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1 懲治
861 懲治
861懲治
風來客棧。
陷入昏迷的果木天眼皮動了一下,而無力擺放在兩側的胳膊,也輕微動了動。夥計阿易剛端著藥進房,就看到了他的變化,高興地迎了上來。
果木天掙紮許久,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個放大的腦袋。
“客人,你醒了?”
果木天一驚,直接對著阿易就是一掌,被他打倒在地。
“哎喲——”阿易還沒有喊出聲,掌風一掃,便推到了他的眼前。
“你是誰?”
“我是風來客棧的夥計,叫阿易。”
“風來客棧,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璐華城啊,大俠,你難道不記得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阿易扭頭,看這人的著裝,雖然是大堯的服飾,但無論是口音還是麵相,與平常的大堯男人都有出入。
尤其是這個人在聽到璐華城時一臉疑惑的神情,看來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他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方了。
剛醒來的果木天,大腦運轉有些慢,這會兒正努力回想著一路的經過。
沒錯,他被人追殺,無奈之下,隻好喬裝成大堯的百姓,進入了璐華城。他要在大堯尋求追兵,哪裏知道剛進城身體便不舒服。他極力克製,還是無法忍耐,身體忍不住想發狂,嘴幹得要命,最後體力耗竭,便倒了下去。
這之後的事連他都不知道了。
“那我為什麽來住到風來客棧?”
“是路禦醫送你來的。”阿易覺得這個姿勢太痛苦了,看到他終於平靜下來了,伸伸手,把他往後推了推。
果木天看了他一眼,確認這個小夥計對他沒有威脅,便讓他起來了。
“你說路禦醫送我來的,是怎麽回事?”
“大俠,看來你還真是對這天發生的事沒有印象。我們知道得也不太清楚,隻是聽客棧外的人說你暈倒在大街上,正好倒在路禦醫的馬車前。是她救了你,當時你的情況可危急了,要不是路禦醫,大俠這會兒隻怕性命都難保。”
果木天麵有異色,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接受別人恩惠的人,也沒有想過,以他的身份,哪一天還需要一位異國人相救。
“那位路禦醫現在在哪裏?”
“路禦醫走了啊,她確認你無恙後,便將你安置在了這裏。對了,路禦醫走的時候還吩咐,要是你醒過來一定要告訴你下次別這麽猛吃狗肉,沒消化,情況可危險了。”
連他吃了一整隻野狗都知道?
這位路禦醫倒是有些本事。
大堯是醫術的故鄉,對,對了,路禦醫。
“夥計,你說救我的那個人是一位禦醫?”在他們草原上,醫術相當落後。族人信奉天神,總認為有天神的庇護,任何的疾病都能消失無形。但他們日夜叩拜天神,那些病了的族人還是離他們而去。
在去年,他的哈蘭王妃重病,族醫在叩拜天神無果後,他向大堯皇帝寫信,請求他能派禦醫來草原,為他的哈蘭王妃治病。
大堯皇帝不但很快回信了,還派了三位厲害的禦醫過來,哈蘭王妃很快便痊愈了。
因為這個事,果木天對大堯的醫術很推崇,也有在草原發展醫術的意思。如果在草原上也有醫術高超的醫者,那麽許多族民就不會一日日死去了。還有許多的牛羊,也能及早預防疫症。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又是大堯的禦醫救了他。
“對啊,是我們尚醫局的女禦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六大禦醫之一,你一定也聽說過她的名號。”
“你說那位禦醫是女的?”
這次阿易真的疑惑了,這是打哪兒出來的人,居然連路曼聲路禦醫都不知道。
“是啊,就是路禦醫。她還給你付了房錢,讓你這兩天好好休息。你的身體很疲憊,病也才剛好,這兩天就留在這裏吧。”
就在阿易要出房間的時候,果木天又擋住了他。
“那個禦醫,我是說我怎麽才能再見到她?”
