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醫

588 賜婚2

588 賜婚(2)

588賜婚(2)

“兒臣想請父皇,為兒臣和路曼聲路禦醫賜婚——”宮旬鄭重地向育成帝說出自己的請求,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堅定、抑或稱之為某種執拗的東西。

育成帝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從容的眉眼漸漸變得犀利,因為看到愛子而不自禁帶上和藹的麵龐也多了一層烏雲。

“告訴朕,你要做什麽?”他把自己弄成這副醜樣子,就是為了一個女人?

不管是哪位君主,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因為一個女人,瘋瘋癲癲、吵吵嚷嚷,都不會高興。

忒沒出息!

育成帝也曾真切地愛過一個女人,發了瘋般地想要得到她。他富有四海、坐擁萬裏山河,可到頭來卻連一個女人都得不到。這種不甘,還有心底源源不斷地渴望,讓他這些年活的很不快樂。繁花似錦、歌舞升平之中,隻要想到那個女人,心中依然疼痛難忍、嫉恨難平。

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像他一樣。

一個君主,本來就不應該喜歡一個女人的。逢場作戲足矣,多餘的感情隻會讓自己束手束腳。

當蝴蝶夫人的那把劍,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胸口,他仿佛聽到了心碎的聲音。這便是他放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女人,最後卻是這樣的下場。他不後悔自己愛過她,若再來一次,他還是會不可控製地被他吸引。但他不希望他的兒子,也經曆同樣的事情。

“兒臣想要路禦醫,做我的妻子。”沒錯,是妻子,既然有與她比肩的覺悟。他就不會隨便給她一個身份。即便在這種時候,他還是想要那個女人看到他的誠意。

或許於她而言,他做了一件讓她不喜歡的事,他仍然期待他們有個美好的開始。

“你要讓她做你的太子妃?”育成帝就像看傻瓜一樣看著自己的兒子,“朕一直不知道,你竟如此天真。”

太子妃的位置,意味著什麽。宮旬再清楚不過。路曼聲背後既沒有顯赫家族支撐、又沒有他們大堯需要聯合的力量。這樣一個女人,如何有資格做當朝太子妃?

宮旬的身份,注定了他從一出生起。就無法選擇自己所愛。他的終生大事,也是國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沒錯,兒臣是天真。在喜歡上路禦醫以前。兒臣從來不敢想會娶一個平凡女子為妻,也不敢自己選擇。我的終生大事。都是由父皇母後決定的,這一點兒臣早就知道。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父皇和母後為我安排了怎樣的親事,我都會接受。”

育成帝看著他。

“可是。兒臣是一個正常人,會有喜怒哀樂、孤獨愁苦,也會有所愛。生平第一次。發自心底的喜歡一個人,想要珍惜一個人。其他的任何事。我都可以聽從父皇的安排,隻有這一次,還請父皇幫我。”幫他把路曼聲,留在他的身邊。

宮旬雙膝跪地,腦袋伏在地上,認真地懇求著。

“沒出息,沒出息沒出息,朕以前都是怎麽教你的!”育成帝一呼嚕將所有的奏折掃到了地上,看到宮旬為了一個女人低下高傲的頭顱、要死要活的樣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是他最驕傲的兒子,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可看看,他現在這副德行,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裏還有一個當朝太子的樣子?

宮旬承接著育成帝的怒氣,沒有半點的膽怯。他既然敢來,就早已做好了育成帝會發火的準備。

這件事,本來就是要冒險。

他太了解他父皇了,他越是表現出在乎某個女人,他就會越生氣。這也是宮旬以前遲遲不肯請他父皇賜婚的原因,他必須掂量清楚,如何才能不讓父皇察覺到路曼聲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又能讓他答應他的所求。

沒有想到,兜了這麽久的圈子,他還是來到了這裏。

這一切能怪誰呢?

怪他,還是怪路曼聲?

育成帝發了一通火氣,終於冷靜了一點兒。看看趴在地上到現在都沒有一絲退卻的宮旬,粗著嗓子問:“那個女人就那麽好,值得你為她做到那個地步?”

