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脈神皇

第二章 月林狩獵

好冷!

嗚!

少年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在水麵上漂浮著,全身酸痛欲裂,完全使不出力氣,自言自語:“定是落到河裏的時候摔傷了肺腑骨頭,這下麻煩了……黑鷹大叔消失,豈不是說……村長大叔……嗚嗚……還有小花他們……全死了,全都死了!”

為什麽?!

就在少年沉浸於傷感之中不能自拔的時候,模糊的蹄聲由遠及近,後者悚然扭頭,腦海中閃過麵具騎士冰冷殘酷的身影。

“原來你在這裏……”

“桀桀桀桀,最後一條漏網之魚!”

一排排的麵具騎士從河邊黑暗林子裏陸續湧出。

流星滿麵惶恐,全身僵硬,絕望充斥心間,眼睜睜地看著麵具騎士們平舉戰弩扣動扳機。

“啊!!”

噩夢驚醒。

少年從簡陋的床板坐起,胸膛劇烈起伏,直到視線接觸四周,發現自己躺在簡陋的柴房裏,終於鬆了口氣,心情慢慢平複,繼而眼底騰起無盡的仇恨火焰,咬牙切齒:

“麵具騎士!等我找到你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一定要為……”

“喂喂。”

相鄰不遠的另外一張床板上,一個看起來頂多十七、八歲的少年揉著惺忪的眼睛,無可奈何地瞪著他:

“流星,你行行好,放我好好睡一晚上行不行,我昨天晚上砍柴累得胳臂都抬不起來,你每天都這樣,我可要……”

“星奴!圭奴!”

抱怨的話沒說完就被猛然從外麵推開的門打斷。

一少女風風火火地衝進來:

“快點滾起來,你們兩個臭奴才,還在睡!本小姐跟族裏兄弟姐妹約好今天月林狩獵,快點起來準備幹糧和馬匹,遲了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二小姐!”

眼看主人大清早的發神經質,剛才還在抱怨胳臂抬不起的圭奴卻不敢有絲毫埋怨,一把撈過舊毯圍在腰間站了起來,笑容尷尬。

流星就是少女口中的星奴。

半年前被莫名其妙地救到了這座城市,因為沒有證明自身籍貫出處的文書,順理成章地成為救命恩人家的家奴,而這位少女,就是這個家族排行第二的小姐,你要問她為什麽不用女奴,拜托,這位是個性子火辣到讓男人都能羞臊臉紅的主兒,在她看來,男奴如女奴,而且力氣更大一些,可以幹多點活。

流星就穿了一條獸皮短褲,在村落裏的生活早就鍛煉出了一身勻稱的肌肉,不曾麵對猛獸,也就沒有什麽傷痕,看上去還算十分養眼的,比旁邊喜歡偷懶的圭奴的身材可要出色太多太多。

“哼,身材還蠻好的。”

少女停步打量著流星的身體,全然沒有女孩應有的矜持和羞澀。

矜持,那種東西能吃嗎?

流星對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全然不在意,事實上,平日裏沒少被二小姐用看寵物的眼神關注,早已習慣。

套上鬆鬆垮垮的獸皮筒子,拿腰帶一捆,嗯,緊實了。

“星奴,你去牽馬,圭奴你快點去跟庫房要點弓箭武器過來,今天本姑娘要大展身手啦,哈哈哈哈……”

少女收回目光,恣意地站在柴房裏狂笑。

作為炎氏一族主家嫡出的二小姐,炎瀟瀟可是四方城裏排得上號的紈絝,平日裏有事沒事的欺負欺負城裏那些調戲良家的紈絝子弟,然後順便調戲調戲城裏的惡霸流氓,勾搭幾個俊男,日子十分愜意,於是同時背上了‘四方城城管’、‘四方城第一女紈絝’、‘四方城女俠’、‘火爆的二小姐’、‘炎矢母老虎’、‘女流氓’等多個江湖匪號。

炎氏一族的長輩對炎瀟瀟也是頭疼不已,關柴房、禁閉、取消月供等各種懲罰對她來說完全沒用,一招絕食就能把炎氏的大長老搬出來,保管所有族老親戚們全部啞口。

也正是因為炎瀟瀟在四方城的名氣越來越大,隱隱有向周邊城市蔓延的跡象,炎氏家族終於找到辦法幫助精力旺盛的二小姐轉移注意力——月林狩獵。

月林是炎氏專屬的狩獵場,尋常百姓不得入內,獵戶全部都是炎氏掛號的家奴,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保管一路安安穩穩。

時間一長,二小姐走上‘正途’,說不定四方城那些匪號就會漸漸被人們淡忘,將來又能賣個……哦不,嫁個好郎君。

流星來到族內馬廄,負責馬廄的主事早就牽好了三匹上等的好馬等候在這裏,滿臉笑容地囑咐:

“星奴啊,這次狩獵,好好跟著二小姐,務必保證二小姐玩得盡興,越晚回來越好。”

“……”

流星呆愣了片刻才領會精神。

讓一個不滿十八歲的黃花大閨女越晚回家越好,這家族,也是沒誰了。

圭奴那邊進展同樣迅速,提著三個箭囊,抱著幾把刀劍,哼哧哼哧地走過來。

“我說,主人也太偏心了,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夥子,拎著三根繩子就過來了,忍心讓我一傷殘人士抱這麽多凶器……”

“……”

流星走過去把自己那一份武器拿到手裏,再想幫忙接接的時候,圭奴已經屁顛屁顛地迎著炎瀟瀟跑過去,“哎,二小姐您好,二小姐您請上馬……這武器老沉了,還是圭奴給您拿著吧”,得!您作為傷殘人士的尊嚴哪去了?

