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淑媛【完】

【380】不讓你害怕的方式(4000字)

“是嗎?”她抿了抿唇,突然有點明白今天他約她出來的這頓飯,其實算是一種踐行了,“那……我祝你一路順風。”她道,拿起了一旁的茶杯,以茶代酒,向他敬著。

楊沫本以為周曉彥會拿起他麵前的酒杯和她碰杯,卻不想周曉彥是從她的手中抽走了杯子,一仰而盡。

這是她喝過的杯子!

可是他卻是那麽自然地唇湊著她之前碰觸過的杯沿喝著。

周曉彥把杯子遞還給了楊沫,“那麽你希望我說祝福你的話嗎?”他看著她道。

楊沫怔了怔,又聽到周曉彥道,“如果你想我說,我就會說。”

她回道,“我隻希望你可以快樂。”希望他不要被困住,希望他可以去尋找新的感情。

“快樂?”他輕輕一笑,突然心底湧出了一股悲哀,也許這一生,他都不會再有快樂了。又或者,其實可以愛著她,對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種快樂,無所謂她會不會來回應他的這份愛,也無所謂是天荒還是地老。

“彥彥!”楊沫低喊道,“21年了,已經夠長了,你還打算再浪費多少的時間呢?”人生又有幾個21年?!

他卻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笑得如此美麗,“沫沫,既然我在你的身上,已經耗去了我的上半輩子,那麽把我的下半輩子繼續耗在你的身上又何妨呢?”

這一刻,她所有的語言,仿佛都失去了意義。

她突然有著一種認知,這個男人,真的會在她的身上耗上一輩子的時間,即使她沒有任何的回應,他也會以著自己的方式耗著。

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說了,那麽就一定會做到。

吃完了飯後,楊沫獨自開著車往公寓的方向行駛著,腦海中浮現的是當她說著“你何苦……”的時候,他笑著反說道,“我從來不覺得那是苦,沫沫,真正的苦是當你明明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卻看到她,找不到她,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不知道她是笑是哭!而現在,至少我能看到,我能聽到,我能知道,所以我不覺得這是苦。”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各中滋味,隻有自己才會明白。

倏地,楊沫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君夙天。

把車臨時靠在了路邊,楊沫接起了電話,“夙天,什麽事兒?”

“我那個紫色的U盤,你有看到過在哪兒嗎?”君夙天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楊沫對那個U盤也是有印象的,昨天在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了,就順手給放到了書櫃的抽屜裏,“在書櫃的抽屜裏,靠左邊的第一個。”她回答道。

片刻之後,手機裏傳來了君夙天一聲詫異的悶哼。

“怎麽了?”楊沫道。

“抽屜好像有點卡住了。”君夙天道。

“那要不我回來的時候,順便叫個修理工過來看看?”

“用不著這麽麻煩,把下一格抽屜打開,就能瞧見上一格是哪兒被卡住了,工具箱你是放在廚房下麵的櫃中吧。”

“嗯。”

“行了,我先掛了。”

通話結束後,楊沫放下手機,重新開著車,總覺得有什麽事兒好像被自己隱隱忽略了。直到車子開到了一個四岔路口處,看著閃爍的黃燈時,楊沫才猛然地反應過來,剛才君夙天說的是打開下一格的抽屜!

下一格的抽屜原本沒什麽,都是堆著一些沒什麽用的雜物,可是偏偏前段時間,她怕他會知道她懷孕的事兒,於是把自個兒的病曆卡和懷孕的診斷書都特意地塞在了那個抽屜裏,隻怕會胡思亂想。

畢竟,診斷書上的日期,足足比現在要早兩周!

