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此夜

第15章 貫日驚虹

呂宋洋從野人嶺退下之後,便隻身一人回到了棲身的來福客棧。

在山中奔行半日,已是大汗淋漓,一身的汗臭味,渾身皆不自在,忙呼來客棧夥計,燒了熱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頓時覺得精神抖擻。

此時,已近黃昏。

月牙兒嬌羞的露出了一點,孤星點綴,晚風勁吹,樹葉顫動不止,樹影婆娑,投下無邊的陰影。

那是一幅略顯淒慘的畫麵,頗具帶入感,很容易將人引入畫麵的傷感之中。

夜,注定不平凡的夜!

人,注定難入眠的人!

呂宋洋坐在**,頓覺百骸俱鬆,垂首之際,猛然想起白天在野人嶺所聞所見,太多的疑問困擾著自己。

野人嶺,虯髯客、食人猿、青衫人、貫日劍……

疑點重重,迷霧團團,使他如墜雲霧之中,而那些疑團,便好似片片重雲,團團濃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目光無意中瞥見那一方放在床頭的利劍,又念及跌落絕壑之中的劍鞘,心中不免生出少些的悲涼意味。

呂宋洋在五俠鎮內耽擱已經有一月之久了,對於師父的蹤跡,依舊不曾打探到有效的消息,唯一的線索就是青衫人手中那一柄貫日劍,那是師父行走江湖貼身的物件,但此時它像一個謎一樣,困擾著呂宋洋。

呂宋洋抓起床頭那一方三尺長劍,放入掌中撫玩,凝視著長劍。

此時軒窗半掩,銀白色的月光,射入屋內,地上冰涼似水。

長劍在月光下泛著青色的光芒,熠熠生輝,令人目眩。

呂宋洋睹物思人,不禁悲從中來,思緒萬千,整個人被拉入這樣一個場景。

“師父,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有沒有準備什麽禮物給我呀?”

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孩拉著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漢子的衣角,一邊撒嬌,一邊說道。

原來那漢子與那孩子是師徒關係,隻見那漢子麵色凝重,神情冷峻,大聲嗬斥道:“要什麽禮物,還不快去練劍!”

那小孩神情沮喪,嘴唇不停的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卻還是忍住不說,眼角竟然噙著點點淚花。

那孩童黯然落淚,那漢子卻鐵石心腸,視而不見,將一方長約三尺的長劍扔到那小孩手中,厲聲道:“把昨日所學的所有劍招給我練一遍!”

小孩擦幹眼角的淚水,一把接住那漢子扔向自己的長劍,一招不差的將所學劍招使了一遍,動作熟練,劍法純熟,從一個六七歲的孩童掌中使出,確實可貴,那漢子視之,但微頷之,麵上並沒有顯露過多喜色。

漢子離去,隻留下那小孩一人坐在庭院裏,小孩獨自傷心,心中想道:“師父他竟然忘記了我的生日!”

想到這兒,那小孩眼角不禁落下了幾滴傷心的淚水。

卻在這時,他忽覺有人在輕輕拍打自己的肩膀,他扭過頭一看,那人竟是自己師父。

隻見他的手中捧著一方寶劍,含笑吟吟,溫柔的對自己說道:“傻孩子,師父怎麽會忘記你的生日呢?你看,這方寶劍是師父在一個地方惡霸手中取得,現在師父將它送給你作為生日禮物。”

那孩子接過寶劍在手中把玩,愛不釋手,習武之人,喜獲寶劍,自是欣喜萬分。

那孩子將寶劍捧在掌心,細眼一看,正是師父扔給自己的那柄三尺寶劍,他見這一柄劍與師父的那一柄“貫日劍”,形式、大小,甚至鋒芒全都完全一致。

在那劍柄之上,用金線縷成“驚虹”兩字,因此,他便稱之為“驚虹劍”。

他的目光落在劍身上,對於劍的來曆,心中疑惑不解。

沒有人知道,這一柄絕世寶劍,是先有了劍,還是先有了名。

他拉著那漢子問道:“師父!師父,這一柄劍您是如何取得的呀?”

