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投降
一晃便到了第三日，法摩薩城堡仍是沒有一點動靜，過了午時，胡萬裏也有些沉不住氣，在橋西的臨時指揮部裏一圈接著一圈的踱步，葡萄牙是戰是降，關係太大，他確實有些焦慮，踱了半晌，他才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日頭，輕聲吩咐道：“來人。”
“大人，有何吩咐？”守在門口的兵丁連忙躬身而入。
胡萬裏沉聲道：“傳令，召集連以上軍官會議，另外，傳程昊、蘇然在外候著。”
“屬下遵命。”士兵忙躬身道。
胡萬裏接著又開始在院子裏緩緩踱步，最多隻有半日，就是三日期限，他現在的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葡萄牙拒不投降，就的馬上安排人手挖壕溝，這不是小工程，得安排妥當了，曆來圍城就不是件輕鬆活兒。
一眾軍官很快就陸續到來，人人心裏都清楚胡萬裏這個時候召集他們，定然是分配圍困任務，這兩日眾人都在西山仔細觀察過法摩薩城堡，都費盡心思的琢磨如何才能盡快的攻克這個城堡，不過縱使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好法子來，圍困是眼前最好的法子。
待的眾軍官都到齊之後，胡萬裏才緩步走進會議室，待的眾人見禮之後，他才道：“都坐下。”說著便率先落座，掃了眾人一眼，才緩緩開口道：“三日之期，僅餘半日，看來葡萄牙守軍是準備負隅頑抗到底，這是東興港第一次遠征，滿刺加咱們也是誌在必得。”
話未說完，便聽的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胡萬裏不由打住話頭，眾軍官也都是齊齊望向門口。心裏都在暗自猜測，這時候能有什麽急事？難道是葡萄牙人投降了？
很快，便聽的一名士兵在門口稟報道：“報——，柔佛王國使團以抵達滿刺加。”
柔佛王國使團？眾人都不不由一愣，他們的消息如此靈通？這也來的太快了！胡萬裏也沒料到柔佛王國使團來的如此快，離著三日之期還有半日。這節骨眼上，卻是不宜見柔佛王國使團，微微沉吟，他才問道：“是誰帶隊？有多少人？”
“回大人，使團為首者乃柔佛國天猛公，隨行有一千兵丁護送。”那士兵忙回道：“屬下詳細詢問了下，天猛公好像是大將軍。”
大將軍？摘桃子來了？胡萬裏眉頭微微一皺，很快便舒展開來，微微一笑道：“許煉。你出麵帶著蘇然、程昊幾人去迎迎，將他們帶到西山腳下。”
“是，屬下遵命。”許煉忙起身躬身領命。
待的許煉離開，劉思武才道：“少爺，如今尚有半日才到三日之期，葡萄牙究竟是戰是降還不能斷定，屬下以為，此時不宜理會柔佛使團。”
聽的這話。胡萬裏不由微微一笑，才道：“看來你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那你且說說，咱們應該如何處理與柔佛的關係？”
聽的這話，劉思武心知胡萬裏這是有意考察他，當即便開口道：“柔佛國是滿刺加王國的延續，如何與柔佛相處，屬下以為要根據葡萄牙人的態度靈活處理。若是葡萄牙人不投降，那麽咱們就應該將朝廷水師的名號打到底，聯合柔佛圍困全殲葡萄牙守軍，咱們人手太少，曠日持久的圍困法摩薩城堡。必須最大限度取得滿刺加和柔佛的全力支持，因為同時與葡萄牙和柔佛為敵，有可能落的雞飛蛋打的下場，殊為不智。
