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男人

第57章 婚姻的守墓人(1)

在發出那個短信以後,吳婷心裏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寧靜,在那一刻,她和李海是平等的。她並不知道自己會“考慮”出什麽樣的結果,但她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那就是我無力阻止你們相愛,但你們不能忽略我的存在!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貌似擲地有聲的話語越來越顯得蒼白無力,她能給李海一個什麽樣的決定呢?也許就是悄悄地說上一聲:“算了吧,我原諒你了,都是那些女人在**你,就讓這一切隨著時間淡去吧。”如果真是這樣,倒還不如不要發那樣的短信。有時她自己都痛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大聲地說出:“我們離婚吧!”那是因為自己迷失了自我。在這個世界上,自己猶如一隻寄生蟲似的吸附在別人身上,可憐地吸著人家有可能是肮髒的血。

那片刻的平靜以後是無窮無盡的煩惱,她終日寢食難安,腦海裏總是浮現出李海和曉菲在一起畫麵。她開始把自己關在家裏,幾次溫哥華的成都女人們約著聚會,她都以英子快要畢業為理由給推掉了。她每天總是呆坐在麵朝大海的窗邊,手裏握著一部手機,有時候還自言自語,其實這時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當然最多的還是一句話:“為什麽我會讓他不要給我打電話呢?”她深深地為自己掐斷了和李海的聯係而懊惱。

在吳婷心情最灰暗的日子裏,好在有英子的陪伴,英子幾乎每天一放學就回到家裏,回家後也不躲進自己的小屋上網聊天了,而是陪著媽媽聊天,一起做家務事。不過英子也常常在電話響起時馬上躲到樓上去接聽電話,這倒讓吳婷更多了一分擔心。

“英子!你是不是交上男朋友了,有了一定要告訴媽媽。”吳婷看著接完電話從樓上走下來的英子,擔心地問了一句。

“是男的,但不是同學,媽,是我爸打來的,他怕你生氣,不敢打給你,所以都打到我的手機上。嗨,媽,我可給我爸證明哈,我爸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問了你的情況。媽,你們怎麽了嘛,為什麽這麽多天了還在生氣?是不是爸犯什麽錯了?我爸每天打電話來都問你還生不生氣了,要我不要惹你生氣。媽,你差不多就行了,男人嘛,一點錯誤都不犯是不可能的,隻要他知錯就改,就還是好同誌嘛,你就原諒他吧,不然到時候真的把爸逼走了那才是出大事了。”

英子的一席話把吳婷的心說得更亂了,這注定又是一個難眠之夜。清晨送英子去學校以後的回家路上,她無心欣賞眼前的秋景,心裏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糾結著不知道該怎樣去結束這場家庭冷戰……

不單吳婷的內心在煎熬著,李海的內心也絲毫沒有因為身體的愉悅而得到真正的放鬆。白天李海帶著曉菲雲遊在西藏那些還未完全被現代文明踐踏的高山湖泊、紅牆寺廟、經幡瑪尼之間。而每到深夜,看著身旁熟睡的曉菲,臉上的緋紅還沒有完全消失,淺笑裏帶著滿足,蜷曲的身體正是在經曆了巨大的張力以後突然釋放的自然反應。此時的李海卻無法入睡,他的內心猶如跌入了冰與火的煉獄,剛走出炙熱,馬上就是冰窟般的寒意。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常常捫心自問:為什麽從相戀到結婚,花了20多年時間構築的婚姻竟然抵不過那五秒鍾的一哆嗦?

在班芙短信事件以後,他就決意要離開曉菲,他覺得這是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所致。可是一個多月的煎熬,讓這種用責任堆積起來的決心漸漸地動搖起來,他開始瘋狂地尋找被他弄丟的那份愛,越是找不到這份思念越是疊加,直到在瑪吉阿米的角落裏,他看到同樣憔悴的曉菲。和曉菲在一起的日子,他肆意地放縱著自己的身軀,體內的**燃燒著他的心、燃燒著每一根跳動的神經。

想到這裏,李海的心裏又激蕩起一種本能的衝動,他看了看身旁的曉菲,放鬆的身體,均勻的呼吸,熟睡中的曉菲臉上還帶著淺淺的微笑。他不忍再打攪她,隻是輕輕地用手在曉菲身體的凹凸之處撫過。

自己的第二次出軌絕對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他真的無法給吳婷一個可以接受的說法,因為這次的錯誤相當於告訴了吳婷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就是他真的離不開曉菲。這也是幾天來他不敢給吳婷打電話的原因。

