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滾滾紅塵（上）
過了一會兒，靜水聖女幽幽地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尋找拿雲，但實際上她也不必尋找了，因為拿雲正坐在床邊，關切地看著她。
她握住拿雲的手，虛弱地問道：“小雲，你沒事吧？”
拿雲微微笑了笑，道：“我沒事，但一不小心還是讓無心那個禿驢跑了。”
靜水聖女又仔細地看了看拿雲，發現他跟往常一樣，甚至臉頰更為紅潤，那種時而抽搐的症狀也沒有了。她放下心來，道：“無為這禿驢很狡猾的，方才他見局麵不妙，已經用速行法逃循了，這是他慣常的伎倆。”
拿雲道：“我想這禿驢是再也不敢來了，他如果再敢來挑釁，我絕不會放過他。”
可是，靜水聖女卻麵露憂色，道：“恐怕沒那麽簡單，我和這個禿驢打了兩百年的交道，很清楚他的脾性，他是一個不達目的絕不罷體的人。我斷定他還會卷土重來，不過他如果再來的話，估計就不是一個人了，他定會糾集同黨……”
“聖女，你不必擔心，隻要我拿雲在，那和尚就算請來了天兵天將，我也絕不會讓他們傷你半根寒毛！”
靜水聖女聽到拿雲的話，心裏竟然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甜蜜，她看到拿雲堅毅的側臉，恍惚間以為小龍又回來了，因而眼神癡癡的。
拿雲被聖女看得有點不自然，道：“對了，聖女，你說開天神功不能越級而修，也不能越級使用，可為何我現在卻絲毫未覺異樣？”
靜水聖女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道：“或許是你天賦稟異吧。”說完，她又癡癡地看著拿雲。
拿雲是越發地不自在了，眼睛都不曉得要放哪裏才好。
又過了一會兒，靜水聖女忽然問道：“小雲，這九個洞穴中的壁畫你全記住了沒有？”
拿雲道：“還沒有，你不是說不能越級而修嗎？所以我隻記住了我們所修煉的那些。”
“哦，那從明日開始，我就將開天神功所有的口訣心訣全部教授於你，而且你也要抓緊時間將所有的壁畫都記住，越快越好！”
拿雲不解地問道：“這又是為了什麽？”
靜水聖女歎了一口氣，道：“你就不要問為什麽了，反正按我所說的去做就是。”
拿雲聽聖女口氣堅決，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於是，接下來的這幾日裏，拿雲除了定時為靜水聖女療傷之外，就是呆在洞穴之中記憶那些壁畫，由於他悟性與記性俱佳，因而他記憶的速度飛快，不出幾日就幾乎將所有的心法全部熟記在心。
在這段時光裏，拿雲也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和快樂，他日夜守在靜水聖女的榻旁，就像是在照顧一個女兒那樣，為她做飯，給她講自己在先修界還有奔火大陸的一些趣事。而靜水聖女這樣修為高深的前輩，竟然也像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那樣，對拿雲所說的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甚至時不時會撒撒嬌。拿雲好幾次在注視著靜水聖女的時候，也在恍惚間把聖女當成了羅曼曼。
另外，在記憶開天神功的過程中，拿雲開始領悟到開天神功的奧妙之處，他發現，創立這門開天神功的第一代掌門人倪娃深諳天道，這些招式還有心法都是依照天地的自然運行規律來設定的，不僅注重陰陽之間的協調平衡，而且將二十八星宿、四象等天文曆法的規律融入了開天神功的一招一式之中。
最重要的是，當拿雲記憶到最後，他發現如果要將這種開天神功練至無上的境界，確實需要龍極紋身幻境來相輔相承，因為在開天神功的最後幾句口訣裏說道：“境納乾坤，合二為一，宇來宙往，由古入新，仙望之莫及！”而且，拿雲忽然隱隱約約地有一種興奮的預感，一旦這種神功練成，應當能夠開辟比一個比龍極紋境更為玄妙的幻境來，至於這種幻境到底是怎麽樣的，大小幾何，他卻無法知曉……
時光飛逝，一轉眼又過了大半個月，靜水聖女的傷已經基本痊愈，而拿雲也基本上將開天神功所有的心法全部記住，並且小有心得。
這一日夜裏，靜水聖女忽然將拿雲喚到密室裏，神情有些惆悵地問道：“小雲，都記住了？”
拿雲用手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笑道：“嗯，差不多都在這裏了。”
可是，等拿雲說完這些話時，聖女卻有點悶悶不樂，臉色甚至有點陰鬱。他看到聖女這副神情，問道：“聖女，你是不是還在擔心無心那個禿驢會卷土重來？你放寬心，我看那禿驢未必有膽量再來騷擾你！”
靜水聖女也不答話，忽然口氣變得嚴肅起來，道：“小雲，當初你並不是自願留在這裏的，而是我趁人之危與你談了條件，現在你幫我打退了無心和尚，又日夜照顧於我，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所以，你今日就可以走了，我不想再強留你！”
