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大明

第175章紅夷大炮

東興港,外城。

謝文昌不緊不慢的跟著兩人沿著碼頭修建的簡陋街道一路前行,相比於月港,東興港的街道房屋隻能說是簡陋,而且商鋪亦相當少,一路所見多是雜貨鋪以及茶鋪酒肆,雖然鋪麵簡陋,但生意瞧著都還不錯,不過,路上的行人顯的有些稀少,大多都是腳步匆匆。

胡萬裏為什麽會花費偌大的精力財力開發這麽個偏僻的港口?謝文昌心裏不由暗自有些奇怪,不過,他此時也無心琢磨,隻想盡快看到謝家子弟,月港內訌,他一直都有些難以置信。

街道的盡頭,便是一大片臨時搭建起來的簡陋大棚,他一眼便看見,謝文達、嚴立新等人坐在最外麵的一張桌子上喝茶閑聊,心裏存著的那點僥幸登時就蕩然無存。

謝文達、嚴立新是輪流值守,防止謝嚴兩家子弟外出閑蕩或是花錢買醉惹出麻煩來,一眼見到謝文昌,兩人都是一愣,忙起身興奮的呼喝道:“大當家的回來了!大當家的回來了!”

刹那間,便有十數人從大棚中衝了出來,圍著謝文昌問候、哭訴、要求逗留東興港的,一片亂糟糟的,眼看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謝文昌眉頭一皺,沉聲喝道:“都先回去!”

待的眾人都散了,他才緩步進了大棚,在桌子旁坐下,掃了幾個頭目一眼,道:“你們幾個,將內訌的具體的情況詳細的說一遍。”

謝文達幾人不敢遲疑,忙將前前後後的詳細情況仔細說了一遍,謝文昌在南京就聽過大致的稟報,乘船南下也一直在琢磨,聽完之後,他半晌沒有吭聲。

見他不開口,謝文達索性又將去北大年和留東興港的分歧也細細說了一遍,謝文昌這才留意到這半晌了,怎麽不見嚴力來見他,當下就問道:“力叔呢?”

“嚴當家的在船上跟他們談事,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嚴立新忙回道。

小半個時辰之後,嚴力才回來,見禮之後,他便將眾人屏退,這才滿臉愧疚的道:“老夫對不住謝大哥在天之靈,對不住謝嚴兩家子弟,也對不住賢侄這些年的操勞奔波。”

“世叔無須愧疚,這事怪不得您。”謝文昌沉聲道:“世叔堅持要前往北大年,可是覺的兩家子弟已不堪再戰?”

見他開口就提這茬,嚴力便毫不猶豫的道:“賢侄所言不錯,兩家子弟安逸日久,實是不堪一戰,之前,我也是一心想報仇,幾經思慮,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即便東興港大力支持火銃火炮給咱們,就算能夠奪回月港,這幾百子弟也會損失殆盡,月港奪回來也守不住,若是東興港出人出火器協助咱們,即便奪回月港,咱們兩家也隻能仰人鼻息。

再說,咱們就這麽點人了,我想去北大年恢複一下元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不希望兩家子弟去為人做嫁衣,更不希望兩家子弟被人吞的渣都不剩,曆來皆是快意恩仇易,忍辱負重難,還望賢侄仔細思量一下。”

聽的這話,謝文昌不由微微動容,退走北大年,嚴力也可謂是用心良苦,思忖良久,他才緩聲說道:“力叔,一旦去了北大年,小侄擔心根本就沒有報仇的機會,以東興港的發展勢頭,豈能任由洪長福掌控月港?再說了,即便是便宜東興港,也不能就此便宜了洪長福!”

這話不無道理,嚴力不由暗歎了一聲,報仇是重要,但兩敗俱傷,玉石俱焚就沒必要了,見他不吭聲,謝文昌略微沉吟,便道:“力叔,咱們折中一下,您率一半人去北大年,小侄率一半人留在東興港。

東興港要取月港,也得師出有名,小侄留下,東興港便可光明正大的取洪長福而代之,也算是報答他們援手之恩,再說了,有這層關係在,北大年的火器補給、人口運送、貿易往來都才能有保障,也才能快速的發展起來,力叔以為如何?”

