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義無反顧（下）
升仙宮寬闊的大殿上，奇香彌漫，莊嚴肅穆，讓每一個進來的人都心生敬畏。
此時，雨村天仙坐在正中央的太師椅上，神情有些慵懶，而還蓮天仙則端坐於雨村天仙右側的席位上，眯著眼睛，神情淡然。另外，甘露上仙與還蓮天仙坐在同一排，隻不過他卻是站著的，站在雨村天仙的身旁，顯得畢恭畢敬。
他們在大殿中等了半個時辰左右，還是不見拿雲的一絲蹤影。
“上仙，你昨日確實通知到了嗎？”雨村天仙口氣中很是不快。
甘露上仙慌忙答道：“我昨日到歸靈居已經親自向拿雲傳達了仙守的命令，浮生長老還有羅布、魚藍們都在場。”
“這個拿雲，簡直是目中無人，竟然連本天仙也不放在眼裏！”雨村天仙怒道。
“仙守過慮了，拿雲可能途中遇到了什麽事，所以才會來晚了。況且，拿雲現在並非先修界之人，所以老夫想可能昨日甘露上仙以命令的口吻請拿雲過來，未免失之禮節，他也有可能以此來表示抗議。”
甘露上仙滿臉通紅地應道：“難、難道仙守還不能對他下命令嗎……”
雨村天仙聽了這話也麵有慍色，但是還蓮天仙說得也有道理，所以他也不能發火，隻瞪了還蓮天仙一眼便氣呼呼地不再說話。
這時，一老一少兩個身影出現在了大殿的門口，他們正是拿雲和浮生長老。
可是，浮生長老未進大殿就被守在門口的仙兵給攔住了，理由是升仙宮的園丁不得進入大殿之內。
浮生長老嗬嗬一笑，道：“你還是回去將仙規給背熟了再跟老夫理論吧，哪一條仙規規定了升仙宮的園丁不得進入大殿？”
那仙兵被浮生長老一句話給問住了，吱吱唔唔地道：“反正你就是不能進去。”
雨村天仙大聲地道：“讓他進來吧！”
那仙兵這才將長刀放下，讓拿雲和浮生長老進到大殿裏來。”
但是拿雲進來後卻不先向雨村天仙施禮，而是徑自向還蓮天仙鞠了一躬，還蓮天仙頜首一笑，也不言語。
浮生長老更是旁若無人地撿了一張椅子坐下，抱怨道：“都怪你，小雲，你說你不識路，非要我這老頭子給你帶路，你看我這副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甘露上仙實在忍無可忍，喝斥道：“浮生，你別以為你年紀大就可以對仙守這樣無禮！”
可是，雨村天仙卻製止了甘露上仙，道：“長老年紀大了，就讓他坐下吧。”其實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裏已經開始有了戒備，雖然他不曉得浮生長老的底細，可是他從浮生長老的一舉一動看來，覺得這老人不簡單，因而他裝做聽之任之，想看看這人能搞出什麽花樣出來？”
不過，在對待拿雲的時候，雨村天仙就沒那麽客氣了，他大聲地問道：“你就是拿雲？”
拿雲緩緩地應道：“正是！”
“你可曉得我為何要你來先修界？”
拿雲搖搖頭，道：“我不曉得，不過，我想可能是仙界覺得當初對我的懲罰太重了吧，所以特地派人來安慰安慰我。”
“你——”雨村天仙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他大聲地道：“拿雲，想當初仙界念你天賦稟異所以並未廢掉你所有的修為，想不到你到現在還是頑性不改，你真是一個不可救藥之人！”
拿雲發出一聲冷笑，道：“仙守的關心拿雲心領了，不過我現在非仙非魔，有沒有可救之藥與仙界毫無半點幹係！”
“真是氣死老夫了！”雨村天仙指著拿雲，滿臉漲得通紅。
還蓮天仙還是眯著眼睛，仿佛是在閉目養神，又仿佛是在靜靜地看著這一場鬧劇。
可是甘露上仙這時又忍不住了，他大聲道：“奪上仙內丹，修化光大法，藐視仙守，拿雲，你罪過可不小啊！”
拿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懶得跟他理論。
這時，雨村天仙好不容易將心頭怒氣壓下去，繼續道：“拿雲，我問你，先修四戒現在是否還在你手上？”
拿雲坦坦蕩蕩地應道：“在我手上。”
還蓮天仙眯著的眼睛睜了開來，他意識到仙守要打這先修四戒的主意了。
“將龍極戒呈上來！仙界有令，務必將這先修界的鎮堡神器收回，不從者誅無赦！”雨村天仙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卷軸，並且當場將卷軸展了開來。
卷軸的背麵是一個太極陰陽魚圈，正麵寫著幾個小篆，還加蓋了一個鮮紅大印，這確實是仙界的傳令。
雨村天仙將仙界的意思又複述一遍，然後得意地看了還蓮天仙一眼。
還蓮天仙本來是要站出來說話的，因為當初讓拿雲帶走先修四戒是他出的主意，而仙界也是答應了的。但是，如今雨村天仙仙令在手，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了，於是他微微地歎了口氣，重新眯上眼睛。
