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醫

507 決絕

507 決絕

507 決絕

促使母後向父皇、向這段長達這麽多年冷戰妥協的人,是他。為了他,烈性的母後甚至放棄了自己視之為生命的皇後尊嚴。

宮旬的心沉痛無比。

他驕傲的母後,曾在身中蠱毒、萬念俱灰之時,也絕不祈求父皇一絲的憐憫和探望。在這朝華宮中,默默處理後宮事務、維護皇後權柄二十載,也絕不因男女小愛與其她女人爭奪陛下榮寵的母後,為了她,將二十年的處世守則付之一炬。

“你看你這孩子,就不能想開一點。以前是母後死腦筋,鑽了牛角尖。現在什麽都放下了,和你父皇感情也與日俱增,這不是挺好的?”

“可是母後,孩兒隻要一想到你在看著父皇之時,還會想到往昔過往,孩兒心裏就很難受,覺得愧對母後。”心在改變和難忘中掙紮,這會兒越幸福,就會想著過去自己多酸楚,不甘在心頭慢慢湧起,那種滋味,並不好受。

“不,母後很慶幸,母後改變了。多少女人在怨憤中度過一生,直到臨死之時,都悲憤難當,憤恨難消。母後不會了,就這一點,母後也比那些女人要幸福。”

“那些女人……”宮旬覺得,母後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

“對,那些女人……女人永遠都鬥不過皇上,不妥協,便隻有孤獨淒冷的死去,在某個角落獨自舔舐著傷口,徹底被皇上遺忘,直到變幹發臭……”皇後娘娘的眼神變了,就像黑夜中的厲鬼,詭異得可怕。

宮旬沒有喚他母後,這是母後內心真實寫照,她一直都在發瘋地妒忌著一個人。或者說,是她口中的“那些女人”。

“不低頭,就會死,這就是後宮女人的命運。隻可惜。她們是永遠不會明白這個道理。尤其是……她!”

那個外表比誰都要柔弱溫柔、性子卻比天下任何一個男人還要剛硬的女人。在得知自己的愛情夢破碎之後,衝進了皇上的寢宮。當時皇上的身邊,還躺著另外一個女人。

她就在皇上的麵前,用刀一刀又一刀的劃破自己的臉。血肉模糊,可怕得令人窒息。當時的寢殿內,裏裏外外全都是血,她的血。地上一片鮮紅,周圍的空氣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息。

侍衛們站在外麵瑟瑟發抖。誰也不敢上前將她拉開。

她是皇上最寵的女人,是這個後宮一度可以與皇後娘娘比肩的皇貴妃!她的那張臉,曾經讓多少人目眩神迷,讓皇上心動不已,夜夜流連?

而他們的皇上,也已經嚇呆了。坐在床榻之上,手伸出,張著嘴,想要阻止,可那把刀幹淨果決的落下。他甚至還沒有開口,就看著他悉心愛護的那張臉,化為猙獰的鬼麵。

那個女人成為了整個皇宮的禁忌,成了皇上心頭的一根刺。

如果說蝴蝶夫人是皇上隱藏在心中最深沉的愛,那麽這個女人,就是育成帝心中最沉重的痛。每每想起,沉悶鈍痛,連心尖都在瑟瑟呼痛。

在皇宮中,也會有這樣淒絕毫無回頭路、也沒任何轉圜餘地的感情。

皇後娘娘雖然恨她,卻也是打從心裏佩服那個女人的。

因為她做到了。她無數次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每個女人的心裏,或多或少都隱藏著這樣的因素。尤其在麵對愛情之時,總是飛蛾撲火,充滿了絕望。

以為懲罰了自己。就會傷害那個男人。殊不知,到頭來傷害的隻有自己。

那件事過後,皇上有一段時間都不敢踏足後宮。因為隻要一踏入那裏,腦海裏就會浮現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在怒斥著他的背叛!

皇後娘娘覺著快意,因為那個風流多情的皇帝。終於受到懲罰了。

然而不久,皇帝再次回到了所有女人的懷抱之中。無數的女人得到了皇上的恩寵,被他像對那個女人一樣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

於是,皇後娘娘沉默了,心中毀滅的火焰熄滅。

她不會那麽蠢,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喚起這個男人的愧疚、來讓他受到懲罰。

但冥冥中,似乎還是有什麽改變了。

那個改變,緣於悠然山莊——

路曼聲抬頭,望著屹立於雲巔之上的山頂。哪怕她昂著頭,也看不清山上有什麽。

今日,老莊主終於告訴他們,好好休息一晚,養足精神,明日他便會帶他們前去看診。

看診,看的人並不是他。

四位禦醫都沒有說什麽,這樣的結果,他們早就知道了。

不管看的人是誰,他們都會盡力。

另一廂的朝華宮,在育成帝到來之後,又恢複了熱鬧。

皇後娘娘就像沒說過先前的話一般,儀態萬千地迎接陛下駕臨。

晚膳之時,熱切地為育成帝和宮旬布菜,並讓人把她親自燉的湯端來,看著他們父子倆喝下去。其間,育成帝還舉著勺子,送到皇後娘娘的嘴邊,看得一幹宮人是臉紅羨慕不已。

宮旬並沒有什麽激動的,但凡是誰在聽到那些話後,都不會覺得眼前的一幕有多麽養眼。

他隻是想著,像這樣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膳,在他的記憶裏都是屈指可數。

他想到母後所說的話,她說父皇的眼裏有她。他努力地看向父皇的眼睛,想從他的眼裏尋找到母後的身影。那樣他便可以告訴自己,母後說的話是真的,她做的妥協還是有一點價值的。

然而找了許久,除了秋風蕭瑟和滿心疲憊,他在父皇的眼裏什麽都沒有發現……

走出朝華宮,站在高牆之上,望著滿天星辰,以往煩躁的時候,隻要這樣看著夜空,心情就會慢慢平靜下來。然而這一次,宮旬的心裏卻久久都不能平靜。

在他煩亂沉悶,無法排解之時,夜色中高掛的那輪圓月,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個清冷如霜的女人,最近時常在他的腦海裏出現,就算她刻意驅趕,也趕不走。

如果真實的路曼聲,也是這樣該有多好?

煩亂的根源,終歸還是因為路曼聲。

不知這一刻,她在做什麽,又是否安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