拿雲愣了一愣，他在這水下的洞穴之中實在住得太舒適了，而且又學得一門神功，他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還要回先修界的事，而現如今靜水聖女忽然要讓他離開這裏，他倒覺得有些突兀。於是，他苦笑了一聲，道：“可是，你的傷才剛好，我們的開天神功才練至第二層，難道你現在就要放棄了？”
“誰說這開天神功是‘我們的開天神功’，這是我無為門的獨門心法，是我和小龍的開天神功！”
靜水聖女冷冷地吐出這句話來，讓拿雲忽得覺得冷水澆背，不僅身涼了，心也涼了。
“嗬嗬，多虧聖女提醒，小雲妄自菲薄了！是啊，我一不是無為門的門徒，二與靜水聖女也沒有任何的關係，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我怎麽會鬼迷心竅地以為聖女無我不可呢？”
說實話，拿雲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很想拔腿就走，但是不知怎麽回事，當他看到靜水聖女臉上的落寞神情時，他卻無法狠心地邁出腳步。
靜水聖女聽到拿雲說這番話，語氣緩和了一下，道：“反正我們正在已經兩清了，至於開天神功，練也好，不練也罷，我總是要在這裏等小龍回來的，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與我合修此功，所以，請你也不要多心。”
拿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其實，我應當立即離開這裏的，免得自討沒趣，但是我拿雲不是自作多情之人，我之所以不想立即離開，是因為無心和尚是我得罪的，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我和他之間的事得做一個了斷，否則我走了之後，他如果卷土重來，我擔心他會傷害你，這會讓我永遠都不會心安的！”
靜水聖女的眼眶忽然紅了，但是她卻緊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又冷冷地道：“無心和尚是我的宿敵，有你沒你，他總是會來的，與你沒任何的幹係，所以，我最後再說一次，你給我走，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拿雲被靜水聖女這樣一趕再趕，他終於心灰意冷了，心裏對自己道：“人家不過是把你當成一顆棋子罷了，你又何苦如此自作多情呢，你還是離開吧！”想到這裏，他一狠心，道：“既然聖女話已至此，那我留在這裏也無任何的意義了，好罷，那你自己多保重，我這就走！”
說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之後，拿雲一轉身，頭也不回地朝著外麵走去。
就在拿雲走出洞穴的時候，靜水聖女的淚水卻再也抑製不住了，她撲倒在**，任由淚水奪眶而出，但是她的哭是壓抑的，幾乎沒發出聲音來，因而肩膀**得厲害，那種悲傷仿佛是重新又要墮入千年的孤獨中一般。
而拿雲走出密室後，走得並不快，他拖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地經過了一個又一個洞穴。他沒有將火信子引燃，而在黑暗中徐行。他此時的腦海裏一幕又一幕地浮現出這些日子來與靜水聖女的相處場景。其實，他已經不知不覺將聖女當做羅曼曼了，當作了一個溫柔體貼，雍容大度的羅曼曼……他一遍又一遍地在黑暗中撫摸著那些冰冷的石壁，忽然感到了強烈的不舍。
但是，即使自己不舍又能如何呢，人家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了，他總不能死皮賴臉地留在這裏。他心想：“算了吧，來這裏就當是做了一個虛妄的夢，我還是趕往先修界與藍姨他們會合吧。”
就這樣，拿雲邊想邊走，等出了水下的洞穴時，竟然不知不覺地走了有大半夜。
站在洞穴的門口，拿雲本來想禦起水中的法術離開這裏，可是心中的那種不舍還是讓他留戀地站著，他仿佛還在等待著什麽。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洞穴的大鐵門還是緊閉著，並沒有打開。
拿雲微微地歎了口氣，右手掐訣，準備離開這裏。
就在這個時候，大鐵門卻忽然打開了，一聲輕輕的呼喚讓拿雲的身子顫了一顫，他緩緩地回過頭來。
隻見靜水聖女果真站在洞穴的門後，她破天荒地穿了一襲的白衣，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線下柔情似水。
拿雲壓抑自己心中的狂喜，故意淡淡地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說完，他假裝轉身要離開。
可是，靜水聖女卻以飛快的速度攔在了拿雲的身前，不說一句話，隻是默默地看著他。
“還有什麽事嗎？”拿雲問道。
“你要去哪裏？”
“我要先回靜水村一下，然後我就到先修界去。”
“先修界真的非去不可嗎？”
“也不是非去不可。”
“那我跟你一起回靜水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