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蘿全集完整

蔓蔓青蘿全集完整_分節閱讀_62

傷心難過,也是這樣躺進溪水裏。但現在,這初春的水再涼也冷不過他的心,再刺得骨疼,也比不上心裏的那陣痛。

子離對阿蘿念念不忘,他怎麽會放棄這個機會,所以他一定會救阿蘿。可是,要救阿蘿,她就必須是他的妃子!這個答案太殘忍!叫阿蘿怎麽辦?叫自己怎麽辦?劉玨躺在溪水裏,手緊握成拳。他睜開眼睛,隔著水麵,頭頂的月光似阿蘿的心,被漾成碎片。他第一次這般為難,第一次這般無能為力。

劉玨忍不住從水底跳起,不顧一切地把水麵的月光打得支離破碎。拳風激起,擊碎了春夜月色的溫柔,劉玨瘋了一般拍打著水麵,曾經的神采飛揚全化作難以控製的悲傷。他慢慢沒了力氣,整個人無助地坐在水裏。

暗夜側過頭不忍再看,精光四射的雙眸已蒙上同情之色。他默默地背向劉玨,立在溪邊,等待劉玨靜下心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才傳來劉玨平靜的聲音:“回去吧,暗夜,不要讓父王擔心。”

“城門還未開,屬下建議找個地方把衣服烤幹吧!”暗夜當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恭敬地回答,心裏佩服劉玨冷靜得如此之快。

“好!”

暗夜伸手放出一枚煙花:“會有人去給老王爺報平安。”蔓蔓青蘿 第六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章(5)

天色微明,城門打開,劉玨與暗夜回到風城王府。

安清王已等候多時,聽了情況後也呆住了。

“父王,沒有別的法子麽?”

“有,隻是……”安清王欲言又止。辦法隻有一個,就是子離取出冰泉之水,倒在玉象山頂的萬年積雪裏,讓阿蘿泡入其中。怕的是子離不肯啊。安清王看著兒子歎氣。

劉玨眼神堅定:“父王但說無妨,再難兒子也能辦到!”

安清王背過身體:“子離如果不帶阿蘿去泡冰泉,就不用納她為妃,先祖皇曾為了相救一人,從冰泉取出泉水,但是,照祖製他要受龍鞭之刑。那個故事,你是知道的。”

龍鞭之刑……劉玨一抖。宗人祠對待犯罪的劉氏皇族,最陰狠的刑法就是龍鞭之刑。龍鞭由蛟筋製成,長年埋在萬年玄冰下,吸盡天地陰寒之氣。三鞭下去,沒有內功的人五髒在受鞭之初便會血脈凍結,若使鞭者用上內力,內髒被擊碎當場死亡也是有的。有內功的人雖不死,但寒氣侵入經脈,遇天寒雨雪,便會疼痛難忍,藥石無效!

皇陵守陵人的龍鞭長年泡在冰泉之中,常人抗不住那股寒氣,連鞭都握不住。子離要取冰泉水出來,就得挨上武功高深莫測的守陵人三鞭,任他再好的內功,隻怕也會落下病根。皇族有治鞭傷的靈藥,自然不至於讓帝王一遇雨雪天便經受折磨,但每年大雪之日,受鞭之人便必須用蒸煮之法抗寒,據說在這一日先祖皇的慘呼聲會響徹王宮內外,聽者皆麵露不忍之色。這種冰火相克、寒熱相逼的滋味,想想都不寒而栗。

安清王聲音裏帶著悔意:“百密終有一疏,父王若是知他二人早有盟約,說什麽也不會把阿蘿送進宮去,就算進了宮,若是提前救她出來,也沒有這樣的事了。是父王囑暗夜看準時機才救人,不用急於一時。都是父王之過。”

劉玨悶了許久,安靜地說道:“兒子去看看阿蘿。”

劉玨走後,安清王喚來赤鳳:“失魂玉引香是西南夏國王室秘藥,王燕回如何能夠擁有?你速去查明。”

李相並眾夫人齊齊聚在棠園,這個老三現在是全家的希望,偏又弄得半死不活。婢女小心地稟報:“隻能沾濕她的嘴唇,喂不進任何湯藥。”

歎息抽泣之聲又起。

劉玨聽得心裏煩躁,沉著臉道:“相爺和眾夫人請回房歇息,本王自有辦法。”