他無數次想過,如果真的必須離開曉菲,他也許會做到,但這種心痛可能會跟隨他一輩子。也許隻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體會情為何物吧,而自己的最大過失就在於,讓吳婷知曉了她本不該知曉的事實。

在剛才和英子的電話裏,他從女兒的口裏知道這些天來吳婷的心情並沒有好起來,還拒絕了幾次溫哥華女人們的聚會。吳婷就是如此要強,他並不怕吳婷急風暴雨般的哭訴,而是害怕她那種冷漠的態度和聲音。

這幾天他無數次拿起電話,卻又輕輕地放下,他不知道這個心結該怎樣去解開,但有一條他謹記在心:我們就是親人,相親相愛20多年的親人,我的心可以遊走,但我的魂永遠鎖在家裏。家是什麽地方?家就是寄放靈魂的地方!

煙一支接著一支地抽,他無法入睡。他期望有一天能接到吳婷打來的電話,也許就是一句話,他會馬上奔回到她的身旁,他知道離開曉菲會很難很難,但他願意為了吳婷再去嚐試。

此時的曉菲也並沒有入睡,疲乏的身體沒有帶走她的思緒。李海的輾轉反側讓她感到不安,以前李海**過後都會安然入睡,而此時的李海卻無法入睡,這是自責在深深地折磨著他。這也是曉菲最喜歡李海的地方,起碼眼前是一個負責的男人。

曉菲努力控製自己的呼吸,身體一動不動,她不想讓李海感覺到自己也沒有睡著,不必加重兩個人的糾結和壓力,她常常告誡自己:女人有時不要太聰明,男人就喜歡傻傻的女人。

深秋的溫哥華早上顯得特別冷。吳婷拉開厚重的窗簾,草坪上、樹枝上滿是一層薄薄的白頭霜,雖然房子裏到處彌漫著融融的暖意,但在吳婷的心裏還是透著冰涼。

在衛生間明亮的玻璃前,一張惺忪而又憔悴的臉,一雙因為失眠造成腫脹的眼睛,就連吳婷自己都不敢相信短短的時間裏竟有如此大的變化。女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的心魔,唯有學會自己珍惜自己。她決定振作起來,看了看時間還早,於是開始了皮膚的緊急護理,先給自己敷上一張麵膜後,再下樓給英子準備早餐。

在料理台上,她一邊做著早飯,一邊用筆記下今天要做的事,是的,該去看看那棟房子的改造工程進度了,阿洪也急著要錢去買裝修材料。想到這裏吳婷還是有些沮喪,要不是自己一衝動就買下了這樣一個有瑕疵的物業來作為投資,還拉進好幾個姐妹一起跳入陷阱,自己哪裏需要這樣操心呢?這時她還是挺思念李海的,要是他在就好了。

“媽!你怎麽還貼著麵膜在這裏發呆啊?你又看到海上有什麽啦?”英子的一聲大叫驚醒了陷於沉思的吳婷。

“哦,你嚇我一跳,我在看海上的日出。”吳婷顯然在掩飾著自己的內心活動,她起身上樓去洗漱。

“哇,媽,這海真的很壯觀耶,我爸真的很會選房子,這麽漂亮的海景。媽,你太幸福了,什麽時候我爸也給我送上這樣一個生日禮物就好了!”望著媽媽上樓的背影,英子還不忘給老爸當當說客。

洗漱完畢,鏡前的吳婷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來自瑞士的LaPrairie魚子精華係列產品滋潤了她的肌膚,整個臉亮了起來,淺淺的眉,紅潤的臉。吳婷對著鏡子裏的女人淺淺地一笑,還是那樣迷人和美麗。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吳婷決定打起精神來善待自己,珍惜每一天的美好時光。

匆匆地吃完早飯,母女倆已經裹著寒風衝進了汽車裏。從媽媽洋溢著笑容的臉上,英子知道今天媽媽心情好了許多,看得出來自己的話打動了媽媽。一路上吳婷不停地問著英子她們學校的事情,就快到學校了吳婷趕緊問道:“英子,這幾天想吃點什麽?我待會兒去超市給你買。”

“真的?你這兩天情緒不好,我都不敢提要求了,我爸說了,要我千萬不要惹你生氣的。媽,我想晚上吃水煮牛肉或者是毛血旺,多做一點,我明天好打包帶到學校去吃,同學們都想吃你做的毛血旺,要辣點哦,省得她們搶我的吃。”說著說著英子都冒口水了。

