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95章 情迷 似水無痕
“依拉一直聽聞，芙韻公主是南音國的瑰寶，今日一見，你可真是比那月神還要美麗呢！”依拉毫不保留的讚美道。
芙韻公主姿容絕麗，舉止淡然有禮：“依拉公主過獎了，公主亦是美麗可人。”
依拉被芙韻公主這樣的美人稱讚，很是開心道：“原以為公主明日才會到來，沒想到公主和冥尊主一起來了呢？聽說，公主就要成親了，是嗎？”
我心頭一怔！卻見芙韻公主帶著一絲憧憬的笑：“依拉公主也要成親了，不是嗎？”
我怔怔未回神，依拉愣道：“你怎麽……原來，芙韻公主也懂西岑話的嗎？”
我恍然醒悟，原來剛剛那些貴婦人，是在談論依拉的婚事了？按依拉的話意，芙韻公主也是從中聽出來的？
隻見芙韻公主淡淡一笑：“依拉公主，我的郡主妹妹……妖嬈可好？”
芙韻公主的絕世高貴，淡然有禮，讓人有著仰望的美，她淡淡的問話，讓依拉一時籌措了，卻讓我也不自禁的傾聽了起來。
依拉閃爍道：“王嫂怕是身子不適吧！她的宮邸，與我相隔甚遠……芙韻公主，若想和她敘舊，改日可以去看看她。”
我一直沒有心情參加這盛宴，一直都是靜默而不知狀況的！聞得依拉此言，看到芙韻公主有些了然的淺笑，卻是心中一沉：是啊，為何今晚一直沒看到妖嬈呢？她不是西岑國的王妃嗎？發生什麽事了！芙韻公主，真的要成親……和他成親？
心隱隱的痛，整個晚上的糾結，讓我的心緒越發張揚了起來，我想遏製痛楚，我更想找到那個人……問個清楚！可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我不能！我一直告訴自己，他一定有苦衷的！我會問，我會找個無人的地方問！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眸泛起了淡紫色的光芒，幸而麵紗覆著，我情不自禁的低頭掩飾，槐兒輕聲道：“夫人？”
我隱忍道：“和依拉公主說一聲，我身子不適，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
槐兒忙轉身對依拉轉達，我感覺到依拉的怔愕，緊接著是她的欣然應允。
依拉的宮婢緩緩在前，恭敬的牽引我和槐兒朝宮闕台下走去，直至到了宮闕台下的寬曠庭園，宮婢才對我福身道：“夫人，這裏便是最安靜的禦花園了，您是在此小坐一會兒？還是到前方的樓閣小歇呢？”
我隨意道：“謝謝，就這裏吧。”
“那夫人就在此小歇……待會兒，奴婢便將公主準備的禮物送來。”
“禮物？”
我很滿意這個幽靜之地，寬闊無比的草地，錯落有致的樹木，漫天的繁星，更有著清新的空氣，抬頭便能看到咫尺而繁華的宮闕台，離得不遠，卻又不受喧鬧影響。聽到宮婢的話，又不解起來？
宮婢微笑道：“夫人是塔裏千夫長的救命恩人，千夫長拜托依拉公主為夫人備了禮物，公主怕待會兒忙著就忘記了，便囑咐奴婢趁夫人此刻歇息時奉上，夫人且稍候一會兒，奴婢很快回來。”
我欲說不用了，但深知這話對宮婢說，是沒什麽用的，何況這宮婢已經熱情的回去端厚禮了！我隻能卻之不恭的靜候她回來。
槐兒見那宮婢走遠，終是關切道：“夫人，您別難受了……”
我仰望星空，又慢慢的看向燈火通明的宮闕台，透過朦朧的麵紗，看著宮闕台上的光影浮動：“他一定有要事在辦呢，槐兒，你說是不是？”
槐兒一愣，忙點頭稱是：“所以夫人，您別難受……”
“槐兒，我不難受，真的……我終是見到他了。”我的話很輕，眼眶卻氤氳了起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槐兒想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隻是靜立在我身旁，西岑國的禦花園寬曠程度，遠非中原和島國可比，簡直是個小型的人工叢林，盡管擁有寬闊的美景，可是我的心依然很緊，很狹小……