其次，若是葡萄牙人同意投降，那咱們就沒必要理睬柔佛，柔佛不過區區一小國，既然奈何不了葡萄牙人，也奈何不了咱們，咱們費盡心力打下的滿刺加，不可能白白送還給他們，即便是共同管理也沒有絲毫可能，如今三日之期，還有半日，屬下竊以為，此時應該避而不見柔佛使團，如此才不至於太被動。”
胡萬裏微微點了點頭，道：“咱們與葡萄牙人三日之約，程昊和馬來人翻譯都知道，這事遲早瞞不過柔佛使團，若是避而不見，柔佛使團會否猜疑多心？若是葡萄牙拒不投降，對以後的聯手會否不利？”
聽的這話，劉思武訕然道：“屬下慮事不周，還望少爺責罰。”
“能事先想到如何處理與柔佛的關係，也算難得。”胡萬裏含笑道：“不過，遇事不僅要善於思考，而且要思慮周全，想長遠一點，不能隻看眼前得失。”
“謝少爺教誨。”劉思武忙微微欠身道。
胡萬裏呷了口茶，這才看向唐千勝，不急不緩的問道：“唐千勝，日後你是要駐紮滿刺加的，你且說說看，該如何處理？”
唐千勝自然清楚，胡萬裏攻打滿刺加，不是為了幫滿刺加複國，而是要將滿刺加變成一個斂財的私港，不過，這地方既然是要他駐守，他自然不想將與柔佛國的關係弄僵，當下便躬身道：“屬下竊以為，應該虛與委蛇，葡萄牙不投降，咱們固然要借重柔佛，即便葡萄牙投降，也不應該與柔佛翻臉為敵，至少最近幾年應敷衍他們。”
“不是敷衍，是要交好柔佛國，如此咱們能夠省不少事。”胡萬裏說著微微一笑，道：“不過滿刺加是不會退還給他們的，可以從其他方麵彌補。”微微沉吟，他才看著唐千勝笑道：“這事還是由你出麵，現在就換上你的將軍鎧甲，擺開儀仗，陪同柔佛使團上西山查看法摩薩城堡。”
唐千勝微微一怔，便明白過來，這是給葡萄牙人施加壓力，大明與柔佛聯手了，他忙起身一揖，道：“屬下遵命。”
唐千勝微微一怔，便明白過來，這是給葡萄牙人施加壓力，大明與柔佛聯手了，他忙起身一揖，道：“屬下遵命。”
待的唐千勝快步離開，林大海才有些擔憂的道：“少爺，葡萄牙人會不會開炮？”
“開炮也無妨。”胡萬裏含笑道：“山頂這兩日已經挖了一條壕溝。除非運氣太差，被炮彈直接命中，否則就不會有事。”聽的這話，林大海不由放下心來，炮彈直接命中的幾率那實在是太小了，主要是怕跳彈。
唐千勝全身披掛。甲胄鮮亮，帶著二百兵丁打著各種旗幟與同樣穿著鎧甲帶著儀仗隊的柔佛使團在西山頂一亮相，立刻就引起了法摩薩守軍的注意，柔佛國的兵製，服裝都是沿襲滿刺加國，葡萄牙人與滿刺加國、柔佛國都多次交手，從兵丁裝束上一眼就認出那是柔佛國的，明帝國兵丁的號褂他們這兩日也沒少見，一見這情形。巡值的兵丁心裏都是一沉，明帝國與柔佛王國聯手了！
滿刺加駐軍司令官邸，寬闊的大廳裏，坐滿了各級軍官，但卻相當安靜，沒有一個人吭聲，爭了兩天多，吵了兩天多。如今離三日期限已不到半日，誰也沒心思再做無謂的爭吵。這根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不存在對錯，大家都靜靜的等待著駐軍司令保羅-費爾南德斯的表態。
保羅坐在大廳中心，一杯接著一杯的呷著綠茶，這種略微帶著苦澀的飲料不僅味道特別而且還有著提神的效果，他在滿刺加第一次品嚐就不可救藥的愛上了。隨即便養成了習慣，眼見大廳裏一眾軍官終於安靜了下來，他知道該是時候出場了。
緩緩戰起身，環視了在場眾軍官一眼，他才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離三日的期限已經不遠，太陽很快就會下山了，葡萄牙帝國駐滿刺加守軍麵對明帝國的強大攻擊，究竟是堅守還是投降，咱們應該盡快做出一個決定，不論是堅守還是投降，我們都需要共同進退，因為我們是一個整體。”
