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天醫

928 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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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8微甜

“你……”

宮旬一愣,望著胸口眼睛亮亮嘴角掛著笑容的路曼聲,怔怔得說不出話來。

尚醫局清冷的女禦醫,何時有過這麽生動燦爛的表情?

一度宮旬懷疑今日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

“殿下,一個人一生總要經曆許多事,曼聲不可能被你庇護一輩子。我也想要經曆風雨和成長,否則總有一天,曼聲會在你的蔭庇下失去生存的能力。”

“宮旬可以護你一生。”

這並不是什麽難做到的事情,如果對象是他,他相信自己可以。

誰知道路曼聲卻搖搖頭,“一生太遙遠了,將命運完全托於他人之手,也不是曼聲的性格。我喜歡太子殿下,也相信殿下的話,但曼聲不願做那任人宰割隻能依靠別人而活的無用之人,我有想要追尋的夢想,也有想要守護的人。”

“守護的人?”

“嗯,許多我在意的、在意我的人,我都希望能保護他們。這其中,還包括殿下。”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路曼聲勇敢地抬眸,直視著宮旬的目光。

宮旬心尖一陣悸動,望著眼前女人渴盼和真摯的目光,他差點就答應了下來。

但他遲疑了。

他很高興能自路曼聲的嘴裏聽到這些話,但守護妻兒、保護所愛本就是男兒的責任。她隻需要好好陪伴在他的身邊,讓他每一日都能看到她寧靜幸福的臉,這樣便夠了。

但路曼聲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宮旬投降了。

“如果按照太子殿下所安排的去生活,曼聲可能會平安的活著,卻絕不會快樂。”

…………

(剩下來的稍後替換)

路曼聲搖頭,“有些事情躲不了,這件事情拖了這麽久,終歸要解決。”抬眸,伸出雙手,握住了宮旬的。“曼聲知道,殿下擔心我的安危,想把我徹底隔絕在危險之外。可曼聲不是半點苦不能受的弱女子,殿下能經受這些,曼聲也可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些事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個女人抬抬手,你就……我就可能永遠失去你。”

宮旬每次想起這些都是心驚膽戰。

不知道為什麽,隻要聽到路曼聲有危險,或是想到他有一天會失去她,內心裏就自有一種意識,慌亂得能將他逼瘋。

宮旬心想這可能是因為他深愛著路曼聲,因為喜歡,所以不能允許她出事。

可慢慢他發現在這個理由之外,還有一些別的什麽東西。

過去那個宮旬,曾經眼睜睜地看著路曼聲消失在他麵前,每日都活在內疚和痛苦之中。

那大半年是他決不願回想的時光,雖然服下了忘憂香,也刻意遺忘了那段歲月,但隻要涉及路曼聲的安慰自己心中就會自動預警。

所以有些時候,路曼聲甚至覺得宮旬太過緊張了。

根由其實是在這裏。

“殿下,我會小心的。”

“你小心,你根本就不會武功,也沒有一招半式可以防身。”

宮旬在這件事上異常的堅持。

“如果殿下是擔心這個,曼聲也有防身之法。”路曼聲說著,轉過身,回到內殿,取出一個機巧之物。

那物件有巴掌大小,看起來就像是個小黑匣子。

“這個是什麽?”

“小型的青天白日匣。”路曼聲一邊說著,還一邊為宮旬演示了一下。對著牆壁,打開了一個卡門,一個凸起彈出,路曼聲按了一下。一瞬間從那黑匣子裏飛出了一叢箭雨,打向了對麵牆上。

宮旬暗驚。

別看這個小小的東西,威力卻不小。這麽強勁的距離,而且他剛才看了一下,三十根小箭同一時間發射而出,卻分成了不同的方向,別說一般的高手了,就算是頂尖之流,也很難躲得過去。

“這個東西你是哪裏來的?”

