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醫

243 觸碰

243 觸碰

243觸碰

當路曼聲睜開眼睛的時候,旁邊坐了一個人。

路曼聲一驚,不是因為身邊突然出現的人,而是因為她居然在這裏睡著了,連身邊來了一個人都一點不知道。

“這一覺你睡了很久。”宮旬笑道。

路曼聲坐了起來,側過身,背對著宮旬,她並沒有讓一個男子看著睡覺的習慣。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這個地方已經很隱秘了,哪怕是鳳水閣的人都不知道。

“是一個可愛的小家夥告訴小王的。”

可愛的小家夥,說的應該是白念了。

“原來你喜歡這種地方?”在宮旬的印象中,路曼聲應該是喜歡陰涼安靜的地方,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居然這麽喜歡陽光。

這叫什麽話?她難道就不能喜歡這種地方麽,還是她與這種地方很違和。但路曼聲並沒有與宮旬計較這些的意思,她並不是在乎這些的人。

“你來這兒有何事?”

“算是恭喜吧,成為了邱鳳水的弟子。”

“……”

“邱鳳水那人雖然有些不靠譜,也風流了些,若能得他看重,對你前途會很有幫助。”

“……”

“不過,你可要當心,別被他給騙走了。”以邱鳳水的人品,還真不能叫他放心。那個家夥對女人很有一套的,上次因為他和路曼聲在,那家夥在母後麵前才有所收斂。要不然在朝華宮,那個男人都能將威嚴的母後逗得嗬嗬笑。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不全是。”宮旬看著麵前的人,有一瞬間的沉默,緩緩才道:“今日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母後那人嚴肅了些,並沒有什麽惡意。”

路曼聲搖搖頭,她並沒有覺得皇後娘娘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問了什麽過分的事。麵貌醜陋是真,以麵紗蒙麵唐突了娘娘也沒錯,這麽點事,路曼聲並沒有放在心上。

宮旬之所以在意。是因為在他看來。要一個女人承認自己麵貌醜陋,是一件非常難堪的事。對一位姑娘家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隻可惜。路曼聲對自己的容貌已經麻木了。何況,再過不久,這張臉上的傷痕便會徹底消褪痊愈,隻是習慣了現在的自己。麵紗就像是她的一層保護傘,一種隔絕外界的方式。她習慣了躲在這裏。哪怕臉上的傷痕痊愈了,她還是不願毫無阻隔地麵對所有人。

“我已經把你在宮外幫助我的事情說了,母後不會難為你的,在某些事上。應該還會對你關照一二。”

“不用這樣。”他應該還沒有忘記吧,“我已經收了你的診金。”

“你以為小王的性命隻值一百兩黃金?”

“……”

“在皇宮裏,這些事都很需要。”

路曼聲沒有再開口。他都已經把事情告訴了皇後娘娘,她說什麽都不需要了。而且她也不認為。以皇後娘娘的性子,會真的因她徇私情。

“接下來,我要對你說的話,你多記著些,對你沒有壞處。”

路曼聲不置可否,她能說不聽嗎?若是以往,路曼聲不願意聽的時候,大不了轉身便走,可現在這個情況,宮旬不讓道,她是沒有辦法走下這個假山的。而且在宮旬幫了他這麽多忙之後,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冷漠地對待他了。雖然現在,也遠遠談不上熱情罷了。

宮旬和她說了不少皇宮裏的事,邱鳳水雖然是個不錯的老師,但這個老師卻有些惡趣味。哪怕是他說的話,也不能全部都相信。現在她和楊錦、白念都拜在他的門下,一個老師,同時收下三個學生,這本身就是一場難以調和的矛盾。而邱鳳水應該利用她和楊錦本就有些緊張的關係,來為他的茶餘飯後添點樂子。宮妃和娘娘們邱鳳水尚且如此,就別說兩個女徒弟了。

但邱鳳水還是有分寸的,這麽多年,都沒玩出什麽事,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麽掌握得住分寸了。

路曼聲很訝異,這個人怎麽對邱鳳水的事如此清楚,而且都能算得到邱鳳水有可能會激化她和楊錦之間的矛盾?