宮旬苦笑搖頭,“她一點兒都不好,無情冷酷、自私漠然,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兒臣無數次問自己,那路曼聲到底有什麽好的,為什麽我會這麽喜歡她、這般放不下她?”

宮旬甚至懷疑,他是否有自虐傾向。要不然以路曼聲那麽惡劣性子的女人,他幹什麽還要把她當成寶貝疙瘩,小心在意的,不敢半點唐突,也不舍得她有一丁點的差錯?

“可是,路禦醫縱然有千般不是,她依然都是我心中最為掛懷的女子。若不能將她留在身邊,那許多的事,就都沒有意義了。”以前的宮旬,喜歡在黑暗中獨自籌謀,品味著自己的勝利和失敗。他不需要和別人分享,隻要讓別人看到最後勝利的果實就夠了。至於過程,那又有什麽要緊,反正對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永遠都隻是一個結果。

過程是由勝利者去書寫的,所謂的品味,不過是將勝利的果實包裝得更為合理、更加易於人接受罷了。

當那個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漸漸占據著他心底的某個角落,然後慢慢擴大、直到充斥著他整個身心,宮旬多年來被刻意壓抑的孤獨感重新籠上了心頭,並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猛烈。

孤家寡人,也想要有人陪伴了。

對高位的獨占欲,漸漸退位讓賢於有她在身邊時疏曠迷離的感受。仿佛隻要是她,再珍貴的東西都能夠給予、都願與她分享。

“沒有意義?”這四個字眼,還真是任性。“你是在威脅朕,若不答應你的請求,你就跟朕撂挑子?”

“兒臣不敢,隻是覺得。她不在,再美好的事情,也缺了味道。斑斕璀璨的天空,也失了顏色。”說到後來,這些話變成了低低的呢喃。

育成帝在憤怒之餘,心裏也是有吃驚的。這孩子,從小就非常有擔當。十二歲的時候。就能為他處理國事。十五歲時,更是將他布置的朝內朝外一幹大大小小的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

懂事的代價,就是他們父子之間君臣關係越來越深、父子間的親情卻越來越淡薄。他們父子兩個。即便有時間坐下來用一次膳,談的也都是國事。這孩子很少和他說自己的心事,更鮮少提及自己喜歡的事、愛上的人。

像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其實想想。不過是一個女人,旬兒身為東宮太子。想要在身邊留個女人那可是小菜一碟的事,他沒有必要批評於他。可旬兒這一次表現得太不尋常、也太過失態了,以至於觸碰了他的忌諱,他絕不能容忍一個這般危險的女人留在他的身邊。

“你娶了她。長公主那邊你怎麽交代?”育成帝換個方向勸他。

他的孩子他知道,縱然一時昏了頭腦,並非不知道輕重。他這太子的位置雖然坐得還算安穩。但隻要他一日在這位置上,就不是鐵板釘釘的事。

“回父皇。長公主喜歡的並不是兒臣。”

“胡說,你怎麽知道長公主不喜歡你,她難道還親口跟你說了不成?”大楊的長公主,那可是一個聰明又有作為的女人。

在育成帝看來,旬兒娶長公主,那是最為明智的選擇。他們二人的結合,代表著大堯和大楊聯姻,以後在許多事上都同進退。對於旬兒自己來說,他太子的地位就更加難以撼動了。

旬兒之前也是存了迎娶長公主的心思的,雖然不似老四老六幾個天天向長公主獻殷勤,他也是動了不少心思的。最近這段時間,卻沒有看到他有什麽動靜,難道是和那位女禦醫有關?

“長公主雖然沒有明說,兒臣卻是看得出來。”

“那又如何?皇家兒女,考慮的是王朝的利益,自己喜不喜歡,又有什麽要緊?”

“兒臣是說,選擇兒臣並非符合長公主的最大利益,她心中另有一番謀算。”這樣的話,宮旬本來是絕不能與育成帝說的。說了這句話,豈非是承認在當今朝堂中,還有人比宮旬更加有份量、有價值?