略微沉吟,嚴力才道:“東興港規矩極嚴,外人根本不允許在此逗留,咱們已經算是破例,是以我才嚴令兩家子弟不得離開大棚,賢侄若想留在東興港,借助東興港的力量奪回月港,唯有加入東興港!

而東興港實則就是胡萬裏的私人地盤,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私產,這裏的人員可以說都是他的仆從和雇工,加入東興港,實則便是認胡萬裏為家主,賢侄要慎思。”

聽的這話,謝文昌不由一愣,難怪嚴力堅決要去北大年!思忖半晌,他才道:“咱們與胡萬裏也算有幾分交情,小侄先跟他談談再說。”

內城,火炮鑄造作坊,後院。

鑄炮作坊的後院並不小,經驗豐富的鑄工、模工、膛工等工匠都居住在後院,高爐鑄台等也是一應俱全,這是鐵模鑄炮之後,胡萬裏特意著人隔出來的,為的便是保密,火器買賣是暴利,如今還沒開始賺錢,保密自然不能輕忽。

模具台上,一門小巧的紅夷大炮泥模正在逐步成型,這是一門前裝炮,炮管長,管壁很厚,而且是從炮口到炮尾逐漸加粗,在炮身的中後處有兩個圓柱型的炮耳,而且還設有準星和照門。

鑄炮作坊的一眾工匠都屏聲靜氣的圍觀著,誰也不明白,大東家心血**鼓搗前裝炮做什麽?相比於弗朗機火炮,這種前裝火炮的射速要慢上許多,不過,從炮身的長度以及管壁的厚度來看,射程應該要比弗朗機火炮遠。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泥模工才將炮模修整好,胡萬裏繞著泥模轉了一圈,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這樣子。”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鑄炮作坊的總管方晚成,道:“具體的參數都在上麵標記的有,你們琢磨透了就開工試鑄。”

方晚成打開一看,不由倒抽了口冷氣,紙上麵並不是一門火炮的數據,而是密密麻麻至少有十數門火炮的數據,他趕緊的看了一下最上麵的一組參數,看完之後,眉頭便皺了起來,稍一遲疑,他才道:“大東家,炮身長七尺七寸,炮口口徑三寸八,炮口管壁厚三寸八,這炮得有多重?二千斤也打不住!”

這才是中型火炮,以後造重型火炮更誇張!胡萬裏微微笑了笑,道:“不怕,是放在船上或是炮台上的,按參數鑄造便是。”

從鑄造炮作坊出來,天色已近黃昏,胡萬裏抬頭看了一眼滿天的彩霞,不由暗歎了一口氣,這些紅夷大炮一門門試鑄出來,還的一門門的試射,逐一比較性能,要定型量產,至少得一年,而能夠承載重炮的帆船卻不知道何時能夠造出來。

負責警戒的唐金寶忙湊上前躬身問道:“少爺,接下來還要去哪裏?”

“這時分,軍營應該開飯了吧?”胡萬裏停住腳步問道。

“剛吹過號,已經開餐了。”唐金寶忙笑著道:“少爺,四姨娘還在東春園呢。”

胡萬裏微微一笑,道:“今兒不去軍營用餐,你遣去通知,著趙長福、劉思武、李建、伍子順、王富貴、吳小驢、張大才、童延楓等人。”說著他看了唐金寶一眼,笑道:“還有你,都將相好的帶來,今晚你們四姨娘設宴款待你們。”

聽的這話,唐金寶臉色登時一紅,有些扭捏的道:“少爺,屬下還沒有相好的。”

胡萬裏不由微微一笑,瞅了他一眼,道:“沒有中意的?沒有暗戀的?”

東興港的丫鬟不少,管理的也不嚴,在內城街頭隨處可見拋頭露麵的丫鬟,東興港居民也盡皆寒門小戶,沒那麽多規矩和窮講究,家中的女子拋頭露麵根本就沒當回事,不過,護衛隊訓練苦,軍紀嚴,沒什麽機會單獨外出,不過,到了他們這個情犢初開的年紀,誰沒有暗戀的,愛慕的對象?

