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選擇了毛澤東

§盧福坦想當總書記

§盧福坦想當總書記(1/3)

王明手中的權力不斷膨脹。總書記向忠發掛名不幹事,直至被捕、叛變。照理,王明取向忠發而代之,早已不成問題。可是,此時王明卻另打主意——溜!他不願呆在上海,籌劃著重回莫斯科。

那是接二連三的人頭落地,使王明心驚膽戰。在敵人的刺刀下的上海幹秘密工作,畢竟時時刻刻都存在著喪生的危險。

除了顧順章、向忠發落入敵人之手,在中共六屆四中全會結束後的第十天——1月17日及18日,國民黨上海市黨部、上海市公安局、英租界閘北捕房突然大規模出動,一下子在上海天津路二七五號,中山旅社六號房間、三馬路(今漢口路)東方旅社三十一號房間等處,密捕了共產黨幹部三十多人,內中有十位是中共省、市委書記,包括何盂雄、林育南等,也包括作家李求實、柔石、馮鏗、胡電頻、殷夫等。2月7日,其中的二十四人飲彈於上海龍華刑場!

這次大搜捕,據查是《紅旗日報》交通唐虞(又名王掘夫、唐禹)告密。但當時王克全則說是“中央告密”(見《中共中央致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電》,1931年2月22日)。此處“中央”即指王明——因為被捕者大多數是反對六屆四中全會、反對王明的人。但究竟是誰,迄今仍未最後查清。

這一係列驚心動魄的事件,使王明喪魂落魄。他和妻子孟慶樹躲進上海郊區的療養院,惶惶不可終日。

向忠發之死,造成中共中央總書記空缺。誰來出任中共中央新的總書記呢?

六屆四中全會確定的三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向忠發已死,張國燾去鄂豫皖蘇區,留在上海的隻有周恩來。

留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除周恩來外,隻有王明和盧福坦。

看來,新的總書記,要在周恩來、王明和盧福坦三人中選擇。

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周恩來。周恩來在黨內具有很高的威信,有很好的馬列主義理論水平,又富有組織才華。可是,他向來謙遜,六屆三中全會本應由他主持,他卻把瞿秋白推了上去。顯然,此時此際,他不會出任總書記,更何況他早已覺察壬明咄咄逼人,野心勃勃。

最可能的人選,自然是王明。雖說此時米夫已經返回蘇聯,但米夫扶植王明上台之意在六屆四中全會上明明白白表露由來。王明本人也早想成為總書記。不過,當上總書記,就務必留在國內領導中國共產黨。向忠發被捕才兩天就斃命——盡管他跪在地上向敵人求饒,也無濟於事。這不能不使王明顧慮重重。何況他有過被捕的經曆,嚐過鐵牢的滋味。就連營救他出獄的赤色職工國際駐上海代表、瑞士人牛蘭也在向忠發被捕前一周入獄。

這麽一來,周恩來不想當,王明不敢當,剩下的人選便是盧福坦了。

盧福坦此人,實在知名度太差,現今的讀者幾乎很少聽說過這一名字。他當時在中共黨內的知名度也很差,以至在中共“六大”的中央委員名單上,他被寫成“魯福坦”!

此時,盧福坦卻十分“勇敢”,明確表示想當總書記!

盧福坦是何等人物?他是山東淄博市人,工人出身。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擔任中共青島市委書記、山東省委書記。1928年,他作為山東省代表,到莫斯科出席中共“六大”,正遇上過分強調工人成分,於是他不僅被選為中央委員,而且成為政治局候補委員,一下子進入中共高層。在中共六屆四中全會上,他成了政治局委員。

王明跟盧福坦沒有很深的關係,他不願讓此人出任總書記。他早已選好了接班人——

博古!博古跟他一起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同為“二十八個布爾什維克”中的人物,回國後一起反對過立三路線,一起反對過瞿秋白……博古成了他最親密、最可信任的夥伴。

不過,即便在米夫、王明控製的中共六屆四中全會上,博古也未能得以進入中央委員之列。因博古的黨內地位比盧福坦要低得多。一下子使博古成為總書記,顯然不負眾望。

王明的最後抉擇是讓總書記空缺,而指定博古負總的責任。這樣,一邑他有機會從蘇聯回國,便可擔任總書記。

現存於中央檔案館的原始記錄,有關當事人的談話,透露了當年如何“婉拒”了盧福坦想當總書記的要求:

張聞天於1943年12月16日在自述材料中說,王明、周恩來決定離開上海時,提出新中央的名單,“當時盧福坦想當總書記,所以我記得當時特別提到無總書記問題。”

周恩來幹1943年11月27日在政治局會議上談及:“在分配工作時,曾向盧福坦解釋不設總書記。”

由王明提出,經共產國際東方部批準,新的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由六人組成,即博古、張聞天、盧福坦、李竹生、康生,陳雲。其中常委三人,即博古、張聞天、盧福坦,由博古負總責。

這麽一來,不是中共中央委員的博古和張聞天,一下子擢為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的常委,而且排名於原政治局委員盧福坦之前!

