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妖姬

第三百86章 皇庭 暗潮之曙

藍瑜亦是客氣有禮道:“藍瑜長駐林州,如今該交接的都交接好了……自然是要回帝都!不知遊弈使大人,為何也在此處?”

遊弈使嗬嗬笑道:“除夕將至,不止是帝都要肅清,林州郡的治安也不能疏忽哪!末將這是奉神武大將軍之命,巡守林州城門啊!”

他們說話雖然客氣,但聽起來並不是很熟!隻聽藍瑜又客套了幾句,這才和遊弈使道別……正要啟程時,卻聽那遊弈使忽然道:“末將與小王爺當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今日會麵,更覺得小王爺年輕有為!帝都初清,望小王爺保重身體,一路順風……請!”

但聽藍瑜笑了笑:“多謝!藍瑜對遊弈使大人也是敬仰已久……聽大人之意,帝都裏的諸侯國君都要回屬地了?”

“不錯!今晨諸位國君都朝見了國主,也均已歸回諸侯屬地……怎麽?藍瑜王爺一無所知麽?”

“藍瑜抱恙在身,又忙於林州之事,確實知悉不多……遊弈使見笑了!”

“不敢不敢……”遊弈使連連笑道:“小王爺客氣了!”

直至馬車行了很久,噪雜的人聲均已隱沒……我才微眯著眼眸,適應回來。凝眸看向身旁的人,他也正在看我?我不禁對他微微點頭:“我還不知道……你的腿是如何受傷的?”

他眸光微動,隨即轉了眼眸,隻是緊抿了雙唇……我略有些尷尬,是否觸動他的心事了?卻聽他又低沉道:“斷了一根腳筋。”

我一愣,這些日子難道有什麽大事發生過嗎?好好的,他怎會受如此重創?“怎麽……會這樣呢?那能修複嗎?”

藍瑜微怔,慢慢的展出一抹自嘲笑意:“皇城禦醫都確診……藥石無效。”

他說出‘藥石無效’的時候,目光慢慢凝看我……眼眸中那透過我的陰沉光芒,讓我為之一悸!“禦醫?禦醫來林州……替你看病?”

我總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藍瑜受傷……禦醫來看?他隻是龍躍的義子,就算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也沒聽說要興師動眾到請禦醫的啊!而且,剛剛那個遊弈使雖然算不得什麽大官,但是連他也知道藍瑜受傷一事?

我心下慢慢有感:“藍瑜,龍躍還沒入帝都……是不是?”

藍瑜眸光閃亮,微微一笑:“是。”

看著他反常的笑顏,我越加清明:“你的傷勢……也是故意為之的了?”

他回首定定看我,眉宇微動:“是。”

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然的回答?為了達成目的,而讓收養的義子女‘自殘’發膚……這是龍躍一貫的手段!我不禁蹙眉:“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可知這是一輩子的……這樣值得嗎?”

藍瑜斂了笑,眸光清冷:“看來,你很了解義父?也很了解龍浪?”

我和他靜靜相視,搖了搖頭:“你為了龍躍如此自殘……能得到什麽?”

“你說呢?”他背靠車廂,似笑非笑:“我藍瑜廢一條腿……換取仇人的頭顱,你說值不值?”

“仇人?”我心間一顫:他是在說……

“東昭皇庭……便是我藍家的血仇!”

藍瑜的補充,讓我心下莫名一鬆……卻又有些難解:“難道龍躍答應你,會為你對付明昭玄?”

藍瑜亦是莫名的笑了笑:“自然。”

“你為何如此相信他?”我不禁有些替他不值。

藍瑜輕呼一氣,側首看我:“你又為何如此相信冥無戈?”

我有些發愣:這能一樣嗎?不禁有些好笑:“你這話問的……能同日而語嗎?”

藍瑜輕輕搖頭,哼道:“在你看來,我愚忠;可在我看來,你也不見得智慧多少……至少歲無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連貫起他的前後話音:他什麽意思?“藍瑜,我不想多說什麽……隻是,你曾經幫過我,我很感激你!所以,我希望你的人生可以過得更好!”