夜色朦朧，我一襲白色儒裙搖曳生姿，我忽然心緒浮動，卻不知道從何時起，我也喜歡穿白色的衣裳了？“槐兒，你可記得，我何時開始衣飾兼白的？”
“夫人改回女裝後，便一直白衣示人了……鬼爺還問過夫人，為何隻穿白衣。”槐兒忙應我。
“槐兒的記性真好，我當時是怎麽回答他的？”我幽幽道，為何我的記性好像差了好多？
“夫人說，冥尊主收到您的函件，定會很快來見你，他喜歡雲裳，他喜歡潔白……”
麵紗下，我一行清淚終究滑落，是啊！我是那麽說的，我當時還在心裏說：我死而複生，容貌變了，我身子是不是也不肮髒了呢？
我沉浸在思緒中，卻被槐兒突然的尖叫聲驚醒，隨即又被一股衝力推得一個趔趄朝前撲倒，待我回神，卻是槐兒將我推開的？
我轉身看去，隻見槐兒慘白了臉，她正驚顫的看著，那離她咫尺遠的‘不速之客’！
月光下，它有著很長的鬃毛，鬃毛甚至有些烏金色澤，長長的鬃毛一直延伸到肩部和胸部，它和槐兒一樣高，渾身散發著王者的氣勢！尤其是那金色的眼睛，光芒四射……
槐兒顫抖道：“夫人……你快走，這裏沒人……你走了，我變回原形，這獅子興許就會放過我了。”
雖然，我知道槐兒說的有理，但我的腳步卻似生根了，讓我扔下她，終究不忍，而且，我不敢保證我跑得比獅子快！
槐兒見我沒動，越加害怕焦急了起來，她雙腳顫抖的動了一下，那獅子霎時眼眸睜大了些，金光更甚……隨之一聲長吼，我第一次聽到獅吼，被它那綿長而威風凜凜的吼聲，震得身子發顫！
好像過了很久，眼前的巨獅才滿足的放緩吼聲，我眼尖的發現，遠處宮婢害怕倒退的身姿……很快便不見了身影。
獅子的吼聲慢慢收斂，槐兒嚇得兩腿發軟，終是倉皇著爬到我身邊，那獅子竟沒有發脾氣？它似乎是在宣告領地，又似乎正悠哉的看著我們這兩個獵物，槐兒帶著哭腔低道：“怎麽這裏有獅子？怎麽這裏沒有侍衛啊？夫人，怎麽辦？”
我腦海一閃，強自鎮定下來：對啊，滄奚怎麽會在皇宮養獅子？難道是……猶記得，南音國的天豐宮裏，滄奚洋溢著藍眸對我說‘……那裏有一望無際的草原，那裏有如仙境般的藍湖，那裏有叫長江七號的獅子……’
我思慮間，眼前的雄獅，已經悠悠的踱步過來，槐兒越加驚懼了！“夫人，它叫得那麽大聲，宮闕台上的人，應該會聽到吧？會來救我們吧？”槐兒不住的顫抖道。
或許吧？至少那個婢女看到我們的悲慘境地了……我萬般震撼又暗歎著，凝看眼前的雄獅，試探著喚道：“七號？”
我知道槐兒不解，可是在我連續幾聲的呼喚後，那獅子真的腳步停了下來，我壓下心中害怕的感覺，看著它金色的三角眼，不敢相信它真是那隻，被我當狗養過的‘長江七號’？
周遭似乎寧靜了下來，它朝我越走越近，槐兒不敢呼吸，我也是壓抑著吐息……我終究是個正常的人，不敢如此近距離的麵對‘萬獸之王’！心中使勁在回憶，我以前到底有沒有虐待過它？
我閉上眼睛，使勁的把它想成《獅子王》裏的辛巴，輕聲道：“七號，七號……許仙在斷橋湖畔遇到了白娘子，你還記得白娘子嗎……”
我不斷的將記憶牽扯出來，麵紗下的我，閉上了眼眸，順著記憶訴說……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也不顧槐兒的拉扯，隻是閉目靜立著，如立針氈的感覺早已慢慢撤去，隻聽到耳邊有溫熱粗重的吐息聲，我忘記了周遭，好像槐兒也不見了！
隔著麵紗，我的麵上，頸上有獸類才有呼吸，甚至親昵的蹭舐，雄獅這樣突然的親昵讓我睜不開眼眸，不斷的回憶，竟也讓哀傷的感覺，襲上我的心頭……
