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記

第30章 敢問聖賢,何苦追仙?

白茫茫的迷霧,伸手不見五指;蕭何強忍心神恍惚,憑著心底‘召喚’之感,走了大約五裏。

濃霧漸漸稀薄。

此刻,他的識海已經被擴充到了數百丈,比之四階巔峰修士都要強大的多。甚至一些初入五階的強者也不一定比得上他。

隻是那種死去活來的滋味,委實痛苦到令人想要自殺!

若不是有兩顆佛舍利、一件異寶袈裟護他真靈不滅,說不得,他此刻早已自裁解脫多時了。

又向前走了數百丈,迷霧終於消散;蕭何‘噗通’一聲踉蹌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識海中,沒有了陰寒異霧的入侵,那股暖流再無對手,遊走一圈後退出了識海;但卻並沒有回歸玉佩,而是退回蕭何體內,緩緩消散在血肉筋骨中。

幾分鍾後,頻臨死亡的蕭何終於撿回了半條命;他趕緊盤膝而坐,懷抱紫金靈芝,靜氣凝神,開始恢複狀態。

這一路探墓疾行,他從不敢放鬆分毫,拚命趕路,生怕被追上。直到此刻,他已近乎死亡,若再不恢複狀態,估計還沒等諸修追上,自己就已經意外先翹了辮子。

身負諸多異寶,蕭何可謂是馬力全開;不到半個時辰就生龍活虎,重新煥發勃勃生機。

“呼……”

長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雖然修為仍被壓製全無,但他仍能感覺到,自己現在很強大,前所未有的強大!

“不知道還要走多遠…”

放眼眺望遠方,前麵是一汪大湖,無波無浪,無聲無息,幽靜的有些陰森。

“嗯?讓我去湖底?”

心底深處傳來的召喚越發強烈,似乎是因為他剛才耽擱了半個時辰。

“哎……”

蕭何長歎一聲,盡顯無奈之意。沒辦法,他隻能深吸一口大氣,奮力向湖中一躍,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本以為在水中前進會艱難重重,沒想到噗一入水,一圈淡淡的金色佛光就將他周身丈許的湖水,盡數推向一旁不得近身。

“舍利還可避水?”

蕭何很意外,卻也沒過多吃驚,繼續下潛。

深湖幽暗,舍利散發淡金色光芒,像是一顆巨大的夜明珠落入水中;照耀十餘米範圍。猶如潛水艇一般,緩緩沉入湖底。

暗流湧動,越往下去,環境越發惡劣,而且非常詭異。蕭何總是覺得在距離自己不遠處,有一雙眼睛無聲的盯著自己一舉一動。

那種感覺如嶽重壓,令人窒息。

蕭何神色凝重,感覺很不妙;猜測湖底多半有未知活物!強大非凡。

又下潛了片刻,隱約間,似是看到一抹巨大的陰影,猶如天地初開時的鴻蒙古獸,無邊無際,駭人心神。

可是,當蕭何凝神望去,那陰影卻無聲無息間,消失不見了!

“咦?”

正納悶呢,卻見下方隱隱有一絲綠光閃爍,蕭何心中一動,加快下潛速度,同時做好各項防禦準備。

有驚無險的下沉百餘丈,眼前出現很多斷壁殘垣,看上去像是一片宮殿遺跡。

蕭何蹙緊了眉頭,打量許久;這遺跡建築風格古老,似是曆史悠久的荒古前產物。破敗到不成樣子了,但卻還能從廢墟的規模宏大,想象它曾經的輝煌瑰麗。

穿過遺跡,陣陣綠芒越發耀眼;很快,蕭何接近了光源地。

“這……這是……”

在他的麵前,一座巨大的綠銅古殿,宏偉無比;像座小山般氣勢磅礴。它並沒有坍塌,保存極為完整;上麵鏽跡斑駁,看起來古樸而蒼涼,刻滿了歲月的氣息。

綠銅古殿前一片空曠,心神震撼的蕭何發現,銅殿正門前有一洞水螺漩渦,通向未知處。

心底傳來的強烈召喚之感,不斷催促他跨步上前;蕭何定了定心神,進入漩渦。

銅殿內無水,空曠寂靜,昏昏沉沉。舍利子的光芒被莫名壓製,起不到點滴作用。蕭何像是深夜走在戈壁灘中,根本辨別不出方向,也看不到殿內景象,麵前一片迷蒙。一眼望不到盡頭。

“踏…踏…踏……”

跟隨心中召喚,他邁著步子行走,鞋子與銅磚發出微弱的碰撞聲,很有韻味。

突然,‘哢嚓’一聲異響,蕭何踩到一物,驚的他渾身一僵,趕忙閃身後跳丈許,警惕的掃視四周。

良久,什麽也沒發生。

深吸了口氣,蕭何緩緩接近剛才踩到的異物;細看之下,發現是一具雪白的人族骸骨,渾身碎裂多處,正靜靜的趴在那。

“嗯?”

屍骨的一旁,有幾個幹涸的血字,雖模糊不清,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道韻流露;似乎書寫他的人,當年已將渾身所有精氣神,盡數烙印其中。

“敢問聖賢,何苦追仙?”

字跡中透漏有一股悲涼的情緒,似有遺憾、失落,又含迷茫、無奈。更多的,則是不甘,夾雜著憤怒的不甘。

此人走到了這一步,絕對是無盡歲月前的蓋世強者;但致死時,他的心卻仍舊複雜斑駁;蕭何突然有股茫然的感覺,心也隨著這八個字,亂了。

“哎……”

許久後,他長歎一聲,收起了心中的戚戚鬱鬱。對這位埋骨在此的人族天驕微微頓首,而後繞了開來,繼續前進。

不久,他又發現一具白骨,仰麵躺在銅磚上,下頜微張,好像是在思索迷惘中隕落的。

在他的身畔也有一行血字:“虛仙假道,修之何用?”