然而此刻,這些事都是顧不上了。

何況,父皇是聰明人,許多事他不說,父皇難道就不知道嗎?

育成帝哼了一哼,對宮旬的說辭不置可否。

又看自己的兒子淋得一身濕,還在那兒跪了大半天,心裏不禁有些軟化。

哪個小子在長大的路上,都會有犯糊塗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長輩們要做的不失指責,而是將他們引到正確的道路上。

育成帝現在就擔負著將宮旬這隻迷途的羔羊,給帶到最為正確的道路。

“起來吧,為了這麽點事,就夜闖暖安殿,讓人知道了像什麽樣子!”

“兒臣知罪。”宮旬的腿因為淋了不少的雨,又因為跪了許久,如今都有些麻木了。咬了咬牙,宮旬站了起來,努力忽略腿上的不適,畢恭畢敬地站在育成帝的麵前。

隻要父皇不那麽生氣,那麽他就還有機會。

“朕問你,你真的要讓那女禦醫做你的‘太子妃’?”

育成帝特意強調“太子妃”三個字,是什麽用意,聰明人一聽便知道。

“是。”宮旬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知道父皇的意思,若是平時,父皇給他搭了梯子,他一定第一時間便順著梯子往下走。可這一次不一樣,宮旬了解路曼聲,那個女人絕對不會當別人的側妃侍妾,單是那兩個字眼,就有可能將她給活活氣死。

宮旬甚至能想象,自己就算真的求到了一道賜婚的聖旨,也沒有勇氣在路曼聲的麵前說出那些個於她如同侮辱一般的字眼,除了她的嘲諷,他什麽都得不到。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宮旬已然懼怕了路曼聲輕鄙的目光。隻要被她看上一眼,他就無法忍受。

“若你執意如此,那這女禦醫,朕就不能留了。”育成帝話音一轉,涼颼颼的道。

“父皇!——”宮旬大驚,父皇這是什麽意思?

“你明白朕的意思,好好想想吧!”說著,育成帝已經起身,“來人哪,擺駕朝華宮!”

“父皇——父皇——”宮旬跟在後麵呼喚,一顆心冰冷無比。父皇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要……

不,不會的,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不關那個女人的事,父皇應該不會……

不會嗎?身為他的兒子,大堯王朝的太子,他又怎麽可能不了解自己的父皇,這位大堯的君主?

一個人,即便什麽錯誤都沒有,隻要他危及到了皇上的利益,他就會被鏟除,沒有半點的餘地?

他雖然知道,自己貿然請求父皇賜婚,可能為那個女人招來危險。但當父皇真的將那話說出口時,宮旬心裏還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涼意。

自從上次帝後爭吵,育成帝就鮮少到這朝華宮。有的時候即便過來了,也隻是隨便看上一看,連坐下喝杯茶都未曾,便起駕回宮了。

皇後娘娘被皇上禁足,幾個月後解除了她的禁足令。在這段時間裏,除了每天過來請安的太子宮旬,還有非常偶然才會出現在這裏的育成帝,便沒有任何人踏足朝華宮了。

對外的名目是,皇後娘娘病了需要靜養,在這期間後宮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陳妃娘娘代為打理,其他人若無要事不得到這朝華宮,打擾皇後娘娘清靜。

宮裏人都是聰明人,這樣的命令一下,都猜測著皇後娘娘又失寵了。從皇上這次的表現來看,怕是這皇後之位很快的就要動一動了。

皇後之位動了,那太子的東宮之位,恐怕離變動也就不遠了。

當然,這隻是極少的一部分人。還有一部分人,並不認為這件事就能喊道皇後和太子的地位,這兩個人在宮中沉浮這麽多年,鬥倒了多少的對手,要是這麽容易就被拉下去,那也就活不到現在了。

而這日,皇上擺駕朝華宮,當夜便宿在皇後娘娘那裏,日上三竿方起,早朝之時放了朝臣集體的鴿子。讓那些感慨著皇後娘娘失寵的女人們,一時間俱都花容失色、芳心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