拿雲聽到這個仙令，朝著浮生長老看了一眼，長老無奈地點了點頭，於是他幻出斷水劍，緩緩地將龍極戒摘下。說實話，這個龍極戒已經跟隨他這麽多年，而且像是一個護身符那樣時時保護著他，讓他的法術威力發揮到最大，這時要他將龍極戒還給仙界，他心裏著實很是不舍。
甘露上仙見拿雲手裏捏著龍極戒，猶豫不肯呈上去，於是大步地走到他的身邊，一把將龍極戒搶在手裏，放在了雨村天仙的桌前。
雨村天仙將龍極戒放在手裏端詳一番，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但他隨即臉色一沉，繼續道：“拿雲，你雖然將龍極戒交還仙界，但是仍然難逃罪責！”
拿雲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哼，我何罪之有？”
雨村天仙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什，不過這次不是仙界的仙令，而是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他一字一句地念道：“拿雲為天夢紀年先修界之修真者，雖年少有為，卻誤入歧途，暗中修煉魔界之法術，最後修成半魔之身。此事雖然仙界曾做出懲戒，但本官認為仙界當時的懲戒隻是隔靴搔癢，因而本官既然已經就任升仙宮仙守，自然有權在不違背仙令仙規的情況下再行處置。所以，升仙宮決定將拿雲暫押仙牢，等待發落！”
浮生長老“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道：“荒唐，真是荒唐，這不是等同於把死人從墳墓裏挖出來鞭屍嗎？”
甘露上仙厲聲喝道：“浮生，這裏是升仙宮，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浮生長老冷笑一聲，繼續道：“如果這樣的決定讓先修界的人知道，那定會讓人笑掉大牙，老夫還是奉勸仙守收回這種荒唐的成令！”
雨村天仙收起那張白紙，道：“長老你放心，按照仙規，對拿雲這件事的處理屬於升仙宮內部的複核程序，不必向整個先修界公開。還有，本仙守想奉勸你一句，倚老賣老並非明智之舉！”
拿雲聽完雨村天仙的決定後，說實話，他的心裏並無太大的驚訝。或許，自從天人之舞那次仙魔之戰後，他對於仙界的仙令早已經麻木了，這等升仙宮的決定對他來說已經無法再讓他恐懼或悲憤。況且，他事先預料的後果比這還要糟糕，升仙宮將他暫押仙牢，他反而還覺得有些輕了。
這時，還蓮天仙睜開了眼睛，緩緩地道：“仙守，能否讓老夫說兩句？”
雨村天仙應道：“天仙請說。”
雖然雨村是正職仙守，還蓮天仙是副職仙守，但是還蓮天仙無論在先修界還是在仙界，其聲望和修為遠遠地超過了名不見經傳的雨村，因而對於還蓮天仙，雨村天仙的態度從來都是敬而遠之，表麵上虛心聽取意見，暗地裏卻不將他放在眼裏、一意孤行。比如今日之事，雨村天仙早料到還蓮天仙定會站出來反對，所以他就來了個出其不意，讓還蓮天仙毫無準備。
“今日之事，仙守並未與老夫商議過，但是老夫方才從頭聽到尾，對於這樣的決定，還是有一些話不吐不快。將龍極戒從拿雲的手中繳回，這確實是仙界的命令，是對是錯，老夫不去評說；不過，對於仙守要將拿雲收押重新複核其以前的過錯，老夫卻覺得不妥。”
“哦？這樣做有什麽不妥嗎？”雨村早就知道還蓮天仙會替拿雲辯解，所以開始擺出虛心請教的架勢來，其實他心裏早就做好了堅決不改的準備。
甘露聽到雨村天仙這麽問，趕緊不失時機地說了一句：“仙守，依老夫看來，這個決定合情合理，我倒沒覺得有何不妥！”
還蓮天仙不疾不緩，一字一句地道：“方才，浮生長老雖然說得重了一點，卻不無道理。按照仙規，事不二罰，仙令已經懲罰在前，升仙宮不應再翻案重新處罰，這是其一；其二，天夢紀年對拿雲的處罰仙令，是仙界所頒發的，而且由元始天尊親自過目簽署，假如仙守重新做出處罰，那明擺著就是對元始天尊大不信，大不敬。因而，如果仙守要執意而為的話，老夫也無話可說，但是老夫定會在回仙界複命之時，將此事如實稟報給天尊。”
雨村天仙越聽心中是越怒，也越聽越怕，他現在開始後悔今日不該將還蓮天仙請來，可是升仙宮做出決定必須要經過還蓮天仙這個副職的太守，所以他要怪也隻能怪仙界的任命了。
甘露上仙聽了這話，臉上的得意之色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方法對於還蓮天仙這樣的人來說根本起不了作用。
“這——”雨村天仙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然後他忽然一咬牙，道：“天仙確實一語驚醒夢中人，好吧，那就聽天仙的，今日暫且放拿雲走，不過此事並不能就此了之，本仙守考慮一番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