藍瑜似是在看我,又似是沉浸在某種思緒中?他過了很久,才沉吟道:“多謝好意!隻是,我藍家的血海深仇一日未雪,藍瑜死不瞑目……”

“這五年裏,你一直活在仇恨中……你現在雖還年輕,可人生有幾個五年?”我忽然發現,我雖是在勸說藍瑜,可內心深處:自己是如此的渴求平靜,什麽仇恨,什麽恩怨……都抵不過和愛的人平凡生活!

藍瑜冷笑一聲:“你這算什麽?我又沒說要殺冥無戈……你緊張什麽?”

我被他身上散發出來冷意,震了下心神?當下輕歎道:“我知道,不管是明昭玄,還是無戈……都是你恨的人;我剛剛說的這些,隻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沒有祈求你什麽。”

藍瑜神情微怔,目光定定看我:“朋友?歲桃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我對幫過的人……都很難忘記。”

“那麽,傷害過你的人呢?”藍瑜忽然有些癡喃的說道。

“藍瑜,我想我恨過的人……並不比你少;我不否認,人總是說別人容易,看自己很難!”對著他的凝視,我終是輕歎出聲:“我對你所知不多,可因為仇恨,你毀掉自己的一生,毀掉自己健全的身體……真的值得嗎?我隻是希望,你能將仇恨的心……還給自己一點!”

藍瑜沒回答我,然而我眼角餘光,發現他一直冷冷的看著我?他猶如木樁般的,一動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是打破這寂靜的氣氛:“無戈……他在哪裏等我?”

但見他唇角微抿,緩緩靠回座椅:“除夕日之前,你自會見到他。”

“再過幾日,便是除夕了。”我輕輕提醒。

藍瑜莞爾:“沒錯。”

看著他的神情,我不禁有些難安:“那你……準備先帶我去哪裏?直接入皇城?”

“自有安排……到時候,你想見的人都會見到;你不想見的人,也難保會出現。”

“什麽意思?”

藍瑜又是微笑了一下:“如你先前所言,既是要入皇城的,不是早晚要見到龍浪麽?莫非龍浪,也是你待見的人?”

我微愣,他還真有些了解我?“你想說什麽?”

“你可知,除夕是什麽日子?”藍瑜緩緩開口,眸光定定的平視前方。

“除夕很特別嗎?”我納悶的看他。

“虧你還是在北真長住過的……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除夕是除夕;可對於帝王家來說呢?”藍瑜輕輕反問我。

帝王家?是了,藍瑜出身比我高貴的多,他對於皇庭節日總比我了解得多……對於皇庭如何過除夕,我還真不了解!雖然北真國今年不太平……這麽大的節日,熱鬧是肯定的吧!我故作平靜道:“帝王家也是要團圓的,所以龍浪才會在這樣的高壓下,放諸侯國君回去吧?”

藍瑜隻是輕笑一聲:“歲桃花,你確實聰明……如果給你機會選,你還是堅持要去找他麽?”

藍瑜有著天性的儒雅,可在我印象中,家變之後的藍瑜極少對人展露笑顏……今日的他,竟對我如此和善?聽著他的話,我無來由的怔愕:“藍瑜,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他凝看我一會兒,搖了搖頭……“你得到答案了嗎?”

“答案?什麽答案?”

見我狐疑看他,他又緩緩道:“冥無戈,可有告訴你……他還記得你嗎?”

我怔怔不已:難道,藍瑜也知道無戈因為練《龍吟訣》……而把我忘了嗎?這麽絕密的事,他怎知道的?

“怎麽?”藍瑜輕笑道:“草原月夜,你不是讓我轉達麽?”

我恍然一震,腦海浮現起那淒涼的聲音:請公子日後見到他的時候,替我問一句‘冥無戈,你還記得桃花夫人嗎?那個曾戴過鎖情指環的女子……’原來,是我自己說過的?

“你還記得?”我無法掩飾的感慨……而藍瑜隻是笑笑而過,這一刻,我竟覺得他身上有種灑脫的意味?

“小王爺,前方便是奉天門……右衛將軍鎮守,咱們的刀劍器械需盡數卸下。”馬車外有侍衛的聲音輕道。

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們已經入帝都了?奉天門……那麽,很快就要入北真皇庭了!隻聽藍瑜麵色沉穩:“按照宮律便是。”

外麵的聲音退去,我忙輕道:“藍瑜,我們就這樣入皇庭嗎?”

