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

第24章

翌日一早,天下人都知道了,聖上病重,由相國代為監國。

此時棠正坐在禦花園裏教宴桐做功課,她搬了一堆書籍過來,都是她以前看過的,她讓宴桐有空就去翻著,定是受益匪淺的。

宴桐正在寫字,他忽然問道,“姨,那老匹夫問我現在天下最大的問題是什麽?”

侯棠斜過頭看著他問道,“你怎麽回答的?”

宴桐自信滿滿的說道,“當然是西夏人了。”

侯棠了然一笑,“被罵了?”

宴桐小眼睛一轉,“姨你怎麽知道的,老匹夫說我說的是錯的,叫我回去自己想。”

侯棠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道,“經濟是一國的命脈,倘若我們經濟強大,國庫豐盈,十個西夏我們都不用怕。”

宴桐恍然大悟的樣子,立馬跳起來說道,“我這就去和那老匹夫說去。”

宴桐前腳剛走出去,連修後腳就走了進來,他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侯棠每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不知道為何就很想上去戳幾下。

侯棠也皮笑肉不笑的扯著嘴角對他道,“相國大人,哦不對,監國大人,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臣,臣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連修也笑道,眼中劃過一絲狡黠的光澤,“元賢王要進宮了。”

侯棠忽然斂去了笑意,問道,“他來做什麽?”

連修衝侯棠眨了眨眼,“我叫他來的。”

“你叫他來做什麽?”

連修則雙手往袖口中一插,轉身道,“你隨我去了就知道了,他的侄子我也一並叫來了。”

兩人還沒有走遠,就看到前麵隱約有著吵鬧聲,上前看去,卻看到那元椿的侄子元懷正和一個太監吵著。

那太監說著,“這裏是皇宮後院,怎麽是你這種沒有官階沒有品級的平民可以亂走的,快走開。”

元懷平日裏默不作聲的,此時似乎和那太監杠上了,元懷麵無表情,但是語氣卻絲毫不讓,他道,“我父親是王爺元震,你怎麽可以將我和平民混為一談,真是可笑。”

太監打量著他,冷言冷語的嘲諷道,“喲,笑死人了,你的意思是你是元家王爺?元家的王爺我隻知道是元賢王元椿,人家那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你又是哪根蔥?”

元懷忽然目光森冷,他沉下聲音說道,“我看你才是一個笑話,知道一點皮毛還想來充鑽頭,簡直可笑至極。”

太監不依不饒道,“什麽知道點皮毛?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元賢王?你倒是給我說說清楚啊。”

其實太監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元椿襲了十幾年的爵位,很多隻看表麵現象的人都以為元椿是元家爵位繼承者,這就是實情。

隻是那太監運氣比較不好,得罪了未來真正的王爺,以後當他為此而被剮了眼睛,戳聾了耳朵的時候,他才知道其實今日他惹上了彌天大禍。

元懷用一種十分駭人的目光看著那太監,那太監被他看的渾身發毛,他罵道,“小兔崽子,你知道我是誰麽,這麽看我,不想活了?”說完那太監就想伸手去打元懷。

誰知手剛伸出去就被一隻更有力的手給握住,疼的那太監直叫,待他定睛一看,這不是元賢王麽。

元椿握住了太監正準備去打元懷的手,並且冷冰冰的看著那太監,那神情和元懷放一起,活脫脫的一隻大狼一隻小狼。

太監看到元椿,立馬跪下來行禮道,“王爺,怎麽、怎麽是您啊。”

元椿打量他,那眼神充滿了威脅,他口氣不善道,“本王什麽時候允許你對我侄子指手畫腳的?”

太監一聽那小公子是元賢王的侄子,心裏哀歎道自己是得罪了什麽神仙,讓他惹上這樣的禍,他立馬磕頭認罪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少爺,小的給少爺賠罪。”說完就一個勁的磕頭。

元椿一向自傲,不喜歡低頭看人,他此時自然也沒有低頭去看那太監,他道,“本王愛侄若是原諒你,才赦你無罪。”

那太監立刻抬頭一臉畏懼的看著元懷,誰知元懷理都不理他,就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那太監繼續賠罪,把什麽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罵了一遍,一直看著元懷的臉色,可元懷就是一句話都不說。

元椿在一旁看了半天,便對侄子道,“不要和這種人計較了,叔叔這次替你教訓過他了,為官的心胸要坦蕩,就放過他吧。”

元椿其實是給他台階下,這裏畢竟是皇宮,宮裏的人是歸皇帝管的,他們自然也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來,教訓幾句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元懷一點都不領情,瞥了元椿一眼,就自己往前走了,把元椿留在了身後。