又是八個字!

蕭何的心神突然一緊,字中辛酸,盡顯此人生前的絕望。

“哎……”

二次歎息一聲,蕭何不知道當年進入這裏的人,到底經曆了什麽;但他能夠想象,那絕對是致命而殘忍的打擊!竟是擊垮了大能的心境,粉碎了他們一生的信仰、畢生的追求!

“好可怕的地方!”

蕭何喃呢一聲,加快了腳步。他不知道那種可令修者疑道、問道的打擊,如今是否仍在;如果在,他也必死無疑。

一路疾走,此地共有十幾具骸骨鬱鬱而終;很難想象,無數年來,到底有多少人族強者勿入其中,隕落在了這裏。

思維敏銳的蕭何,很快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此星人族本就勢弱,與豬狗無異,是本土強大異族的口中食、盤中餐。

無盡歲月以來,憑借人族的智慧,怎麽可能會混到如此淒慘的地步?

看來在暗中,有太多的隱秘還不為人知……

“咚!”

異響不停,威力越來越甚;即便蕭何拿出所有手段抵禦,依舊是無力抗衡,很快就再次內傷遍體,後患無窮。

但心中召喚的意念也越來越強,蕭何甚至認為,若此時自己止步不前,多半就會被心底的意念,強行搗鼓成人格分裂!思維與身軀,絕對都會暫時脫離自己掌控,不聽使喚。

沒辦法,他隻能咬牙堅忍,跨步前進。

空曠的銅殿,一片虛無,沒有盡頭;蕭何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更不知在什麽地方;腦海隻有兩個字,那就是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幽暗的未知深處突然閃爍有一點米粒珠光。

蕭何心中一喜,很快來到近前。

這是一洞光門,蕭何想都沒想,一步跨了進去。遂即,他的臉色立馬狂變!

門後,一片屍山血海,猶如森羅地獄;無盡骸骨數之不清,皆盡為人族骨骼。

“嗚嗚嗚…”

陣陣莫名的陰風呼嘯連連,不絕於耳;似乎是此地的喪魂之人,在哭訴著曾經的淒慘。

蕭何瞪大了眼睛,他這輩子從未見過這等駭人畫麵;那無盡的骸骨在血泊中沉沉浮浮,似乎剛死不久;腥臭的血味彌漫整個空間,他忍不住幹嘔狂吐,差點沒把腸子都噴出來。

說起來有些聳人聽聞,但蕭何親眼所見,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

血海無邊,駭人之極;更令蕭何崩潰的是,心底深處傳來的召喚,竟然指引他橫渡血海屍山,去向未知深處。

已經吐到無力的蕭何無路可選,好在舍利子可以避水,他曆經千辛萬苦,終於跨越這處令他終身難忘的地域。

血海盡頭,一座小號青銅殿漂浮其上,蕭何逃也似的衝入其中,總算得以解脫。

這座銅殿內,青光繚繞,充斥著濃鬱的芳香,很是刺鼻。

蕭何屏住呼吸,他怕這股濃鬱的芳香有什麽古怪。

一步步來到青銅殿中心,那裏有一個巨大的‘聖’字,騰空懸浮。

僅看了一眼,蕭何的心神就忍不住侵入其中;不知不覺,一股難以說清的意境充斥蕭何腦海。如夢似幻,給他很不真實的感覺。

“天地枯寂,新生蒼茫,陰陽相濟,萬物滋養。無始有終,繁盛而衰,太初源盡,衍化生滅;大道清虛,仙靈莫測,聖途孤寂,空空幻夢……”

恍惚間,一縷道音回蕩銅殿;蕭何的眼前驀然洞開一扇……眾妙之門!

此刻,蕭何聆聽道音,如癡如醉,深陷不可自拔;正一步步向前走去。在他的感知中,天地間似是有一盞明燈,高懸於頂;綻放無盡神韻,指引他通往仙界。

“嗡~”

突然,蕭何眉心巨顫強烈;九彩仙光大亮,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很快,赤色吞並橙黃,形成如火焰般的金紅色;藍色吞並青綠,散發似水般的碧藍色;紫色兼容黑白,融合出如夢般的紫墨色。三種神光分庭伉禮,卻又互相牽引,彈指瞬間,每一種神光演化成一個6字,圓尾相連,組成一副玄奧瑰麗的三彩族紋,跳脫而出。

“嗡~”

跳脫出蕭何眉心的三彩族紋,迎風暴漲,瞬間膨脹三尺三,轟的一聲砸向那個‘聖’字。

“嘩啦啦…”

三彩族紋神異莫測,恐怖的威能幾無言辭形容;那半空漂浮的聖字根本不是其對手,相撞之下,轟然破碎。

這一刻,道音盡去,所有瑞祥全都散去;蕭何悚然驚醒,如墜地獄般冷汗吟吟,渾身都已濕透了。

‘聖’字一散,三彩族紋隨即返回蕭何眉心;淡淡的熒光包裹他的軀身,使其很快穩住了心神。

“咚!”“咚!”“咚!”……

異響接連傳來,頻率更加的急促;心有餘悸的蕭何,在三彩熒光的守護下,並沒受到創傷;但他也難受至極,不敢再耽擱時間,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繼續謹慎前進。

“這是…”

封閉的青銅殿一角,蕭何膛目結舌的看著一條通道;這是條被人硬生生開鑿出來的小路。

“是誰?強悍到擊穿銅殿!這……這也忒彪悍了吧……”

小路坑坑窪窪,不知通向何方。蕭何吞了吞口水,隻能硬著頭皮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