“……”阿易做出一副防備的樣子,這個人看起來有些危險,該不會有什麽別的企圖吧。
“我隻是想當麵感謝路禦醫的救命之恩。”
“這個我們還真的不知道,人家是堂堂禦醫,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阿易說著便出去了,隻有果木天,一雙本就深沉的眼睛更加深邃了幾分。
而另一邊,路曼聲剛踏入林小姐的房間,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她曾想過林小姐現在的情形,頂多就是蓬頭垢麵,麵露瘋狂。但眼前的林小姐,目光呆滯,神情恍惚,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淒淒歌唱。偶爾抬起眼,瞪著你時,又能看到眼裏少見的凶狠。
路曼聲踏入房間的時候,林小姐在一瞬間便完成了情緒轉換。她狠狠瞪著路曼聲,那種眼神讓見者發怵。
然路曼聲心性淡定,再加上在大楊經曆了滿香堯的事,比起那個浸入骨髓的大變/態,林小姐簡直就是小毛毛了。
說起大楊那段經曆,雖然時間並不長,對路曼聲的影響卻很大。她數度經曆生死,體會了快意江湖還有江湖兒女的英雄柔情。同生共死,重情重義,這幫助她了解更多的人,也開闊了她更多的眼界。
另一方麵,她也經曆了許多可怖的事。那些事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能夠讓她心尖發涼。想起能控製別人心性的滿香堯,想起華山上那些驚心動魄的刺殺,還有千鈞一發時逆轉危局。這讓她的心理更加成熟,也讓她在斷症之時能更加的安定。
就像是林小姐這樣的情況,如果是眼前的路曼聲,盡管她能做到麵上不露破綻,但在麵對她這個狀況時,就很難著手。
經曆過刀懸頸的威脅,在麵對一位閨閣千金淩厲的眼神時,充其量是一點點不舒服罷了。
何況,在路曼聲看來,麵前這位林大小姐隻是一位“紙糊的老虎”。
“柔兒,這位是路禦醫,爹爹特意從尚醫局請來的,醫術非常的高明。你乖,讓路禦醫給你好好看看,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林老爺走過去,語重心長,眼裏滿是關心和愛護。
但林小姐在聽到這個話後,不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掙紮得更狠了。
她雖然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千金,但發起狂來力氣真不小,林老爺怕傷著自己的女兒,把她綁起來都是用綢帶。這些綢帶被她三幾下的一掙紮,慢慢地就散了。
而在林老爺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刻,解開綁縛的林小姐突然從**竄了下去,目標直指門內不遠的路曼聲。
“柔兒,不可……路禦醫小心——”
林老爺大驚失色,連忙叫著來人,而後一步來到的林夫人和林家兩位公子,還沒走到房間,就聽到了林老爺的呼聲。
林家兩位公子也習了一點武功,聽到父親大喊,三兩步衝進屋內。
眼前的一幕讓兩人都慌了手腳,對麵林老爺的臉色更是慘白。
那個林小姐,對著路曼聲的肩膀重重咬了下去。狠狠的一口,血都滲了出來。林小姐卻沒有鬆口,隻是扒在路曼聲的肩膀上,維持著那個動作。
“咬夠了,要不要再咬一口?”