“上一次金大人過來的時候帶給我的。”

“金名樓?”宮旬疑惑,他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在大楊的時候,我看見汪大小姐就使這樣的一個小匣子。汪大小姐武功高強,但汪寨主還是擔心女兒的安危,曆盡艱險為她取來寶匣防身。那個寶匣她隨身帶了十幾年,一直形影不離。”

宮旬在聽著。

“在華山的時候,我遭遇了一個叫滿香樓的人,這個人殿下應該還記得。當時汪大小姐怕我有危險,就拿出青天白地匣讓我防身。事過境遷後,我將此匣還給汪大小姐。汪大小姐就告訴我,她想為我打造一個同樣的匣子。這樣我回到了大堯,這個匣子還能代替他們保護我……”

沒有想到,過去這麽長時間了汪大小姐一直記得這件事。

老實說,在聽到了金大人說出這些話後,路曼聲的心裏完全被感動占據著,也很感慨。有些好朋友真的是一輩子的,他們會發自內心的為你考慮,一件已經被你自己都遺忘了的事他們也會認真記在心裏。

宮旬沉默了。

在路曼聲娓娓的敘述中,他仿佛發現了什麽,又聆聽到了此刻路曼聲最純摯的心聲。

“太子殿下,曼聲並不是一個害怕危險的人,其實正好相反。”這些話路曼聲第一次對宮旬說,以前覺得沒有必要,而且即便說了宮旬也未必理解。

因為女孩子有那種想法本身就是危險的,她並不是出身江湖,也遠離是非和風波中心,沒必要去接觸另一種生活。

“你想說什麽?”

“大楊的那段歲月,是路曼聲來到這個世間後經曆的最為驚險刺激的事。每一日都在危險邊緣徘徊,和朋友一起麵對生死,固然害怕和彷徨,但心中卻很高興。”

“高興?”

“嗯。”路曼聲看著宮旬的眼睛,“因為曼聲不是一個人被排除在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一直活在他們的羽翼和保護之下。和他們一起經曆這些,一起歡笑,一起擔驚受怕,一起麵對生死的考驗。這樣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勇勇敢敢地活著,即便最後不能為朋友做什麽,我卻站在了他們的身邊。”

宮旬想,他明白路曼聲是什麽意思了。

“在殿下心目中,曼聲可能是個追求安穩、不喜勾心鬥角,也不願染上灰色的女人。誠如殿下所想,在這大堯深宮,曼聲隻願固守本心,不摻雜進任何爭鬥,也不想因為女人之間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讓自己麵目全非。”

“我想要殿下隻愛我一個人,對感情忠誠。我不喜歡男人糾葛在女人之間,也不想自己有一日會淪落到和其她女人爭風吃醋。路曼聲是個自負又驕傲的女人,她不要為一個男人這樣。”

他從來都知道,知道路曼聲心底堅持和厭惡的事。

他會努力讓她保持著這份本真,去做她想做的路曼聲。

這個驕傲的女人,如果有一日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了,那她會變成什麽樣?

宮旬不想去想。

在這深宮之中,她看見太多原本良善的女子因為女人間的爭鬥而變得連她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她愛的是那個清冷自傲、遺世獨立不願被任何塵世沾染的路曼聲。

他高興她能步入紅塵,卻不願這張臉有一日麵目可憎。

那恐怕是這世上最殘酷也最無法讓宮旬想象的一件事。

亦或許,路曼聲心裏也清楚。

她為自己設下了一個底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會早點放手。與其兩人變成一對怨偶,還不如淡卻這份感情。

路曼聲過去有一個心願是背著藥箱,踏遍山水,懸壺濟世。

她覺得那是作為一個大夫最為崇高的事情,心在天下,自由無束。

宮旬給了她一個家,讓她得以停泊。如果這個家被他們親手破滅了,她不會腐朽在這深宮之中,而會重新啟航,去追尋那個可能已經被她遺忘的夢想。

她不知道這個想法會不會隨著時間的逝去而煙消雲散,她到那個時候是否還有昔日的勇氣。

這些她都不知道。

正如驕傲決不妥協的路曼聲,或許有一日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怯懦地依偎著一個男人,不敢離他左右。

