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半夕夢，生死何方

“無瑕……無瑕……”一聲聲如夢又如幻的飄渺女聲時不時地鑽入龍無瑕的耳際，似乎是想要喚醒龍無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疲憊的龍無瑕終於感應到了一點點，她努力睜開眼來，驚覺自己竟立於一處不知名的處所，眼前是霧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無瑕，你終於來了！”飄渺的女聲依舊時不時地傳來，聽在龍無瑕的耳裏，隻覺無比的熟悉。

龍無瑕心念一動，那是真正的龍無瑕也就是祁玲的聲音。“阿ling，是你嗎？” 龍無瑕轉著身子，四處搜尋著，希望能夠看到祁玲的影子。然而周圍除了白茫茫的霧氣，再無其他。

龍無瑕拚命地往前跑，一邊跑，一邊找，一邊喊，“阿ling，是你嗎？你在哪裏？在哪裏？”

“無瑕，是我。無瑕，你別亂跑。你最近都不曾入夢，所以我都找不到機會跟你說話。這次好不容易你入了夢，並且睡得很沉，我得以有機會與你說話……”祁玲的聲音漸漸穩定了一些，不過，細聽起來，不難聽出其中的虛弱。

龍無瑕止住腳步，擔憂道，“阿ling，你怎麽了？聲音怎麽這樣虛弱？畫呢？是不是畫也毀了，所以你沒有棲身之所，所以才……”

“沒有，畫好好的，所以我不至於魂飛魄散。但是蒙哈鐸……”

龍無瑕心裏一緊，“阿鐸怎麽樣？他不會真的已經……”

“轟”的一聲巨大的炮響聲，打斷了龍無瑕的問話。龍無瑕直覺腦中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一瞬間腦中的一切都空白了，隻剩那股痛意；恍然間，她似模糊地感覺自己的靈魂輕飄飄地脫離了軀體，慢慢朝著那不知名的霧渺夢境飄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龍無瑕在易追影一陣陣急促的搖晃和呼喊中恢複意識。龍無瑕一個機靈坐起身來，睜開眼，眼前是潔白飄逸的紗帳，跟剛才霧茫茫的一片是截然不同的環境。

龍無瑕撫了撫額頭，頭中似乎仍然留有疼痛的痕跡，可是又不真切。她呆了半刻，複又躺下，緊閉著雙眼，希望能夠立即又沉入夢裏。

可是，此時外麵人聲漸漸響起，隱約聽到城外也傳來響徹天地的兵馬聲，龍無瑕根本無法入睡。何況，易追影也在一邊一臉焦急地攔著她，不讓她再睡，“無瑕，不要再睡了。”

龍無瑕心裏著急，急聲道，“易大哥，你別攔我。對了，你有可以令人安睡的藥嗎？快給我！”

易追影疑道，“你要吃藥做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就窒息而亡了？”

“我差點窒息而亡了？”龍無瑕重複了一遍易追影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不過她並不在意，繼續道，“我沒事。我要趕緊睡著。快。快……”

易追影拿出藥袋，心裏大感疑惑。龍無瑕一向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這他是知道的。可是之前龍無瑕一直不肯休息，這時候卻為什麽要吃藥睡覺？況且外麵現在似乎戰火又起了，以她的性格，怎麽能夠放心去睡？“無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我隻是想睡覺，想休息。”龍無瑕搶過易追影從藥袋裏拈出來的藥丸，往自己的嘴裏塞去。

易追影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對，肯定有事發生。無瑕，你要告訴我才能吃藥。”龍無瑕睡覺前後的態度太過詭異，而且，為什麽她連睡覺都會窒息，這些異常，由不得他多考慮了一層。

“娘娘，不好了。”正所謂一波不平一波又起，龍無瑕還沒有來得及跟易追影解釋，外麵古麗又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

龍無瑕問道，“古麗，何事驚慌？”

