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章 賭約(下)
295章 賭約(下)
記得崇軒上一次來黃泉世家時,黃泉明海對他提到了所謂天下盜門三大禁地。
雖然是那個什麽狗屁盜聖自己排出來的,不過貌似這天下盜門還都在遵循這個原則。
至於那三大禁地,為首的自然是紫禁皇宮,接下來就是這黃泉世家以及蜀山那關了崇軒幾個月的藏經閣了。
當初說到這裏,黃泉明海可是不無得意。
甚至放出豪言崇軒若能在黃泉世家沒有同意過的情況下,從這大院裏帶出任何東西,那麽他便授崇軒一招不輸起手青龍的絕學。
當時崇軒自然是嚐試了,不過嘴裏叼著的那根狗尾巴草,還沒出正門就給兩把飛劍架在脖子上逼他吐了出來。
那以後崇軒可一直是對此心心念念,正所謂不爭饅頭爭口氣,就算不為了黃泉明海那招絕學,為了自己的麵子,也該找機會好好嗆一次黃泉明海這老小子啊!
黃泉明海一臉無奈的出了竹屋,看到崇軒和葉江流兩個小子正一臉竊喜的候在外頭。
他倒也不介意學藝的多了一個,一臉豪邁的沉聲喝道:“你背後那把昆吾,借老夫一用!”
這一刻,那平日裏不鑄劍時背影都有些佝僂的老者,竟是不自覺氣息一變,依然那麽瘦小,卻又端得偉岸。
崇軒與葉江流心思縝密的察覺到了黃泉明海的變化,不由眼前一亮。
接過崇軒毫不猶豫摘下並連帶劍鞘拋給自己的那把贗品,黃泉明海渾濁的眸子裏,泛著幾分追憶神色。
“嗬嗬,此劍乃是老夫二十年前觀圖所鑄。”黃泉明海輕輕撫摸著劍鞘,臉上那欣喜的笑容,真的就好像一個回憶自己當年成就的平凡老者般。
追憶良久,許是知道如今年輕人性子急,黃泉明海接著開口,“那會兒手藝還很青澀,這把劍自然算不得上品。”
“不過比起那名動天下的九龍囚牛劍,或許……還是自己鍛造的用著上手些。”
崇軒跟葉江流從頭到尾,就隻是靜靜的盯著,望著那此時半點高手風範都沒有的老者,從未想過要打斷他。
呼嘯而來的夜風忽然散了,之前還颯颯作響的紫竹林,分外離奇的靜止下來,就像從未動過。
這一變化並不曾經曆過什麽循序漸進的過程,隻是一瞬間,周圍的一切,包括萬錦湖中的漣漪,都由極動變成了極靜。
就在這千分之一個刹那,贗品昆吾在黃泉明海手中,突然傳來一陣躁動不安的劍鳴。
一把劍,唯有與劍主的劍意產生共鳴,認可了這位劍主擁有自己,才會發出這樣的劍鳴。
之前崇軒若使單手劍,大多是用囚牛,或許他覺得自己第一次摸到的好劍就是囚牛,有這樣一種緣分作為羈絆,又或許是因為囚牛是醉劍仙贈他的。
重重原因使然,導致了這把昆吾贗品實際上與崇軒共鳴的次數並不是很多。
反倒現在幾經輾轉,回到了將它從劍胚鍛造成利刃的黃泉明海手上,就猶如遊魚歸海,大雁穿雲般。
“你們倆可瞧好了,這是老夫鑄劍三十餘載,悟道九年零六月方才創出的絕技,比起陣圖那小子的起手青龍,隻強不弱!”
黃泉明海嘴角噙著笑意,說出這些話時,表情頗為自得。
這話要是換個人來說,崇軒和葉江流信與不信且不論,難保崇軒不會衝上去揍人的。
不過黃泉明海說出這話,崇軒卻是打心眼覺得可信,雖說從未與這老頭子交手過,可崇軒就是知道,他是高手。
或許黃泉明海不比上一任的家主黃泉聽濤,但最起碼,與自己便宜師父黃陣圖該是不相上下的,這是崇軒的一種發自本能的判斷。
“此招名曰‘弧劍’,一劍出,鋒芒走勢圓滑,猶如武當太極那般自成方圓,三弧成勢,三勢成圈,大圈套小圈,三圈成劍!”
黃泉明海眸子裏精芒一閃,目光終於不再渾濁,而是變的被寒光充斥著精神抖擻,“一劍出三千刹那,一刹那九百生滅,圓而剛,柔而強!便是此招精髓所在……”
說話間,黃泉明海便是一步掠出,不見他如何動作,就像是道家縮地成寸之類的法門般,紮眼已置身湖上。
他腳尖距離湖麵仍有半寸之遙,看似淩波微步實則不然。
就在崇軒和葉江流二人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湖麵時,那把昆吾劍終於動了,不,應該是黃泉明海動了!
誰能想象得到,一個幾近朝仗的老人,動起來竟是猶如驚雷般至強而至速。
他的動作快的無與倫比,快到在崇軒眼裏,湖麵上那老人竟好像瞬間幻化出三頭六臂似的。
三頭目光如電,六臂武劍疾如奔雷,劍勢無一例外不是圓滑。
刹那之間,三弧成勢,三勢成圈,三圈成劍!
一劍出,悄無聲息……
那腳尖分明沒有點在湖麵上,萬錦湖中卻是以黃泉明海為中心,翻起了層層漣漪,須臾間便成了驚濤駭浪。
前不久在晚風吹拂下,莫名被一股氣場定住的紫竹林,這一刻竟是好像活過來一般,拚命想要避開什麽的齊齊往一個方向倒去。
仿佛為了避開那可怕的劍氣,那些紫竹甚至不惜折斷自己,不惜將自己連根拔起!
湖麵的驚濤駭浪,身後的竹林搖曳,不論是形象或是聲勢,都牢牢的抓住了崇軒與葉江流的感知。
這一刻,崇軒竟是猛的一個激靈,他覺得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都似乎被黃泉明海那一劍所牽引,竟是有些為之神往!
“小崽子們,看清了嗎?”
顯然崇軒和葉江流的思緒還處於震驚之中,壓根沒反應過來,不知黃泉明海是幾時到的兩人身後。
那幹澀渾厚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時,崇軒與葉江流竟都是沒反應過來,腦海中仍在回憶剛才那短短一刹那間,黃泉明海的一舉一動。
黃泉明海站在他二人身後默默的看了一會兒,旋即微微一笑,欣慰的將昆吾放在崇軒腳下,反身走進自己那間樸素典雅的小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