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未至不記夏辰

[六]新增

依舊是周末,走在路上的藍堇夏居然再次偶遇了歐陽遠。這樣的緣分,令她咋舌,有時候她會覺得這是不是老天刻意安排的。

當歐陽遠看見藍堇夏的時候,眼中一閃而過的是驚訝,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本的平靜。

他似乎特別鍾愛黑色,依然穿著黑色的襯衫和褲子。

鍾愛黑色的孩子,是充滿秘密的。

這一點讓藍堇夏充滿了好奇。

“你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是商品街,藍堇夏也是閑著無聊才出來買東西,況且她已經習慣了每個周末都出來閑逛。

“你不也在這?”他反問。

藍堇夏沒有回答,低著頭。

她在這裏是因為習慣,她終究還是不能坦然地麵對藍星辰。心中的那個結也不是說解就能解開。

就算那個話劇再怎麽觸動她的心,她對藍星辰的冷漠也依舊如往常一樣。

因為,藍星辰終究不會是話劇裏麵的藍星辰,而她也不會是話劇裏麵的伊夏至。

“走吧,一起走走?”歐陽遠雙手插在褲兜裏。

“嗯,好啊。”

藍堇夏跟歐陽遠走著,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歐陽遠帶著她來到綠化帶,那是一個小道,兩旁有許多大樹,每日清晨,都會有老人在這裏鍛煉。

此刻,綠化帶顯得有點冷清。因為是秋天,樹葉泛黃,有的已經凋落於樹根。

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走到木椅邊,歐陽遠淡淡地說:“坐一會兒吧。”

藍堇夏點了點頭,就坐到了歐陽遠的身邊。

歐陽遠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此刻,他的內心異常的糾結,他想要同她訴說,但他卻害怕。

害怕她聽了他的故事,她會……嫌棄他,厭惡他。

他不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是以一個怎樣的角色存在的,他隻是覺得她似乎是一個可以聽他訴說的人。

藍堇夏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麽事要說嗎?”

歐陽遠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道:“你願意聽嗎?”

“嗯。”

“從一開始,我的出生就是遭到拒絕的。我的媽媽,在有我時原本想要打掉,卻因為沒有錢做手術而吃了墮胎藥,沒想到我福大命大沒有就此胎死腹中。後來,我出生了,他們在我嬰兒時期隨意照看一兩下,到了小學就開始把我扔在家裏,有的時候一個星期也不回來一趟。”

藍堇夏看著歐陽遠,不言語。她知道,此刻她能做的隻有默默地聽著。

“家裏的經濟條件,總是好一陣壞一陣,我在六年級的時候就去打工。因為打工,認識了一些混混,然後我學會了打架鬥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對煙草過敏,沒有沾染上煙癮,否則我現在肯定是一個小痞子!如今,每個周末我都在外麵不回家,一是打工,二是逃避,不想回去。每天放學,我也堅持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回去。”

“你沒有回家,他們來找過你嗎?”藍堇夏問道。

“嗬,他們應該在麻將桌上打的不亦樂乎?實在沒錢了才回家。我回家,他們就拿我當出氣筒,說我是災星,說我的降臨害得他們貧困潦倒。哈,到底是他們無用還是我天生是克星,誰知道呢?”歐陽遠自嘲地一笑,眼神有點黯然。

不知道為什麽,藍堇夏心中一疼。

“你恨他們嗎?”藍堇夏問道。

“恨,當然恨!”歐陽遠咬了咬牙說,“可是恨有什麽用,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和我有著永遠無法抹去的血緣關係!”

藍堇夏愣在了原地,在此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哥哥。

她和他們同樣也有著血緣關係。

可是,她真的恨他們嗎?

或許,在他們偏袒藍星辰的時候,她恨過,可是那種恨真的是恨嗎?不過是孩子心裏的嫉恨吧?!

藍堇夏眨了眨眼睛,眼睫毛有點濕潤。

“歐陽遠,我發現,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道傷口,這樣的傷口,說好愈合吧,也很難愈合,說不好愈合吧,卻也未必。這得靠我們自己。”

“那你肯邁出那一步嗎?我已永遠邁不出了,但是你卻可以走出這一步,你恨他,還沒到恨之入骨的地步吧?”

“那不是恨,是嫉妒,我隻是嫉妒他,嫉妒他為什麽可以如願以償,為什麽我卻隻能生活在他的光環下麵。”

“藍堇夏,你真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因為,我失去慣了。”

她真的可以比藍星辰率先走出這一步嗎?

如果——如果藍星辰真的對她那樣,為何他不先走出這一步?

所以,答案是不。

她忘記了一點:她是他的妹妹,他們都是同一類人,都是不善於表達的傻孩子。

要走到何時,才會重新歸位,恢複自己原來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