一想到此,楊沫隻覺得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著,腳猛踩著油門,車子飛馳地朝著自家小區奔去……

把車停在了公寓的樓下,楊沫甚至沒去管這車完全沒有停在劃線區域內,便飛奔上了樓梯。

手指有些哆嗦地從包裏取出了鑰匙,楊沫打開門,直直地奔向了她工作的房間。

房間裏,並沒有一個人,而書櫃左邊的第二個抽屜此刻正拉開著。

一陣冷汗自脊背處冒了上來,剛才還飛奔的腳步,在這一刻,就連挪動都變得艱難。抽屜開著,卻沒有見到君夙天的人,他——有看到抽屜裏的病曆卡和診斷書嗎?又或者還沒來得及看,就因為其他什麽事兒離開了?

她甚至還抱著一絲期望,因為病曆卡和診斷書那時候是被她特意塞在雜物的最下麵的,所以,就算她打開了抽屜,也完全沒有發現。

腳步,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抽屜前,楊沫看著抽屜裏那一堆的雜物,抬起雙手,才發現手心中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冷汗。

她翻動著雜物,手指朝著抽屜的最下麵摸索過去,希望著病曆卡和診斷書還在。

可是……沒有!

除了這些雜物,抽屜裏根本就翻不出任何紙質的東西!

“沫,你在找的是這個嗎?”熟悉的聲音從楊沫的身後傳來,可是和平時不同,此刻,那聲音充滿著一種冰冰冷冷的感覺,就仿佛要把人全身的血液都給凍結似的。

有多久,她沒有聽到過他這樣的聲音了呢?

心陡然地一沉,楊沫慢慢地轉過了身子,揚起眼簾,君夙天那張清雋卻冷漠的麵龐,就這樣進入了她的視線中。

他站在門邊,一身的軍裝,脊背挺得筆直,他的這個樣子,她見過許多次了,可是這會兒,卻為什麽覺得陌生而遙遠呢?明明他和她之間,不過隻有6、7步的距離!

修長的手指,此刻所捏著的,赫然就是她的病曆卡和診斷書!

所以,他還是看到了!

深吸了一口氣,楊沫對著君夙天道,“夙天,我希望你可以聽一下我的解釋。”她想要對他解釋她的擔心,解釋她的害怕,還有……解釋她的決定!

他卻嗤笑了一聲,“解釋什麽呢?解釋為什麽你兩周前就拿到了這份檢查,可是卻一個字都不對我說的原因嗎?還是解釋你把這兩樣東西小心地藏在抽屜裏的原因?”

他抬起腳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睨看著她,眼神是那麽地冰冷,還帶著一種悲絕。就好像是有什麽靈魂深處的東西,在崩裂著……

“沫,其實你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是嗎?”他一字一句地問道,而她在刹那間,什麽話都答不上來。

他猜到了,果然,光憑著兩周前的診斷書,他就輕易地猜到了她曾經有過的心思。

他一隻手扣住了她的下顎,指腹輕輕地摩擦著她的唇瓣,“我猜對了是不是?如果你想要生下這個孩子的話,那麽你會在確診後,就迫不及待地告訴我,你不會對我這樣地一瞞再瞞,你也不會幾次三番地試探著我可不可以不要孩子。”

可笑的是他,居然完全沒有往這方麵去想過。

“我不否認,我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想法。”楊沫回道,頓時隻覺得下顎傳來一陣疼痛,他的手指捏得更緊了,幾乎把她的下顎捏得咯咯作響。

漆黑的鳳眸變得更加沉了,他臉上的冰冷仿佛更甚了。

隻是有些話,她卻還是要說,要解釋,“因為我怕這個孩子將來會繼承君家的血咒。一旦繼承了血咒卻找不到命依的話,那麽他(她)可能也會像君家以往的那些人一樣,會因為忍不住而自殺!”而她,不忍心看到那樣的將來。

他沉默著,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就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而她,屏著息,不知道剛才自己的那些話,他都聽進了多少。

空氣中,彌漫著沉默。

過了良久,他的手指,慢慢地放開了她的下顎,垂落到了身側。薄唇微微開啟,聲音卻像是透著一種深深地無奈和絕望,“所以……你終究還是厭惡著我身上的這份血脈,對嗎?”