那漢子故作神秘,微微一頓,笑道:“這裏麵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呢?”

小孩子天性好奇,哪裏經得起這般引誘,急忙追問道:“師父,你快給我講講,講講你是如何得到這把寶劍的。”

原來那孩子正是呂宋洋,而那個漢子正是他的師父戚長空。

念及此處,呂宋洋不禁愈發傷感,浮現聯翩,他的思緒繼續深陷在在記憶裏,他朦朧的記起師父給他講過驚虹劍的由來。

十五年前的一日,戚長空受約前往嵩山少室山參加少林寺的武友會,在路上轉了幾個彎之後,才猛然發覺自己迷了路,找不到自己寄居的那一間客棧了。

正當走到街的盡頭時,一隻黑毛茸茸的粗手,忽然在他的肩上輕輕一拍。

大街上,人群擁擠,他不能躲閃騰挪,所以未能避開對方的手掌,隻得讓他拍了一下。

戚長空大驚之下,側臉一看,見是一個穿著短打的粗漢。

戚長空一驚,不知為何眼前這位粗漢為何會無故拍打他一下,隻見那個漢子散著衣襟,目光凜然,目光往他腰間寶劍瞥了一眼,神色微變,沙啞著喉嚨道:“英雄,我們當家的請你去一趟。”

一聽此話,戚長空更覺得奇怪,他初到此地,一人不識,怎會有人前來請他,驚愕不已,問道:“什麽事?”

那個沙啞喉嚨的粗漢好像很不耐煩,冷冷道:“等你到了那裏,就自然知道了。”

戚長空想了想,他覺得以自己的武功,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吃虧,便跟在那粗漢的身後。

那個粗漢領著他一路往右轉,繞了幾個彎,穿街過巷,轉入一條寬巷之中。

那粗漢腳步矯健,像是也有武功底子,走了一會兒,到了一個很大的宅院,黑漆的大門,銅做的把手,擦得雪亮,門半掩半開著。

門口本來聚著一幫閑漢,其中一人朝著戚長空與那粗漢走了過來,對著沙啞喉嚨漢子笑道:“嗬!到底老楊頭真有本事,居然找到了,這一回領了不少的賞錢,可得請兄弟們喝花酒才對啊!”

那個沙啞喉嚨的粗漢,咧開了嘴,露出一口黃牙,笑道:“好說,好說!當家的若真的賞下銀子,今夜我們就去快活樓好好樂一樂。”

戚長空聽了這些粗漢所講的話,心裏更是莫名其妙。

然而他也隻得忍受著,因為想要知道結果的人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他希望知道到底為了什麽,他們口中的當家的又究竟是何許人也?

那個叫做“老楊頭”的帶著戚長空昂首闊步踱進門去,戚長空見著院子裏,也聚集著十餘個威武雄壯的彪形大漢,見了“老楊頭”也說著同樣無聊的廢話。

“老楊頭”找了一個青年小廝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交代一番之後,那小廝撒腿跑了進去。

過了良久,裏麵走出一個白白淨淨的,卻妖裏妖氣的年輕後生,見了“老楊頭”陰陽怪氣道:“嗬,老楊頭真有你的,頭兒費了好大的勁兒都沒能找到,你卻輕易便尋著了,頭兒正在裏麵誇獎你呢,等會兒在帳房去領十兩銀子喝酒去,這個人就交給我吧。”

那“老楊頭”笑哈哈的作了個長揖,說道:“二爺,您好,當家的那裏還得仰仗您多多照顧,今晚在快活樓小人請二爺喝酒,還請二爺賞個臉,務請光臨。”

那個“二爺”咯咯笑著,又自點了點頭,說道:“好說好說,一定一定。”他猛然間又好像想起了一些什麽,繼續問道:“對了,你是怎麽找到他的呀?”