“報告司令官閣下。”一聲不合時宜的報告聲打斷了他的話頭，保羅微微聳了聳肩，這才對著士兵點了點頭，“司令官閣下，西山上發現大量明帝國和柔佛國的將領官員兵丁。”
明帝國和柔佛國聯手了？”保羅故做驚訝的大聲道，說著他掃了眾人一眼，道：“誰能告訴我，這是不是明帝國的恐嚇咱們的一個手段？”
“將軍閣下。”一名軍官站起身道：“滿刺加本就是明帝國的屬國，他們聯手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以明帝國的實力，完全沒必要與柔佛這個不堪一擊的小國聯手。”
“這倒未必，柔佛國戰鬥或許不行，不過，他們人多，有了柔佛的加盟，圍困法摩薩城堡將更為輕鬆。”
一見又要開始新的一論爭辯，保羅連忙伸手製止道：“諸位，時間已經不多了，咱們該辦正事了。”說著，他接著先前的話題道：“諸位，鑒於在座諸位對‘堅守還是投降’的爭論太過激烈，我決定投票表決，少數服從多數，不論是什麽結果，咱們都必須堅決執行，諸位可認同這個辦法？”
話一落音，一眾軍官立刻紛紛響應，人人心裏都清楚，堅守也好，投降也好，他們都必須齊心，否則，下場都將很慘，保羅提出的這個辦法是眼下最為公正，也最能夠聚集人心的。
見的眾人都沒意見，保羅笑的跟狐狸一樣，他敢百分百的打包票，統計的結果必然是投降，畢竟在座的低級軍官占了大多數，對這些低級軍官而言，什麽國家榮譽，聲譽，軍人尊嚴、精神都比不上生命重要，明知堅守是死路一條，沒幾個人同意堅守的，別看他們在爭論時不怎麽說話，投票卻是人手一票的，如此一來，他這個駐軍司令的壓力也會輕許多。
四十多票很快就統計完了，投降的票數高達八成，結果公布之後，保羅站起身，掃了在座的軍官一眼，語氣誠懇的道：“老實說，對這個結果，我一點也不意外，我們駐守滿刺加的任務的什麽？是維護帝國的香料貿易，是保障帝國的商船安全，是為了發展更多的教徒。
堅守法摩薩城堡的結果是什麽？是挑起明帝國與葡萄牙帝國的戰爭，是徹底破壞葡萄牙帝國的香料貿易，是讓明帝國水師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搶劫我們的商船，而且在南洋的傳教也會被禁止，既然如此，堅守法摩薩城堡還有什麽意義？
不僅沒有意義。我們甚至還可能成為帝國的罪人！明帝國有多大，有多少人口，相信不用我再重複，雖然我們還沒有落到彈盡糧絕的地步，但我們盡力了，我相信。我們的選擇會給偉大的皇帝陛下、給尊敬的駐印總督，給所有的滿刺加駐軍帶來最大的利益！我為在座諸位的明智感到榮幸，先生們，我以你們為榮！”
話一落音，大廳裏立刻響起了暴雨一般的掌聲，就連讚成堅守的軍官也跟著輕輕的鼓掌，保羅舉起雙手微微壓了壓，這才滿臉輕鬆的道：“先生們，集合整隊。升白旗！”
嘹亮的軍號聲中，一麵白旗緩緩的升了起來，法摩薩城堡四門大開，駐軍司令保羅-費爾南德斯全身禮服，帶著軍裝齊整，荷槍實彈的的士兵隊列整齊的步出城堡。
瞧著這情形，一身鎧甲，前來受降的唐千勝不由暗自嘀咕。真他娘的稀奇，這些弗朗機人看起來倒象是打了勝仗一般。投降有必要這麽賣弄嗎？
稍遠處，王富貴也是大疑不解，見胡萬裏一連含笑的望著，他不由湊上前，輕聲問道：“少爺，您怎麽不去受降？倒便宜了唐千勝。瞧他那神氣樣。”
“怎麽，嫉妒了？還是想過把癮？”胡萬裏渾身輕鬆的笑道：“少爺也想過把受降的癮，可惜咱們沒軍裝。”