她一窒,咬了咬唇道,“不是厭惡……我……我隻是害怕……”害怕血脈的詛咒會延續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害怕孩子會找不到命依。

是啊,她害怕著,他的睫毛輕輕地半垂著。如果不是害怕的吧,她不會在噩夢中驚醒,然後嚎啕大哭;如果不是害怕,她不會在知道了血咒的事兒後,對待生孩子的態度會有著那麽大的轉折。

又或者,如果她更早知道血脈詛咒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會生下小澤,而那樣的話,他和她之間,甚至就連血脈的聯係都沒有了!這個想法,讓他的身體就像是被無數根針紮著一般,疼痛異常。

可是……

“為什麽不早些說呢?”君夙天道,“不早些告訴我,你的害怕,不早些告訴我,其實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再生下任何的孩子。”如果她早一些告訴他的話,那麽他就不會傻傻地去編織著一個又一個的美夢,到頭來,卻是一場夢碎,而他,被碎片紮得鮮血淋漓。

她之前不說,是因為她還在猶豫掙紮,“夙天,是,我是害怕過,我是有過不想生的念頭,可是,現在,我想要生下來,我想要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她急急地說道,雙手撫上了自己的腹部。

隻是他的神色,依然沒變,隻是淡淡的,帶著一種自嘲的悲哀看著她,“你說這些話,是同情和憐憫嗎?就算是謊言,可至少你願意為我說著這樣動聽的謊言。”

“我……”她剛要開口,他卻已經傾下了身子,薄唇貼上了她的嘴唇——

如此地虔誠!

如此地小心!

又是如此地眷戀!

他的吻,很淺,很輕柔。她的鼻尖,盡是她的氣息。

當他的唇輕輕離開她嘴唇的時候,她聽到了他清冷的如同耳語呢喃般地說著,“既然你害怕著我身上的這份血脈,那麽,我會把它徹底地斷絕。沫,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了吧。”

他的手一揚,在她的眼前,撕碎了那份診斷書,碎成一片片的紙屑,飄落了一地。

而他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就連眼神,都是空洞的,如同一片無垠的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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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沫不知道君夙天那麽說是什麽意思,可是她的心中卻反而因為君夙天的那一番話,而有著一種強烈的不安。

本想再和君夙天好好把話說清楚,可是君夙天卻是回了軍區,而當天晚上,君夙天沒有回公寓,楊沫打著他的手機也沒打通,再打了君夙天軍區那邊辦公室的電話,也沒人接。

楊沫有些急了,在房間裏轉了幾個圈兒後,才猛然想起可以打下張江勇的電話。

張江勇倒是接了,電話中也隻是說君夙天下午離開軍區的時候,有交代過,說要有些事兒要辦,可能要過兩天才會回來,而到了第二天,楊沫才知道,君夙天的“有事兒要辦”,究竟是辦什麽!

華紫木跑到了楊沫這兒,一見楊沫,就急吼吼地問道,“你和夙天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怎麽會鬧成這樣?”

楊沫一愣,頓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是指什麽?”

然後換成了華紫木一愣,“你難道還不知道?”

楊沫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如果說她和夙天之間真的有發生什麽的話,那也就是昨天她的病曆卡和診斷書被夙天發現了,“夙天到底怎麽了?”楊沫趕緊問著,眼中有著掩不住的擔憂和急切。

“他現在還沒怎麽樣,不過也許過會兒,就真的會怎麽樣了!”華紫木頓了頓,瞅著楊沫,咬咬牙道,“他準備要結-紮!”今天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開的玩笑,直到再三確定後,才知道真的不是玩笑。

楊沫怔住了,倏然明白過來了君夙天昨天說的那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了,他說,他要把他身上的那份血脈徹底的斷絕,不要讓她再害怕了,所以……他真的打算這樣做了,而且是以結-紮這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