“老楊頭”巴結的笑著,盡顯奴顏婢膝醜陋之態,道:“我曾見過當家的與銀庫裏銀兩一起丟失的那一把劍,與他身上的佩劍一模一樣,而且我見他在大街上走路慌慌張張,就知道準是他了,果然這小子做賊心虛,就跟著來了。”

戚長空越聽越糊塗,心想:“真是莫名其妙,怎麽盡叫我碰見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情,遇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那個“二爺”卻笑了笑,拄著戚長空的膀子,怪裏怪氣的說道:“兄弟,你膽子真可不小啊!當家的銀兩你也敢碰,不過,沒事,我欣賞的就是像你這種敢作敢當的漢子,等一下頭子真的要怎樣對付你,不要害怕,有我呢,隻要以後兄弟你不要忘記了哥哥的好處就行了。”

戚長空見此人說話妖裏妖氣像個女人,心裏甚是反感,也不願意多說話,暗想等見了這什麽“頭子”再說吧,便隨著他走進了大廳。

那“二爺”走近大廳之後,並不停留,帶著戚長空七轉八轉,走到一處極其精致的客廳之中,隔著門輕輕的叫了一聲:“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喝道:“帶他進來!”

戚長空一聽此人說話,就知道此人有些武功根基,跟著那“二爺”走進客廳,隻見一個身材甚是高大的漢子正背著手在廳內來回走動。

那漢子見戚長空走了進來,眼睛裏突現煞氣,從頭到腳打量了戚長空幾眼,又狠狠地盯住戚長空手中的長劍。

戚長空也麵無懼色的看著那漢子,絲毫也不怯弱。

那漢子似乎非常生氣,臉上的青筋都根根顯露了出來憤怒的冷笑道:“朋友真是個角色,竟敢在我的麵前裝神弄鬼。”

戚長空像是丈二的和尚,如墜雲霧之中,他覺得有些好笑,輕輕笑了一下,說道:“我和當家的素昧平生,又何曾裝過什麽神?弄過什麽鬼?得罪過當家的?”

那漢子聽了此話,更是氣得滿臉通紅,說道:“閣下今日有膽進得我家宅院,想必是有備而來,閣下有膽子行竊,卻沒有膽子承認,這算哪路子英雄好漢!”

戚長空聽了,倒真是大吃一驚,心想:“這玩笑倒真的開得有點大了,想我‘長空一劍’行走江湖素來光明磊落,又豈會幹出偷竊之事,看來這其中必有誤會,必須解釋清楚,不然日後,傳散開去,我還怎麽在江湖之中立足。”

他暗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時竟沒有回答那漢子的問話,那漢子卻以為他默認了,說道:“看你文質彬彬,不似窮凶極惡之人,想不到你竟是徒有其表,今日你若交出財物與寶劍,磕頭認錯,這事也就算了,不然的話,我定要好好的教訓你一下。”

他濃眉一豎,呼來身邊小弟,道:“老二,速去取我的那兵器來,人家既然痛痛快快的來了,我們也理應痛痛快快的送他回去才對。”

“是……”

那“老二”領了命令,匆匆奔出屋外。

戚長空心知此事愈演愈烈,似乎已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明白,忙連聲說道:“當家的想必是誤會了,有話慢慢說,我……”

他正說至此處,忽一眼望見那“二爺”拿來的劍,劍身特長,長及三尺,形式奇方,樣式古樸,與自己手中的“貫日劍”簡直一模一樣。

大驚之下,他隻得將欲說之言咽回腹中。

戚長空想道:“恩師曾提及一個秘密與江湖絕塵雙劍有關,相傳一代奇俠李積聖曾鑄雙劍,一柄名喚貫日劍,流入江湖,為師父所得,現已傳我;而另一柄名為‘驚虹’,不知所蹤,二十年前曾重現江湖,之後,卻一直杳無音訊,傳言雙劍之中藏有一個秘密,鮮為人知,莫非這一柄劍就是另一把寶刃。”

他腦中所想之事,盡是有關絕塵雙劍之事,卻把眼前這種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那漢子見他如此傲慢,以為他目中無人,怒喝一聲,隨手拔出長劍,朝著戚長空當頭劈下。