麵對這樣的痛意,路曼聲卻是麵不改色,連聲悶哼都沒有。
然後見她微微偏了偏頭,看著自己肩膀上慢慢察覺到不對勁而開始鬆口的林小姐道。
“啊~路禦醫,真是抱歉,林某向你賠罪,還請原諒小女無心之過。”林老爺僵住的身體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過來賠罪。兩位公子也將林小姐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擔心地看著路曼聲。
路禦醫這要是追究起來,柔兒可就麻煩了。
路曼聲伸出手,止住林老爺跌聲的抱歉。透過兩位公子,她看向他們身後的林柔。
林柔又恢複了那副恍惚的樣子,站在那裏,眼神沒有焦距,嘴裏似乎還在哼著什麽。
但路曼聲卻從那雙虛無的眸子裏,看到了一抹不安。
“路禦醫,病之後再看,你還是處理一下傷口。”
林老爺看著路曼聲肩膀上那個觸目驚心的牙印血痕,冷汗一下子全都飆出來了。
“不用了,還是先為林小姐把脈。”
“不不敢,還請路禦醫先處理傷口。”這一口柔兒咬得那麽狠,真夠路禦醫疼的。
但林老爺也沒有想到路曼聲那麽能忍,這樣的疼就算是男子漢也未必能做到一聲不吭。而路曼聲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要不是那個牙印就在眼前,他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挨了這麽一下。
“那麻煩林老爺了。”
“路路禦醫,請跟我來。”
林夫人驚恐不安,又憂心林小姐的狀況,是傷心難當。這會兒看路曼聲完全沒有追究的意思,也沒有放棄對柔兒的治療,心下稍安。
聽老爺這麽一說後,連忙將路曼聲領到了府中為尊貴客人準備的廂房。路曼聲隨身帶著藥箱,在林夫人出去後,便解開衣衫,為自己的肩膀敷了點藥。
這位林小姐還真是狠,但正因為這個舉動還有她那個下意識地反應,讓路曼聲更加確認自己的判斷。
任性的大小姐。
固然有自己的理由,讓家人如此傷心,又傷害無辜,如果不教訓她一下,那路曼聲豈不是白來了這一遭。
說起來也奇怪,路曼聲以前並不喜歡多管閑事。這樣的事,她也不會接。自從大楊回來,骨子裏還真多了一份俠義情懷。
不過她做這事並不是為了所謂的俠義,而是實在不忍林老爺和林夫人如此為她擔心和牽腸掛肚罷了。
林夫人正等在外麵,路曼聲出去的時候,丫頭攙扶著她,她看著湖裏的錦鯉歎氣。
聽到聲音,連忙彎出一個笑臉。
她的笑容很慈祥,但此刻臉上卻滿是憔悴。她本是一個很有韻味的女人,因為女兒的事,全剩下了愁苦。
最讓路曼聲感慨的是,完全笑不出來的林夫人,麵對她的時候還是第一時間擠出笑容,小心地應付。
讓母親這般窘迫,那位林小姐於心何忍?
“路禦醫可是上了藥了?”
“是的,林夫人,我們這就去看林小姐吧。”
林夫人心中一喜,“路禦醫真是寬宏大量,小女傷了你,你還一心念著她的病,民婦真是萬分感激。”
“林夫人不必多禮,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林小姐的病。”
林夫人領著路曼聲回到林小姐房間時,林小姐又重新被綁起來了,他們怕出現剛才的情況,這一次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綁得很結實,林小姐就像一個粽子一般,動彈不得。
“解開吧。”誰知道路曼聲剛開口就是這麽一句。
兩位林家公子不確定地對視了一眼,林家大公子林木生走出一步道:“路禦醫,我們都知道你善良寬仁,可小妹狂戾凶狠,這一解開,恐又傷了你。”
“沒事,我自有分寸。”
雖然路曼聲這麽說,但林老爺和林家兩位公子都不敢輕易解開林小姐。
“三位盡管放心,林小姐是不會傷我的。她雖然發狂發癲,意識卻是清醒的。我來是為了給她治病,她若是想康複,那自然會接受我的醫治。如果她要是根本不想好起來,那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路禦醫,這是什麽意思?”路曼聲的一席話,讓房間裏每一個人都疑惑起來。
路曼聲隻是抿起嘴角,看著**的林小姐在聽到她那句話時身體僵了一下,一瞬間,就像是一隻落到老虎嘴裏的小兔子。
這之後,林小姐又是那副恍惚的樣子,歪倒在床頭,無神地看著床頂,顯得很是乖巧。
“解開,有什麽事我自己負責,絕對不會遷怒林府。”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林老爺便讓兩位公子解開了林小姐身上綁的綢帶。在綢帶解開的一瞬間,兩個人第一時間擋在了路曼聲的身前,嚴陣以待,怕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再一次攻擊路曼聲。
但林小姐就像是累了,靠著床頭,一動都不動。
路曼聲從兩人中間走過去,坐在床邊,並且拉過林小姐的手,放在脈診上,開始靜靜為她把起脈來。
林老爺、林夫人和林家兩位公子就差目瞪口呆了,柔兒自發病以後什麽時候這麽聽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