聞得此言,李相心髒跳了跳,平南王今日麵色極為不佳!他勉強露出笑容:“阿蘿就托付王爺了。”

走進房中,阿蘿還在睡夢中,臉色更加蒼白。若是再睡下去,不吃不喝,她就會在夢中不知不覺地死於幹渴饑餓。

劉英遞過一碗清水,劉玨接過,含了一口水,捏開阿蘿的嘴度進去,一隻手暗暗運功助她把水滑下咽喉,一小碗清水竟喂了半個時辰。他小心拭去阿蘿嘴邊滑下的水漬,這樣喂水也撐不了幾日的。

劉英默然收走空碗,掩上門出去。看到劉玨這個樣子,他心裏的難受不言而喻。

劉玨坐在床邊,溫柔地撫摸著阿蘿的臉。他輕輕執起她的手。這張臉曾對他綻放嬌嗔,這雙手曾彈過《原是思君醉了》。她用這雙手緊緊地抱過他,她才主動抱過他一次呢。想到這裏,劉玨隻覺一根尖刺在心上紮來紮去。他不願把她讓給子離,阿蘿說喜歡他,他還隻聽過一次呢。可是怎麽能,怎麽能讓他看著她死?

劉玨喃喃道:“阿蘿,要是你一覺睡醒,看到的人是子離,你會不會失望?要是一覺醒來,你就已經是他的妃,你會不會恨我?我不能不救你,不能讓你這樣睡下去,漸漸瘦弱,然後枯萎。阿蘿,你原諒我,你要是醒來,一定要原諒我!”

他把頭埋在阿蘿的手裏,嘴觸到她溫熱的掌心。多麽溫暖的手啊!他放不開也放不下:“阿蘿,隻要你活著,你活著我什麽都不在意。不管經曆什麽,隻要你不願意,我定不讓你委屈!大不了我們逃,我帶你逃走,父王會諒解我的,烏衣騎會理解我的,我帶你走!”

蔓蔓青蘿 第六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章(6)

他一語說完,聲音已帶著哽咽。多麽無奈,又多麽難舍!然而天下間總是有這麽多的無奈在難為著有情人。世人祝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是因為有情人太難成眷屬!劉玨慢慢站起身,小心地給阿蘿掖了掖被子,癡癡地看著她,怎麽也看不夠。這張美麗的臉總是有種魔力在吸引他,把他的目光粘住:“阿蘿,你也是舍不得我的吧?可是,我卻要舍下你……我不會永遠棄你而去,我說到必做到。要是有那麽一天,你實在過不下去,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就算被抓到會被砍頭,我也要把你帶走!”

再看一眼——不,不能再看!劉玨毅然站起身,頭也不回,推開房門跨了出去。

“守好她!”

“主上!”劉英很擔心。

“我早說過,你隻有一個主子,就是她。”劉玨沉聲說道。大步離開了棠園。

蔓蔓青蘿 第七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一章(1)

宮侍輕聲報道:“王上,平南王求見!”

子離放下奏折,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報上來的各種規矩還真是多,也難為禮部那班官員了。以前一心準備的是太子登基的東西,現在換了自己,龍袍還有皇後的禮服都需連夜趕製修改,好在自己身形與太子差不多,不然,兩日革夫要做好龍袍,怕是殺了他們也趕不及。

他伸伸腰,做王也不是這般容易呢,從卯時到午時,他窩在禦書房就沒動彈過。劉玨為何事要來見自己呢?匯報風城城防情況?想趕著和阿蘿成親?子離嘴邊又浮上譏諷的笑容,現在我是王不是?他想要娶阿蘿,哪有那麽順當!他嘴裏卻道:“已是午時了吧?傳膳,請平南王一起用膳!”

劉玨走進偏殿,依禮對子離要行臣子禮。子離在他跪下前已扶住他,俊逸的笑臉讓人如沐春風:“允之不必多禮!這裏隻有你我兄弟二人,一行禮吧,倒生疏了。”

“臣惶恐!”劉玨低下頭道。

子離很滿意,這個意氣飛揚的平南王今日如此恭謹,和他搶阿蘿的時候要是這態度多好!他哈哈大笑:“明日才是登基大典,今日當是你我兄弟相聚,允之再多禮,倒叫子離難堪!”