戚長空這才一驚,心思放回到眼前的爭鬥之中。

那漢子雖然武功不弱,但怎能劈得著戚長空這等江湖好手,他稍一側身,便輕而易舉的避開了這看似淩厲的一劍。

那漢子一劍走空,喝道:“好,朋友竟然也是個練家子,這事我早該料到。”

話音落處,又起一劍,長劍往回一帶,劍尾竟有寒芒暴出,橫起一劍,向戚長空腰際斬去。

戚長空一見那劍尾帶著寒芒,自知那是一柄寶劍,又見這漢子不分青紅皂白,動手便要奪人性命,在家中隨便殺人,想必平日裏也是一個橫行鄉裏的土豪惡霸,盛怒之下,斷喝一聲,左腳往前猛邁出一步,那一劍便刺空了。

戚長空並指如鉤,在那漢子劍勢已到尾聲的時候,突然用食中兩指,夾著劍身,隻覺得入手如冰,確實是一把寶劍。

那漢子大吃一驚,高大的身軀,往下一坐,想從戚長空的手中奪回此劍。

戚長空冷笑一聲,左掌斜斜的削出,那漢子忙藏頭縮尾,想要避開此招,戚長空並出兩指,化掌為指,急點住他的“天池穴”。

而那“二爺”見戚長空一出手便將頭子製住,腳底抹油,正欲逃竄出去討救兵,戚長空起身如風,橫越過去,用劍在他頭頂輕輕一拍,那“二爺”竟“咚”的一聲,栽倒在地上。

戚長空將劍拿在手中,忽覺手中的兩把劍,一輕一重,自己的貫日劍略重。

他遲疑片刻,又奔至那漢子身側,輕輕用手拍開他穴道,朗聲道:“喂,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怎麽拔劍便要殺我?”

那漢子說道:“前幾日我銀庫失竊,丟失了不少的銀兩,我隨身所用的一柄劍也不見了,手下兄弟,見你腰間所掛之物,與遺失的寶劍一模一樣,這才認定你就是那行竊之人。”

聽了這話,戚長空這才明白過來,他將自己奪下的一柄長劍與自己貼身的佩劍貫日劍一齊交到那漢子手中,道:“當家的不妨看看這兩把劍。”

那漢子接過兩柄長劍“咦”了一聲,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呼人取來的長劍,正是自己遺失的那口寶劍,他頓時覺得奇怪,又呼來那取劍之人“老二”,問道:“這一柄劍你是於何處取得?”

隻聽那“老二”低聲答道:“當家的這是小人在您的房間裏順手隨便取來的。”

那漢子心頭一驚,喃喃低語道:“怪了,這劍明明隨著銀庫裏的錢財一起丟失了,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裏?”

戚長空聽了,低頭想了想,對那漢子說道:“當家的,或許這劍是叫您府上的人拿去用了,您何不問一下他們,說不定還能呢個找著這銀兩的下落呢?”

那漢子本就是莽漢一條,沒什麽頭腦,一聽戚長空如此一說,覺得有些道理,便對底下的弟兄說道:“快去把所有的人走召集到院子裏來!”

旁邊一人得到命令,正欲走出門去,卻被戚長空出言製止了,道:“當家的,此時大可不必如此,能進入您的房間的想必都是您身邊至親至近的人,你隻消將他們招來問問便行了,對了,還有打理賬務的賬房先生。”

那漢子一聽,覺得甚在理,便對身邊的人,喝道:“快去將姨太太們叫來,還有賬房李先生,還不快去!”

不大一會兒,那人領來六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女,渾身散發著濃烈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令戚長空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最打眼的是站在末處的一個精瘦的漢子,一看便知,是那一個精明的賬房先生。

那當家的把手中的那一柄劍扔在眾人麵前,說道:“是誰拿了這把劍放在我的房中,莫非你們是想謀殺了我?庫房的銀兩又是誰人所拿?”

話音剛落,他掃視了一下人群,見眾人皆一臉驚恐,默不作聲,那大漢麵色凝重,繼續說道:“今日若找不到這個人,你們休要活路!”