元椿看著元懷的背影,眼神也漸漸暗啞了下來,那雙眸子似乎是冷得徹骨。

隻是元懷還沒走多遠,就被侯棠一把給攔住了,侯棠笑著對他說,“小少爺。”

元懷很沒有禮貌的打量著侯棠,冷著臉不說話。倒是連修上前去叫住了元椿,元椿看到連修和侯棠,便道,“真是巧啊,公主監國還真是形影不離,哪裏都是成雙成對的。”

連修當做沒聽見,他道,“去我府上吧,我有設宴款待二位。”

元椿則冷笑道,“監國大人現在群宴眾臣都在自家府邸,是不把皇宮當皇宮,還是把自己家當皇宮了?”

侯棠則製止元椿道,“王爺,不要口無遮攔,這裏的皇宮。”

元椿笑笑,很假的表達了他的歉意。

隨後,侯棠便和他們一起到了相國府。

連修的府邸從外麵看起來很靜謐,很莊嚴,但是一進去就看到許多麵熟的大臣都坐在裏麵,看來他請了很多人,不知道他這次的目的是什麽,侯棠開始在心裏揣摩著。

連修入座後,便請所有人都坐下。不知道大老遠的把元椿給叫來是為何事,而且元椿竟然還真的來了。

待眾人都小飲了一段時間後,連修忽然說道,“剛才回府的路上,經過皇宮的後花園前,看到了元懷小公子,乍一看都沒認出來,真是越來越一表人才了。”

眾人紛紛朝元懷看去,發現他似乎根本沒有準備回答的打算,隻是抿著嘴喝茶。

元椿看了,隻好上前替他擋著,他感謝的說道,“監國大人過獎了,小侄不善喝酒,本王就替他喝了。”說完一杯酒一飲而盡。

連修似乎不打算放過他,他意味深長的說道,“王爺你這就不對了,你現在能保護他,可是他將來早晚要繼承爵位,孩子總是要讓他自己長大,不能永遠扶著。”

元椿的臉色倒沒有什麽異樣,隻是目光淩厲了不少,隨即他颯爽一笑,說道,“監國大人說的是。”

連修又道,“不過剛才確實讓小公子受委屈了。”

翰林院侍郎薑正問道,“剛才,小公子怎麽了?”

連修舉了酒杯,笑得一臉和睦,他道,“剛才,小公子想去後花園,可是有個太監死活拖著說沒有品級官階的不能進入,把小公子給委屈到了。”

侯棠心想,你又打什麽算盤了,剛才誰都看得出委屈的是那太監好吧。

那薑正似乎很詫異,他道,“連元家的王爺都拒之門外,不想要命了。”

另外一個侍郎常清廉憤慨說道,“元老王爺可是為了百姓犧牲了自己,他在天之靈看到自己的兒子這樣受委屈,一定很難過,現在的那些宮人都是狗仗人勢。”

連修眯著眼一笑,抿了一口酒悠悠說道,“是啊,這可怎麽辦呢。”

那薑正瞄了瞄連修的眼色,在心裏揣測了半響,眼珠子一轉立刻進言道,“不如給小公子封個官階,這樣他以後也不用受委屈了。”

其他人自然也是識眼色的,隨即都附和道,“是啊是啊,也算對得起老王爺在天之靈。”

在場唯獨沒有說話的隻有三人,侯棠她是無話可說,看著連修一人演戲然後一群人揣摩著心思跟著演,覺得好生的假情假意。元懷則是一貫的秉承不說話原則。

最後一個便是元椿,他低頭看著手中握著的酒杯,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雙眸,看不出喜怒。

連修一直注視著元椿,可惜他一直低著頭,以至於連修看不到他的神情,不過估計即使看到了也不是他所期望的,元椿演戲可一點不亞於自己。

隨後,連修看了看各位說道,“不如這樣吧,眾位看如何,小公子既然還未到二十年歲,那就先將襲個封號,至於具體的其他實權,還需等到年滿二十之時。”

薑正讚同說道,“不錯,有了封號,也就算是王爺了,自然要以王爵的禮儀對待。”

連修微微斜著頭繼續打量著元椿,邊打量邊說,“那我就封小公子為元業王,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紛紛表示沒有意見,侯棠轉過頭看著元椿,發現他依舊是低著頭,額發擋住了他的眼睛,她試圖看清他的神情,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打算抬頭。

連修掃了眼底下的人,“倘若各位都沒有意見的話,那我就。”

“等下!”一個女聲驟然響起,說不上動聽,但是很幹淨也很幹脆,隻見侯棠果斷的伸出一隻手示意她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