“好啦,我知道了,你就是好吃,也不怕長胖?我晚上多做一點,你多帶點到學校去就是了。”說著就到了學校門口了,英子拉開車門跳下汽車,一陣寒風順著車門湧進車內,將英子冷得一哆嗦,趕緊把車門關上,隔著玻璃給媽媽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然後轉身跑進學校。

吳婷目送著英子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她看了看手表時間才8點,她決定先回家,於是開車離去。

看著媽媽的汽車遠去,英子馬上掏出電話撥了出去:“爸爸,今天媽媽的情緒還不錯,你趕緊給她打一個回去吧,今天你肯定有戲,快打吧,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哈……對,對,你等十多分鍾再打,媽媽剛離去,十多分鍾就差不多回去了……好,再見!”放下電話的英子臉上浮現出一份愉快的笑容。

停好車的吳婷直接走到牆角的亨利的小屋前,亨利歡快地低鳴著扭動身體。前幾天吳婷心情不好,加上天氣太冷,帶亨利外出散步的時間也就少了。趁著還沒有脫掉外套,吳婷決定先去遛遛狗。

走出院子亨利便撒著歡地跑起來,吳婷被套在手裏的繩子拉著跟著小跑起來,不住地嗬斥。亨利這才慢下腳步給自己擴張領地,害得吳婷不停地用塑料袋給它打掃戰場。

不遠處有一個中國男人在小區路上一邊抽煙,一邊小聲地接聽著電話。因為天氣寒冷,那個男人縮著身子,但絲毫沒有影響他打電話的熱情。吳婷想,這個男人一定是在給國內的女人打電話吧,不禁聯想起李海前次回來總會走到院子裏打電話,隻是以前自己沒有想到這一層罷了。吳婷不想影響別人打電話的興致,轉身拽著亨利往回走,亨利低鳴著不舍地頻頻望向遠方。

關好院門,吳婷放開了亨利,看到亨利撒著歡地在院子裏奔跑,吳婷趕緊衝進房間,撲麵而來的暖氣讓吳婷感到舒服了好多,剛脫下外套就看到沙發上的電話閃著未接電話的提示燈,她走過去拿起電話想看看是誰打來的,不料剛要拿起時電話便鈴聲大作,倒把吳婷嚇了一大跳。

“喂,你好!哪一位?”

“婷婷,是我,海子,你好嗎?還在生我的氣嗎?”這個聲音讓吳婷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她沒有想到李海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此時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李海的問候……

“我挺好的,你還在西藏?”吳婷遲疑了一下,避開了自己是否還在生氣的話題。

“沒有,我現在已經到了青海了,我沒有再走川藏線,我想體驗一下青藏線。我想有小劉在一起,開起來也沒那麽辛苦的。你怎麽樣?還好吧?房子裝修得怎麽樣了?”李海刻意地說到了司機小劉,宛如小劉真的就和他在一起似的。其實吳婷也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沒有什麽曉菲了,隻有他和小劉還在雲遊。

“青藏路好走嗎?有沒有什麽危險?”吳婷沒有馬上回答李海關於裝修的事兒,她更關心李海的安全問題。

“比起川藏路來好走多了,道路比較平坦,隻有唐古拉山海拔高點,5100多米,但這段時間都在高海拔地區轉,5000多米也就是很尋常的事兒了……”

接下來兩人的話變得很輕鬆,對於這對原本就相愛的夫妻來講,心裏的芥蒂隻需要一個簡單的問候就可以冰釋前嫌,就看誰選對時間,先低下高昂的頭顱。吳婷仿佛一下就忘記了前幾天的不快,隻是略帶矜持地給李海談起了身邊發生的一切。放下電話以後,吳婷覺得心裏豁然開朗,情不自禁地哼起歌來。

晚上,英子回家時,還沒有進到客廳時就聞到院子裏飄著辣辣的火鍋般的香味,英子衝進家門大叫了一聲:“啊,為什麽空氣裏有一股毛血旺的味道,仿佛天空要燃燒!媽媽,你太偉大了!”英子的腔調像是在背著台詞。

“你就貧吧,都是跟你爸學的,快洗手準備吃飯。”吳婷笑著嗬斥英子,家裏又有了輕鬆的氣氛。

“媽,你今天很開心哦,是不是我爸給你認錯了?我就是說嘛,其實我媽挺好哄的,隻要爸爸搖著白旗投降,我媽就高興了。是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