炎瀟瀟翻身上馬,一把抓過弓箭,將刀劍插進馬鞍側麵的皮鞘裏,拍馬就走,一如既往的火辣爽直,那背影,端的是一個英姿勃發。

“二小姐,二小姐您慢點,等等圭奴啊。”

圭奴手忙腳亂的翻身上馬之際,流星穩穩地跨鞍上馬,“駕”地一聲跟了上去,馬術極其嫻熟。

“星奴,星奴!”

一陣小跑,在炎氏一族的門口停下。

炎氏一族大門外不遠處就是一個巨大的奴隸市場,清早已經有不少人在這裏插草標價,近處停了二十多騎,四個少年,兩個姑娘,旁邊跟著兩、三個伺候的奴隸。

作為炎氏家族的後人,身份尊貴,身邊都不缺使喚的奴才,但事跟炎瀟瀟身邊的人不同,這些奴才多是三十歲出頭,有著銳利的眼神和沉穩的氣勢,流星、圭奴二人靠近過來,頗有點羊入狼群的味道。

“唉,我說瀟瀟,你又是最後一個。”

兩個姑娘笑著跟炎瀟瀟打招呼;

幾個少年一臉幸災樂禍。

炎瀟瀟不滿地瞥了圭奴一眼,哼,全怪這個奴才拖了後腿,口裏卻不服輸地道:

“切!大人物都是最後一刻才出現的,你們這都不懂?”

“行行行,大人物,你就打算帶這麽兩個菜鳥去月林跟我們狩獵?”

走近,流星才認出來,跟炎瀟瀟說話的是炎氏一族的二公子炎虎,十七歲,也是嫡出,但是因為男身,身後跟著四個刀奴,全部出自炎氏一族的內衛,有著以一當十的實力。

“怎麽,不行嗎?”

炎瀟瀟出言諷刺:

“出去打個獵,還帶這麽多幫手,你是擔心自己箭術不到家射不中獵物,還是出來炫耀排場的?本小姐這兩個奴才,帶在身邊純粹是用來撿獵物的。”

“……”

炎虎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也知道炎瀟瀟的脾氣,並沒有生氣,隻是看了一眼身後的四個護衛:“聽到二小姐說的了?今天你們就別跟著,免得瀟瀟輸了耍賴。”

“抱歉,二公子,你們家主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月林雖然安全,但是刀劍無眼,請允許我們跟隨……”

其中一人麵無表情地拱手抱拳:

“我們可以保證不參加這次狩獵,望二小姐放心。”

“哼!”

炎瀟瀟心高氣傲,扯馬就走:

“你們就算幫他,本小姐也不怕。”

餘者齊齊苦笑,紛紛駕馬前行。

七位公子小姐在前,十八名奴隸跟在隊伍隊伍兩側,浩浩蕩蕩開向城門,沿途路人老遠就開始閃避,好不威風。

炎虎張口道:

“既然人已到齊,這就出發吧,不過,今日是我們七人第一次外出狩獵,這比賽,總得有個規矩,有個彩頭才行。”

拔馬前行的炎瀟瀟豎起兩隻耳朵。

流星、圭奴雙雙莞爾,很顯然,二小姐非常在意這次的輸贏。

另外一位炎氏公子笑道:

“二公子你就安排吧,怎麽個比法。”

“依我看。”

炎虎大聲宣布:

“進入月林之後,我們的隊伍,各自帶三筒箭矢入林散開狩獵,日落之前必須返回,統計各自所狩獵物的數量,未按時間規定及時返回城內的算輸;另外,若有獵到大型獵物,可以一擋十計算,狩獵到靈獸,則以一當百計算,各位覺得,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

這個辦法好。

雖然大人人數不同,但是箭矢一致的話,即便有下人幫忙,也無傷大雅——護衛們的實力未見得就比主人強。

“那麽彩頭呢?”

“一千金。”

“賭得挺大啊,一千金,半年的月供,這要是贏了,就是五千金呐。”一群人齊齊齜牙,但最終都答應下來。

炎瀟瀟暗地裏衝流星、圭奴使了個眼色,猛然駕馬加速躥出,一馬當先衝出四方城。

“哈哈!本小姐先走一步。”

圭奴有點鬼機靈,雖然馬術一般,卻早早地提速,緊隨其後。

後麵的幾個公子小姐一陣慌亂,趕緊城內加速,一個緊跟著一個策馬出城,蹄聲雷動。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第三個躥出城的人臉色隱隱的有些難看,陣陣蹄聲又讓流星想起了屠掉村子數百口人的黑色麵具騎士。

大半年過去,他現在依舊對黑色麵具騎士一無所知,什麽都做不了。

不過這次月林狩獵,卻是一次難得的擺脫奴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