聽的這話,唐金寶登時便不做聲了,隻是敬了一個禮道:“屬下馬上遣人去通知他們。”

胡萬裏輕笑道:“這裏不用你護衛了,去將你中意的暗戀的女孩帶來赴宴,別讓少爺失望。”

“屬下遵命。”唐金寶脹紅著臉應道,簡短的交代了幾句,他便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

微微笑了笑,胡萬裏才轉身回東春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年頭航海風險大,海戰傷亡高,新船重炮一旦定型量產,護衛隊可就沒時間考慮這個問題了,乘著這兩年空閑,為他們安個家,娶妻生子,也算是一個安慰,再說,有了家,有了老婆兒女,他們的忠誠度也會更高。

一路漫步一路閑想著,不知不覺便到自家院子門口,一名隨衛兵丁這時卻快步上前輕聲稟報道:“少爺,有外人來了。”

胡萬裏回首一望,便見伍子順正帶著謝文昌快步而來,他可不想與謝文昌在外麵見禮,當下便吩咐道:“帶他去我書房候著,我洗漱一下便來。”說著,便快步進了院子。

見他回來,春兒、臘梅都迎了上來見禮,胡萬裏衝著春兒微微一笑,才看向臘梅道:“晚宴準備妥當沒有?”

“回少爺,早已準備妥當,隨時皆可開席。”臘梅忙回道。

“好。”胡萬裏含笑道:“春兒待會陪我一同見見他們。”說著便進了正房,臘梅忙跟了進來,端水侍候他洗漱,洗手淨麵之後,乘著臘梅去倒水泡茶,他便踱到春兒身邊,輕聲問道:“臘梅可有中意的?”

聽的這話,春兒盈盈一笑,才輕聲道:“少爺糊塗,臘梅是你的貼身丫鬟,誰敢生非分之想?”微微一頓,她才接著道:“奴婢昨日旁敲側擊了一番,她的心思可都在少爺身上。”

這傻丫頭!胡萬裏不由暗罵了一聲,真要喜歡,不早給她開臉了?當下他便道:“我見個客,趙長福、劉思武他們來了,臘梅出去招呼一下,宴席擺在後花園罷。”

“是,少爺。”臘梅連忙應到。

微微點了點頭,胡萬裏才踱著步子來到南邊的書房,說是書房,實則是他在東興港的簽押房,連著兩間,外間是客廳,內間才是書房,一進門,他便笑道:“茂山來的好快。”

聽他以字相稱,謝文昌忙迎上前兩步,一撩長袍便跪下道:“長青兄大恩,小弟銘感五內。”胡萬裏連忙上前將他扶起,道:“舉手之勞,何須如此大禮。”

謝文昌順勢起身,這才拱手一揖,含笑道:“小弟縣恭喜長青兄。”

一聽這話,胡萬裏立時便反應過來,升官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才試探著問道:“調離龍溪了?”

“長青兄何以知道?”謝文昌笑問道。

胡萬裏微微一笑,道:“這還不簡單,若非調離龍溪,茂山豈會如此快趕回來?”

這反應也太快了點,謝文昌含笑道:“恭喜長青兄遷升應天府府丞。”

應天府府丞是正四品,確實是遷升,不過府丞是佐貳官,堪稱是閑職,離著任滿尚隻半年,卻急急將他遷升至應天府府丞,不消說,定然是讓他發行彩票,他當即便含笑伸手道:“茂山請坐。”說著,便在主位上落座。

見他神情平淡從容,謝文昌不由暗讚了一聲,這份淡定功夫,可不簡單,他雖然不是官場中人,但跟官員交道打的不少,知道官場上五品升四品是一道大坎,對方不過才二十七八就已經是四品大員,日後的前途還真是不可限量。

想到這裏,他不由微微蹙了下眉頭,對方仕途如此順暢,為何處處犯禁?建船隊經營海貿,還可說是為了銀子,花偌大的本錢氣力鼓搗這東興港,又是為了什麽?

胡萬裏心裏此時根本就沒有升官的喜悅,既是如此著急調他去南京,必然會催他急於成行,這節骨眼上,將他調離漳州,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呷了口茶,他才將心思收了回來,稍一沉吟,他便含笑道:“嚴當家的跟我說了,要轉道去北大年,運送船隊以及護送的船隊,皆以安排妥當,稍待兩日,便可成行。”(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