張大才也湊了上來，滿臉羨慕的說道：“少爺，葡萄牙的軍裝看著挺精神的。”
“不要羨慕。再過一兩年，少爺給你們定製最帥的軍裝。”胡萬裏含笑說道，心裏卻是暗忖，駐紮滿刺加的士兵，倒是應該給他們準備軍裝了，這裏天高皇帝遠，倒是無須有任何顧忌。
幾人說著，保羅已經緩步走到唐千勝麵前，沉聲道：“本人葡萄牙帝國滿刺加駐軍司令官保羅-費爾南德斯謹代表葡萄牙帝國駐滿刺加全體守軍向明帝國水師統帥投降。”說著深深一鞠躬，雙手呈上自己的指揮刀。
唐千勝輕輕從他手中接過指揮刀，隨即便高高舉起，東興港所有兵丁立刻爆發一陣歡呼，待的歡呼聲稍低，王富貴才道：“少爺，不就是一個駐滿刺加的守軍投降，葡萄牙人怎麽如此重視？弄出這麽多花樣來。”
“這是表示對咱們的尊敬，既是尊重對手也是尊重他們自己。”胡萬裏耐心的解說道：“而且，通過這種鄭重的方式，也是為他們自己爭取做俘虜的待遇。”
“俘虜還有待遇？”張大才詫異的道：“俘虜不就是奴隸？還能有啥待遇？”
胡萬裏也不知道歐洲這個時期對待俘虜是不是已經開始講究人道，微微一笑，他才道：“在對待俘虜方麵，歐洲與咱們大明或許稍有些差異，這些葡萄牙人主動投降，咱們省了不少事，也減少了不必要的傷亡，從這方麵來說，也應該善待他們，況且，咱們與葡萄牙以後還要通商，說不定還會結盟，不能因小失大。”
“少爺真想與葡萄牙通商結盟？”張大才失聲道：“葡萄牙在咱大明可沒做什麽好事。”
“怎麽沒有，美洲農作物、弗朗機火炮不都是葡萄牙帶來的。”胡萬裏看了他一眼，道：“葡萄牙是咱們了解歐洲，與歐洲互通商貿的一個窗口，是咱們了解世界的一個窗口，咱們不能主動關上這扇窗口。”
柔佛使團一眾使節也在觀看受降儀式，看著僅僅憑借著一千多人就毫不費力攻占了滿刺加，在滿刺加驕橫二十年之久的葡萄牙人在大明水師的攻擊下，不過短短三天時間就全體投降，一個個都是唏噓不已，心裏既是欣慰又是酸楚，不少人甚至喜極而泣。
天猛公卜拉卡爾心裏卻是暗自盤算著，該怎麽從大明水師接管滿刺加城，看著葡萄牙人投降上繳的一杆杆火銃和一門門火炮，他也是眼饞不已，這些年滿刺加和柔佛死於這些火器的兵丁可不是少數。
胡萬裏確實是厚待葡萄牙俘虜，在收繳了所有的火器之後，便勒令所有的俘虜返回法摩薩城堡，派遣一個營的兵力看守，處理完俘虜，他便返回海上的戰船，召集嚴力、吳亦有、唐千勝、劉思武等連以上軍官會議。
葡萄牙人的主動投降，東興港上下都仿佛是搬開了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輕鬆不已，他們自然清楚這次商議的是如何對付柔佛王國，對於這個被葡萄牙人打的亡國，恣意**了二十年的小王國，還真是沒人放在心上，畢竟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如何對付這個小國，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東興港手中。
胡萬裏雖然高興，卻沒被勝利衝昏頭腦，在港口上船之前，便吩咐道：“傳令，東興港一營二營可以慶賀，但不準飲酒，其他各部可盡情慶賀。”
聽的這道命令，劉思武大為不解，委屈的道：“少爺，怎是如此不公平？”
“葡萄牙守軍投降，全軍不慶賀，容易引人生疑，不過，咱們卻是不能完全鬆懈，滿刺加如今還有個柔佛的天猛公，別忘了，滿刺加的馬來人可都是他們的子民。咱們可不能重蹈葡萄牙人覆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