍仍然有大乘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