我早已摒棄了周遭，也不知道身旁早已經換了人，隻顧喃喃道：“七號，許仙被法海帶走了，白娘子千裏尋夫，她找到了他，可是許仙好像把白娘子忘記了，白娘子水漫金山寺……為什麽，他要牽起別人手，他明明說過，他去哪裏，她也去哪裏的……”
我清淚濕了麵頰，才發現那親昵的舔舐已經離去，腰間一緊，我似乎被人打橫抱了起來？我受驚的倉皇睜眸，卻對上那一雙深藍如海的眼眸……
我看著他的俊美剛毅的臉龐，如此清晰，沒有絲毫朦朧？恍然一驚，我的麵紗竟早已掉落在地了？而槐兒，也早已退離到了圍觀人前！滄奚，又是何時靠近我的？
我受驚的看到，不遠處全是今晚盛宴中的貴族們，他們怎麽都來了這裏？滄奚抱著我離開了雄獅的範圍，‘長江七號’正由兩位熟練的馴獸手牽引著，它似乎不舍在看我，又似乎帶著意猶未盡的訝異？正不住的朝我看來！
滄奚抱著我，直到了圍觀的貴族們旁邊，才將我放下！那一襲雲裳的男子，也正淡淡的看著一切，他身旁的女子更是愕然的看著我額上的烙痕……
明月當空，我額際的烙痕，定然也是明顯的很吧？這一刻，他眼神的陌生，讓我不想遮掩！
“都怪我，我不久前看過七號，卻忘記將門關牢了……”依拉帶著歉意的聲音嘎然而止：“你的眉心，怎麽也有這樣的烙痕？”
依拉話落，幾乎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看向我的眉心！而我的眸光，情不自禁的看向那天人般淡然的男子，對上他那了無世情的幽深墨瞳，我幾乎以為他要開口喚我了！
可是，卻沒有！直至他身旁的芙韻公主，淡然有禮道：“這位姑娘是汗王客人吧，真是膽識過人呢！”
我聽到芙韻公主的話，知道她是在暗示我，讓我收回凝絞冥無戈的目光……其實，我也很想收回直視他的目光，可是，我卻生生的移不開來！因為，他是那麽陌生的看我，讓我呆立得說不出話……
“這位姑娘，你如此凝看……你認識戈麽？”芙韻公主見我執迷，複又清喉嬌柔道：“戈，你認識她麽？”
他絕代容顏微怔，卻對我展開一抹曇花般的莞爾，搖了搖頭。
瞬間，我水霧彌漫眼眸，月光下，我不知道旁人看不得看到，但我感覺自己已經眩淚欲滴了，抽離般的痛楚彌漫心間……原來，他能夠久久任由我看，不是因為他認識我，更不是因為他愛我，而是他一貫的八風吹不動，他一貫的淡然？
我身側有滄奚清朗的聲音，適時道：“姑娘，想必受驚了……”
我心痛的茫然，看向滄奚湛藍的眼眸，好像在我麵紗失去後，所有人都改稱我為‘姑娘’？對了，定是因為我麵紗掉落後，他們都看到我沒有梳成發髻的長發吧？也或許，是因為我的容貌……
滄奚眼眸深邃，聲音卻低了幾分：“夜已深，便客居王宮，可好？”
槐兒急步來到我身側，扶著我，帶著哭腔道：“夫人，夫人……您別嚇槐兒，夫人？”
冥無戈，可是我容貌變了，你認不出我來了嗎？可為何在北真國時，你那麽肯定的認出我？
滄奚，你的深邃，你的暗示，你可是認出了我？是因為，我方才沉迷於‘七號’的回憶，還是因為我額上的烙痕？
槐兒的聲音，讓我病去如抽絲般的無力，又回過神來！我終是含淚莞爾，盈盈有禮道：“桃花多謝……汗王厚意。”
我聽到了很多了然，又隱隱壓抑的驚呼聲！以及，滄奚那深藍如海的情意，他似乎有著了然，又有著欣喜……可我的餘光，終是纏繞在那對璧人身上！
他，依然淡如天人！隻是淡淡看我，真的與我形同陌路，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她，絕色的麗容驚怔！滿是不可置信，可又有著說不出的冷意，原來芙韻公主記得我？
我想哭，淚水無聲……今日種種，似水無痕。
我想笑，笑容不再……明夕何夕，君已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