但想想,這個人是大堯太子,將來整個江山都要由他掌管,他又怎麽會允許這皇宮裏有什麽人什麽事超乎他的預料呢。

除了這個,宮旬還把皇宮內幾個關鍵的人物和他們的性格特征說給路曼聲聽。

皇後娘娘那裏,路曼聲已經有所了解了,他也特意拜托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除了皇後娘娘,大堯後宮還有幾位很不好惹的娘娘。

第一位便是聖眷正隆的胡妃,胡妃雖然沒有什麽智商,卻頗得聖寵。父皇也很容忍她一些任性的行為,她要在宮裏教訓什麽人,也多會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雖然最後會被說上幾句,但倒黴的多半是被她盯上的人。

所以在胡妃得寵的期間,宮旬並不希望路曼聲正麵遭遇上她。胡妃很不喜歡像路曼聲這種性格的人,相反楊錦看起來高傲,卻在關鍵時刻懂得如何迎合這樣驕傲刁蠻的娘娘,邱鳳水帶楊錦去給胡妃娘娘請脈無疑是正確的決定。

再來便是陳妃,陳妃在宮內屹立十幾年,依然不倒。她比皇後娘娘晚進宮沒多久,父皇卻始終惦記著宮內有她這號人,三不五時地便上她那兒去坐坐,冰心玉蓮也總有她的份。由此可見,這個人在宮內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了。

尚衣局的禦醫雖然是天子門生,不需要向宮女太監一樣唯主子是從,但這是大堯帝宮,步步凶險。一不小心,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身為一個禦醫,不但要不停地精進自己的醫術,還需要懂得在各種情況下生存。這也是尚衣局禦醫學習的一環,在接下來的時日裏。他們會更清楚地學習到這一環。

或許,當有一天,你成為名譽大堯的大國手時,那個時候其他人會看你的麵子,你可以專心鑽研你的醫術,成為大堯皇族乃至全體子民的驕傲。

但現在這個時候,對於一介新晉菜鳥來說。這些東西都必須從頭學起。也必須夾著尾巴做人,收斂起自己的銳氣和高傲,謹守本分。

當然了。若你真正的修煉成了一代大國手,那麽便不會介意這些事了。從菜鳥到大國手的修煉,讓一個高傲的人大多變得虛懷若穀,成熟穩重。

陳妃娘娘不似其他的娘娘溫婉柔和。也不似母後那般莊重沉穩,她自有一股屬於她的氣質。一種在皇宮裏很難生存卻很有特質的氣質。便是這股氣質,讓父皇十幾年來依然待她如初。

這種特質,說得好聽點叫嬌憨寡淡,用其她娘娘嫉妒的話說便是裝瘋蠻傻故作純良。但這些年,能跟母後叫板,還能互有勝負的。也就她一個。

陳妃娘娘待下人在這個宮裏是最為厚道的,故而隻要路曼聲按正常表現。在她那裏應該沒什麽事。但宮旬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並不希望路曼聲與陳妃走得過近或是有什麽牽連,因為那樣母後會不高興。

這一點他說得很直接,也隻有在陳妃娘娘麵前,母後才那麽容易被激出火來。盡管以路曼聲的性子,很難會與宮裏的某位娘娘走得近。

除了這幾位至關重要的人物,還有許多其他人。夕陽唱晚,就在那柔和的餘暉中,宮旬娓娓將他認為要說的事向路曼聲道來。

路曼聲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應答,一直都是宮旬在說,宮旬卻對這種狀況很滿意,因為他知道,他說的路曼聲有在認真的聽。

如果這個女人能夠一直這樣安靜地傾聽他說話該有多好?