易追影趁機從龍無瑕手裏摘下藥丸。

古麗氣呼呼道，“娘娘，剛剛麗妃娘娘宮外的侍衛前來稟告說，麗妃娘娘收拾了東西，要離開皇宮了，侍衛們攔都攔不住。”

龍無瑕愣了一愣，道，“她要離開？她為什麽要離開？她要去哪裏？”

古麗張了張嘴，看一眼易追影，欲言又止。

龍無瑕道，“古麗，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古麗又梗了幾梗，最後一咬牙道，“娘娘，麗妃娘娘說現在這城怕是守不住了，王肯定也不會回來了。您身邊有易公子在，無論如何是不會有意外的，但是她不同，她身邊的人都未必都能夠保全得了她，一旦賊軍侵入城內，她的安全就無法得到保障。所以，為了她肚子裏王的血脈，她要盡快找到安全的棲身之所……”

“這……”龍無瑕先是呆住，片刻後，神色黯然地低下頭，“她也不相信我們可以守住鄴京城麽？她也覺得蒙哈鐸回不來了麽？”

古麗趕緊安慰道，“娘娘，麗妃娘娘一直都在內宮，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的戰事。”

龍無瑕傾耳聽了聽外城的動靜，看向易追影道，“易大哥，現在天色尚未大亮，赤軍卻又開始了進攻，是麽？”

易追影點了點頭。

“聽動靜，赫那溫是出了老本吧？這是火藥炮弩的聲音吧？也難怪，拖得越久，蒙軍援軍趕至的幾率就越大，赫那溫急了，他要跟我們爭時間，是麽？”

易追影又點了點頭。

龍無瑕低頭踱步沉思，走了兩圈，抬頭對古麗說，“你去告訴麗妃，讓她安心在宮裏呆著。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不可能安全出城。你跟她說，我跟她保證，龍無瑕能活，她李鳴兒就可以活；龍無瑕肚中的孩兒能活，她李鳴兒肚中的孩兒就能活。她要是還不聽話，就令侍衛強行將她關在宮內，聽明白了嗎？”

古麗領命，下去了。

古麗走後，龍無瑕走至床邊，拿起床頭的戰甲，默默地穿到身上，整裝待發。

易追影疑道，“無瑕，你剛剛不是說要休息嗎？”

龍無瑕搖搖頭，輕聲道，“他是生是死，已經是定局了，我去不去夢裏探知，都是一樣的結果。現在最重要的是守住鄴京城。如果守不住，那麽即使他不死而歸，一切也都沒有什麽意義。”

易追影如墜雲裏霧裏，他摸了摸龍無瑕的額頭，“無瑕你為什麽說這些奇怪的話？什麽叫去夢裏探知他的生死？你剛才夢見了蒙哈鐸嗎？”

龍無瑕輕輕笑了一笑，“你道我憑什麽一直都那麽肯定阿鐸沒有死？說出來你也許不信。但是，真的是因為他將我的畫像帶在身邊，而那幅畫像裏，有我相信的靈魂……嗬嗬，易大哥你眼睛別瞪那麽大，也別以為我不堪重負以致神智異常。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等有時間了，再細細說與你聽。走吧，去前線了！”龍無瑕將紅色的頭盔戴上，末了，幽幽歎道，“這可真是一段難捱的時光……！”

易追影起步與她同行，心中有萬千疑問要問她，可聽到她最後一句歎，終是將所有的疑問都壓在心裏，“無瑕，既然難捱，為何還要為別人承擔？”

龍無瑕身子頓了頓，苦笑道，“我也很想不管她，可是，畢竟她肚中還有蒙哈鐸的血脈……”

易追影歎口氣，道，“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該罵你活該受那麽多苦，你的肩有多寬？能夠扛起多少？”

龍無瑕故作輕鬆，笑道，“其實我有想過的，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就什麽都不扛、什麽都不管了，每天吃喝玩樂、遊山玩水，天大的事情，都休想老娘再動一分腦筋、出一分力……”

“你要說到做到才好……”

“不信你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