劉玨浮起笑容,心裏那股痛又湧了出來,他把它使勁壓下去不理,含笑道:“既是如此,允之僭越了。”

子離一把拉住他的手坐下,桌上珍饈美食,簡單精致,宮侍上前斟酒。“下去吧,這裏不用你們侍候了。”子離吩咐道。

“是!”宮侍半彎著腰,後退著離開偏殿。

“這樣才自在!來,這是邊城之酒,你我兄弟飲個痛快!”子離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劉玨心裏有事,哪痛快得起來,臉上卻不動聲色,同樣飲盡杯中酒。這酒真是烈啊!從入喉開始便火辣辣的,一直燒到心。他想起阿蘿和父王蒸餾出來的酒,酒味綿長,後勁十足,臉上浮起一絲溫柔。

子離眉一動,似笑非笑:“允之是想起了阿蘿麽?這般神色?”

劉玨一驚,心念電轉,笑道:“想起草原之夜,你我二人痛飲這酒了!子離酒量卻是不如允之,在素心齋時還比我先倒下!”語氣中帶上一絲驕縱。這樣的劉玨才能讓子離少些戒心吧。

“嗬嗬,是啊!我也沒忘記草原之夜呢!阿蘿身體如何?”子離意在提醒劉玨曾說過的話。

“允之前來,一是想探望你,二來卻正是為了阿蘿。”劉玨聲音低沉了下去,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天知道,看著滿桌美食想起阿蘿不進水米,自己又怎忍下咽品嚐。劉玨起身,一掀袍角跪了下去:“臣劉玨有事求王上。”

子離趕緊離座,扶起劉玨:“允之這是何必!有什麽事盡管言語。”

劉玨看著子離,眼中滿是傷痛:“子離,你可知道,阿蘿從宮中返回相府後到現在就沒有醒過。”

子離臉色一變:“怎麽回事?難道王燕回……”

“我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脫力,不至於到現在還昏睡不醒。我問遍名醫術士,終於有人道她是中了失魂玉引香。這種毒隻有兩種解法,一是送至西南夏國用王室秘法救治,二是入皇陵冰泉,以冰泉泡解。前往夏國路途遙遠,且相傳該王室秘法隻有夏王掌握,他肯與不肯都還難說,阿蘿多半撐不到夏國便會香消玉殞,所以,為今之計,隻能靠冰泉。”劉玨平靜地講述情況,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想那王燕回,死了還想讓你我為爭阿蘿內訌!”

失魂玉引香?阿蘿竟然中了失魂玉引香?驚詫和疑問瞬間從子離腦中躥了出來。這王燕回幾時弄到了夏國王室的秘藥?這種秘藥的製法已經失傳,夏國王室視若珍寶,據說收藏不過四份。要解這毒,需以夏國聖女的血為藥引,夏國聖女明月夫人是夏王後,要她的血談何容易!就算夏王及王後明月夫人肯救,從寧國到夏國……阿蘿等不了那麽久,王燕回是算準了他們隻能用冰泉。但是……冰泉麽?他心髒一陣狂跳,他的妃,阿蘿隻要是他的妃,事情就變得簡單。

蔓蔓青蘿 第七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一章(2)

子離強忍心裏的驚喜,轉念又想到王燕回的用心,她是想要他和劉玨反目?子離嚴肅起來:“子離怎可做出君奪臣妻之事!允之也忒小看子離了!”

“允之會前往相府退親,隻要能救得阿蘿性命,允之什麽都不想計較了。想必子離也會待她極好的。”劉玨毫不猶豫地答道。

這樣,這樣就沒有人說他君奪臣妻,這樣阿蘿就能名正言順成為他的妃了。這個念頭在子離心裏盤旋,他使勁藏住那股子喜悅,麵沉如水,背過身,不讓劉玨看到眼底的笑意。

“子離難道要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憔悴,直到五日後死在眼前?”劉玨逼問了一句。他悲傷地想,還要自己做出怎樣的表態,才能叫子離放心去救阿蘿?

子離脫口而出:“我怎會眼睜睜瞧著她死?隻是,允之,若阿蘿心中有你,我怎忍拆散你們二人。”

劉玨想,這就是帝王吧,就連一點點顧慮都要打消得幹幹淨淨。他朗聲大笑,笑聲中無限淒涼:“我對阿蘿苦苦追求,而她卻不屑一顧,她,她的心裏究竟放的是你還是我,允之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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