黃昏的涼風吹來,路曼聲的一縷發絲粘在了麵紗上,阻擋住了她的視線,路曼聲恍若未覺,目光看著假山下的山石。

宮旬緩緩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拂上她的麵頰。在路曼聲清冷的眸子裏,他仿佛看到了秋日的清晨,初升的陽光照在冷意漸退的晨露之上,散發著柔和微涼的光芒。

“嗯。”路曼聲反應過來,一回頭,宮旬冰涼的指尖正戳到她的臉。

“……頭發。”麵對路曼聲無聲的疑問,宮旬小心地撚起那一縷發絲,順到了路曼聲的耳後。

路曼聲一動不動,注視著眼前的人,仿佛在說:這個動作,逾矩了。

宮旬有些僵硬地收回手,放在身後,“天冷了,回去罷。”

路曼聲點點頭,示意他先下去。宮旬一回頭,發現自己正坐在下假山的唯一石塊上,當即了然。想必這個女人想讓他下去很久了,等了這麽久,也還算她有耐心。要擱著以往,早就拿她那張喜歡吐出冰冷語調的小嘴,說出一些讓他落麵子的話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假山,迎麵撞上走到這邊來的楊錦。

看到宮旬,眼睛亮了一下,卻在見到她身後的路曼聲時,明麗的眼眸裏流露出一抹無法掩飾的懊惱和醋意。這抹情緒很快便消失了,若是隻得路曼聲一人,她自然不介意對她傾瀉而出,可麵前還站著大堯皇朝的太子殿下,那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參見太子殿下——”

“楊禦醫?”

“是,太子殿下。”楊錦的聲音溫柔得能沁出水來,一副教養良好謹守規矩和分寸的模樣,不管誰麵對這樣的姑娘,都會生出幾抹好感來。

“早聽說邱禦醫收了三位高徒,楊禦醫便是其中之一,接下來的日子,楊禦醫要努力了,小王期待你的表現。”

“謝謝太子殿下。”楊錦欠身行禮,任宮旬從她身旁走過。直起身,看著那個站在她麵前,沒有和宮旬一起離去的路曼聲,又看了看尚未遠走的宮旬,輕輕哼了聲,不輕不重地撞了路曼聲一下離去了。

路曼聲沒有直接回流雲殿,而是繞道來到了大楊來使下榻的洗雲殿。

溫書已經幾日沒有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的身體如何,恢複得怎麽樣了。路曼聲想,她應該來看一看她的,畢竟那個女人親口告訴她,她是她的朋友。

流雲殿外,已經沒有幾日戒備那般嚴格了,這是一個好現象,證明溫書已經沒有大礙了,至少正在恢複中。

醫術交流會雖然延期了,但大家夥兒的這股子緊張並沒有消失,反而隨著時日的臨近,每個人的心頭都像壓著一塊大石,有些沉悶。在沉悶之餘,又有一股少有的鬥誌和激昂,希望徹底分勝負的那一日早些到來。

“哦,路禦醫,你是來看我們溫大夫的?”守門的還是那兩個人,這位蒙麵清冷的女大夫,他們已經有印象了。

路曼聲點點頭,“你們的溫大夫,身體好點了嗎?”

“好些了,早些時還看到六公子帶溫大夫出來透氣,不過溫大夫不能吹風,也不能久站,隻在廊簷下站了會兒,便進去了。”

這麽聽來,溫書這一次真的病得很重,一個好好的人,如何會突然生出怪病?看其他人的應對模式和反應,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你們溫大夫,以前也發過病?”

“這個倒不知,我們兄弟倆跟在溫大夫身後並不久,路禦醫要想知道這個問題,還是親自問溫大夫好些。”

路曼聲點頭,沒有吱聲了。而那個在路曼聲來時就已經跑去通報的人也回來了,有請路曼聲進去。

路曼聲入了洗雲殿,她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雖不是熟門熟路,也能清晰地辨明方向。加上有侍衛引路,很快的,便來到了溫書的宮室外。

洗雲殿內,遍種著一株株寒梅。眼下時節,寒梅紛紛吐著著芬芳,散發著迷人的幽香。

路曼聲站在梅林中,望著對麵宮殿裏對坐喂藥的兩人,決定等會兒再進去。

“嗨!”一個巴掌拍下來,正打在路曼聲的肩膀上。路曼聲回過頭來,一個睡眼惺忪的家夥正伸著懶腰,從梅花樹上跳了下來。

“小書的朋友,你是來看小書的?”

“汪姑娘?”

“別,還是叫我汪大小姐吧,聽習慣了的說,汪姑娘汪姑娘的,可難聽了。”汪玲撓撓有些淩亂的雞窩腦袋,“我說小書的朋友,你打擾我睡覺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