藍瑜輕輕‘嗯’了一聲……我越加不安,當下顧不得其它:“無戈呢?”

“如此緊張,莫不是怕我賣了你?”藍瑜微仰臉龐,輕嗤道:“若非冥無戈之意,甄嫄豈會將你送來?所以,你此刻擔憂……有必要麽?”

我一陣語塞!藍瑜又語音微緩道:“我隻是將你送來,這其中的緣由……日後,你見了冥無戈和龍浪自然會清楚。”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心跳竟一滯!緣由?連芙韻都追問的緣由……難道,無戈真是為我而來的嗎?可是除了一心散,我真的想不出他為何要讓我見龍浪……我一回北真皇庭,那世人的流言豈不是更加桃色?

“我要先見無戈……”

“無人說,讓你先見龍浪。”

“可我們已入了皇城……”

“皇城不隻有龍浪。”

“可是……”我有些慍惱:“你真的沒騙我?”

“我為何要騙你?”藍瑜帶笑反問,卻讓我越加琢磨不透……

為何?我心中暗忖:若真論起來,我想藍瑜比任何人都有理由厭惡我!他當年還說,要以殺我來報複無戈,因為黯冥宮暗殺了藍剛;他還要以殺我來報複歲無生,因為有了歲無生,玉貴人才會紅顏薄命……這些可笑的牽連,都可以成為他的理由!

“小王爺,右衛將軍在前方說,國主去了鎮天閣……此刻禁衛軍戒嚴奉天門,我們要入皇城需得等上兩個時辰。”車外的人,再度回稟道。

“你可有告知右衛將軍,我需在一個時辰內換傷藥?”藍瑜沉穩回道。

“卑職稟過右衛將軍了!將軍說,國主早前有過交代:體諒小王爺傷情,故而請王爺繞道鎮天閣,國主便在那裏接見王爺。”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心顫了一下:鎮天閣,這是龍浪在多年前,贈給冥無戈的塔樓!猶記當年,龍浪說過,冥無戈不在,他從未踏入過鎮天閣……這麽一想,我心裏便如磐石般的安定了些:“藍瑜,無戈就在鎮天閣?”

藍瑜神色無所動:“自然。”

“那麽,今日我回來……龍浪是否知情?”

“自是不知。”藍瑜回眸看我:“他若知曉,你還能在這裏麽?”

“可你要先見龍浪是不是?”我思緒有些紊亂起來:“雖說你腿腳不便,可是皇城的守衛,不像一般的守城侍衛,定會嚴查的……”

藍瑜看著我的緊張,慢慢輕吟:“沒聽外麵說,我們要繞道去鎮天閣麽?既然不是去金鑾殿,你懼怕什麽?”

“你是故意在這個時辰來覲見他的?這些……你早已算計好了?”

“或許,你該稱讚冥無戈運籌帷幄更為正確;能誘動龍浪,能將時辰算計的如此精準,”藍瑜嘖嘖兩聲,意有所指道:“這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做到?歲桃花,你的夫君果然工於心計!”

藍瑜的譏諷,伴著馬車出奇平穩的行駛,讓我心緒緊張!藍瑜的這番話,更讓我覺得自己的心,正徜徉在高低不平的羊腸小道……

我半眯了雙眸,看著一晃一晃的布簾子漏進一些光亮……

無戈,到底要怎樣……你我才能安穩相守?庸庸碌碌的生活,對我來說是不是一種奢望?可知在北真皇庭與你相見,是我做夢也無法想象的事?

如今想來,我無法想象的事是如此的多!就像,我不知他也會有那虛無縹緲的夢境……忽然覺得,我們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應了那一句‘塵緣不知誰喚醒’?

很多事,都在冥冥中發生,隻是事前不自知罷了!我怕自己一無所知,我又怕自己知曉的太多……因為那所謂的前世,總是讓我無法安寧,無法心安!

可我又很想知曉,如今的他,是否還會為那份諾言,為那份執著,讓自己的心在寂寞中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