因為在許多人眼裏,這個想法是非常幼稚的,也不該是路曼聲這個年齡、這個身份的女人能說出來的話。

但正如汪大小姐和溫三小姐說的一樣,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女人會一直活在自我編織的世界裏。她們親手打造了自己的性格、豐富了血肉和骨血,骨子裏的驕傲和自尊已經浸入全身每一個脈絡。

這樣的女人是不會真的屈從於所謂的現實的,哪怕有一日她已經白發蒼蒼,也不會低下自己驕傲的頭顱。

路曼聲沉默已有許久,微微側著頭,臉上的神情安寧而又掙紮,祥和中還帶著一點痛苦。

那是宮旬見過的路曼聲臉上最為複雜的神情,隻消一眼,宮旬便再忘不掉。

他讀懂了路曼聲的內心。

是的,以前宮旬絕不相信什麽心有靈犀,他隻相信自己的眼力還有手段。男女之間相處也是如此,許多女人的一些小心思,全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她們想要什麽,害怕什麽,表麵微笑其實心裏嫉妒得發瘋,這些事他都知道。

但他在路曼聲那裏看到的是一些很特別的東西。

他看到了幾種性格的碰撞,看到了向往和掙紮,還有留戀與決絕。

清高、自傲、內斂而又有別樣的爆發力。明明很簡單的一個人卻要思索一些很為難的事情,老是將自己逼入一個死胡同。對其他人心軟,對自己卻不肯放鬆哪怕一點點。

她的世界明亮繽紛,卻始終繚繞著霧色。

他要做的就是置身於路曼聲的內心世界,一遍遍地掃去她身上的迷霧,讓她心頭回複澄淨和明亮。

“為什麽每一次當你想要主動靠近我,下一刻總有一種阻力讓你打退堂鼓?難道我在你的心中,真的這般不值得信任,不能讓你托付?”

果然,太子殿下還是發現了。

也是,憑殿下的才智,又怎麽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

“我真的努力了,每一次每一天都在努力。可我開始覺得你的心有個缺口,前一刻才蓄積了對我的感情,想要接受我,下一刻這一切又從那個缺口漏掉了。”

這種感覺,在感情之中是最無力的。

男人和女人最害怕的就是遇上那個你怎麽做都不會被真正打動的人。

你出的所有拳頭,不管是硬的還是軟的,都打在一團棉花上。

路曼聲就是那一團棉花。

她會有感覺,但她自我防禦意識太強。如果不能一次衝破她在心門外設下的堤壩,他就不可能真正地走入他的內心。

“殿下,我已經……”

“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我沒有怪你。”宮旬的聲音很溫柔,那股受傷的氣息就像是做夢一樣,於輕風之間已經化成了一聲綿綿細語,撒入了路曼聲的心田。

“你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你從我這裏得到的安全感還不夠多。我想要保護你、照顧你,讓你永遠在我身邊快快樂樂的。”

宮旬對路曼聲的感情從不功利,他不會像現代男女那般在一份感情中計較著得失。這個世上難得有一個值得他傾心以對的女子,就算為了她舍棄一點兒男兒的顏麵、經曆一番感情的打擊又如何?

他想要的,從來都隻是路曼聲那一顆心。不關物質,也不在乎其他。

“可是,曼聲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想要成為殿下的負擔。如果我對殿下注定是個包袱,讓你得時刻為我的安全擔憂,那麽曼聲不配留在殿下的身邊。”

宮旬的手驟然握緊了。

“你這是在說什麽?”

“曼聲不怕涉險,也不在乎自己小命能活到何時。選擇了一個人,就不該安逸地看著他在外麵腥風血雨,自己枕頭大睡。我願與殿下共擔危險,不願成為殿下的拖累。還望殿下相信曼聲,我有能力保護自己,也不會輕易為人所禍。”

宮旬有些震驚地看著一臉期盼隻為他能答應的女人,重重地將路曼聲攬入懷中。

“你有這份心思我很感動,可你讓我怎麽……”

別說不確定了,就算知道路曼聲無礙,宮旬也不敢就此放任不管。

路曼聲卻一笑,一個用力,腦袋一頂,直接壓在了宮旬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