博古於1943年11月13日在政治局會議上,這麽談及他成為“負總責”的經過:向忠發被捕後,王明、周恩來、盧福坦、博古“到酒店開會決定不設總書記。當時決定我為書記,我的實權是總書記,但是在中央會議並沒有決定我是總書記。”就這樣,在那不知名的酒店裏的四人聚會,決定了中國共產黨權力的移交——交給了博古,而不是交給“想當總書記的盧福坦”。

張聞天的後來的自述以及周恩來、博古後來的談話,不僅說明了當時如何“婉拒”了盧福坦想當總書記的要求,而且說明了從1931年6月中共中央總書記向忠發被捕、叛變後,中其中央“無總書記”、“不設總書記”。

直至1956年9月28日中共八屆一中全會才重設總書記。

電就是說,從1931年6月至1956年9月這二十五年零三個月的漫長歲月,中共中央“無總書記”、“不設總書記”。

當本書——《曆史選擇了毛澤東》初版本出版後,1993年第6期《上海黨史研究》發表了吳景平對本書的書評《以文現史的佳作——(曆史選擇了毛澤東)一書的成功嚐試和若幹不足之娃》。吳景平在書評中對本書提出不同看法:

中共是在1937年12月的政治局會議上改組了中央書記處後,才決定不設總書記的,在此之前設有總書記,並由張聞天擔任。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錢聽濤則同意筆者的意見,對吳景平的文章表示不同看法。他寫了《張聞天擔任過黨的總書記嗎——兼談1931年至七大黨的最高領導核心演變情況》一文,指出:

《上海黨史研完》1993年第6期發表的吳景平為葉永烈所著《曆史選擇了毛澤東》一書所寫的書評中提到:“中共是在1937年12月的政治局會議上改組了中央書記處後,才決定不設總書記的,在此之前設有總書記,井由張聞天擔任。”筆者認為上述說法是不確切的……

1931年4月,6月,顧順章、向忠發先後被捕叛變,周恩來被迫將赴江西蘇區,王明則將赴莫斯科擔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9月下旬經共產

國際遠東局提議,補選博古、張聞天、康生為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中央委員陳雲補選為政治局委員,再加原政治局委員盧福坦和另一個牽竹聲組成臨時中央政治局,博古、張聞天、盧福坦任中央常委,博古負總的責任,來再設總書記。

1931年10月18日,隨著黃浦江上一艘日本輪船汽笛長鳴,徐徐起航,王明和他的妻子孟慶樹,以及吳克堅、盧鏡如,離開了上海。

王明於同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節那天,趕到莫斯科,出任中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

從此,他在那安全的“紅色保險箱”裏,和米夫一起遙控著中國共產黨。

就在王明離滬後一個月,暮色籠罩著上海灘,華燈初上,從海寧路與山西路交叉口的一家煙紙雜貨店裏,走出兩名男子。他們跳上兩輛人力車,直奔黃浦江畔的十六鋪碼頭。其中一個男子,穿對襟嘩嘰中式短上衣、藍色嗶嘰中式褲子,廣東工人模樣,車上放一隻手提箱。另一男子為他送行,送他登上一艘小火輪。

那廣東工人模樣的男子,便是周恩來。他朝廣東汕頭進發,特意打扮成廣東工人。臨行時,鄧穎超在那雜貨鋪樓上。隻是為了不引人注目,沒有下樓送行。

周恩來奉中共中央之命,前往江西中央蘇區。這使命和中共中央派張國燾前往鄂豫皖蘇區一樣,是為了加強那裏的領導工作。周恩來取道汕頭,沿著一條秘密交通線進入江西。他一上船,一個綽號叫“小廣東”的地下交通員便跟他接上了頭。

死了向忠發,走了王明、張國燾、周恩來,留在上海的中共臨時中央,便由博古負總責,張聞天和盧福坦成為他的副手。在這裏要特別指出,“負總責”與“總負責”,隻是兩個字顛倒了一下,含義不完全相同:“負總責”隻是表明肩負的責任,而“總負責”除了包含“負總責”的意思之外,還多一層意思,是一種職務的名稱。早些時候的中共黨史書籍中大都寫作“總負責”,現在都改用“負總責”一詞。

後來,博古於1933年1月19日進入江西中央蘇區,張聞天比他早幾天到達那裏,留在上海的中共臨時中央便由盧福坦任負總責。

盧福坦出任中共臨時中央負總責的時間非常短暫,隻有三個多月——因為在1933年4月(也有人說是2月,如中統特務莊祖方的回憶),他就落進了國民黨中統特務手中。

當年的中統上海行動區副區長陳蔚如(又名陳俊德),後來在其回憶錄《我的特務生涯》中,這麽寫及盧福坦被捕後的情景:

中共臨時中央負總責盧福坦於1933年4月被密捕後,臨時關押在小東門東方旅館內,這裏環境比較好,不像在上海市警察局裏麵那樣陰森、恐怖。根據盧福坦在中共黨內的所史和地位,其意誌應該是比較堅定的,可是在勸降特務和他談話之後,他很快表示願意自首,井為中統上海區對中共江蘇省委的連續破壞提供了很多情報,成為可恥的叛徒特務。

盧福坦這麽快就叛變,連中統特務也感到意外!

由於盧福坦提供了線索,位於上海北四川路天潼路的中共江蘇省委處於中統特務的監視之中。兩個不滿十八歲的中統特務蔣某和吳某在馬路上踢皮球,故意把皮球踢進三樓的房間中。

借口進屋撿皮球,他們偵察了中共江蘇省委機關,緊接著,便來了一個大搜捕……

盧福坦叛變後,居然搖身一變,加入了國民黨中統特務組織,擔任中統徐州特區行動股股長、上海區情報行動股股長。

上海解放後,盧福坦被捕。1969年被處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