眾人一聽心中害怕不已,這時一個略顯肥胖的婦女,雙腿發顫,戰戰噤噤,顯得十分的不安,那當家的見狀,大聲道:“小翠,你出來!你不是你做的?”

那胖婦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討饒道:“當家的,你饒過我吧,那寶劍的確是我所取,那日家父病重,繼續銀兩救急,我向當家的說明,可是遭到了拒絕,這才想起取用銀庫裏麵的銀兩,無意之間,卻將這一柄寶劍取出,這才將它放在你的房間裏。”

聽了這話,想起自己對戚長空的一番作為,那當家的又羞又愧,低下頭去,忽又歎道:“唉,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們都散了吧。”

戚長空知道這種莽漢直腸直肚,心中沒有花花腸子,什麽都不會拐彎,便笑道:“我老實告訴你,我姓戚,叫戚長空,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吧,你看我像是做這種事的人嗎?”

那漢子本也是江湖中人,而且家中來往的多是些行走江湖的好漢,“長空一劍”戚長空的名號傳遍江湖,江湖中人又豈會不曾聽說過?

他一聽眼前之人竟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長空一劍”戚長空,急色說道:“小人有眼無珠,實在沒有想到閣下竟是戚大俠,實在該死,冒犯之處,還請大俠多多包涵。”

他微一停頓,又破口罵道:“老楊頭那烏龜王八蛋,做事不長眼睛,我非得好好教訓他一下不可!”

戚長空笑道:“沒事,當家的休要歸罪老楊頭,天下之人,誰能不犯一些錯誤呢?”

他望了一眼,被扔在地麵上的劍,彎腰撿起,捏在手中,暗自一笑,繼續說道:“至於這些誤會,其實也沒有什麽關係,隻是你害得我險些挨了一劍,日後傳出江湖,我還要怎麽在江湖之中行走呢?你應該補償一番才是,你說該不該呢?”

那當家的連忙答道:“該,該,戚大俠說怎麽補償,就怎麽補償,小人一切照辦。”

戚長空撫弄著手中的劍,沉默不語,心中想道:“此劍雖非‘貫日劍’,但必定與貫日劍有著莫大的關係,且與恩師所說的什麽秘密有無關係,尚未可知,這莽漢並非識寶之人,何不先獲得此劍,日後加以研究,想必定能挖掘出這背後的秘密。”

但他究竟不是強取豪奪之徒,他轉念又想到這神兵利器,定也是人家心愛之物,就算是自己恃強淩弱取得此劍,也不是俠義之人應做之事。

他沉吟良久,那欲向人家索劍的話語,始終說不出口。

那當家的卻突然變得聰明起來,他見戚長空目光停留在劍上,心知他必是對對手中寶劍愛不釋手,忙搶著說道:“戚大俠若是喜歡這柄劍,小人就將它送給大俠,寶劍贈英雄,像我這樣的,還真不配這把劍。”

聽了此話,正中下懷,戚長空不禁大喜,說道:“那就謝謝當家的了。”

轉念又問道:“這把劍你是如何得來的,若是你的家傳之物,那我倒不好意思奪人所愛了。”

那當家的搖搖頭道:“這哪裏是我的家傳之寶,那天我手下的弟兄到瀛洲去買一批舊兵器,這柄劍就是在那些兵器裏被一齊買來了,我看著它還鋒利可用,便自己留下來用了。”

他笑了一笑,又說道:“其實我也是擺在那裏做做樣子,倒還真沒怎麽用過。”

戚長空大喜道:“既然這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把劍,我就收下了。”

他將寶劍放回鞘中,又道:“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我還有要事在身,這裏既然沒事,那我就告辭了。”

那戚長空走到街上,得到了這柄名叫“驚虹”的寶劍,心裏甚是高興,連腳步都輕快了些,他暗笑道:“這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此後,戚長空仰仗著這一對寶刃,在嵩山少室山武友會中占盡風頭。

返回之後,恰逢呂宋洋五歲生日,便將驚虹劍作為禮物送給了呂宋洋,師徒兩人,捏著貫日驚虹雙劍好好研究了一番,卻始終未能參透其中的秘密。

此時,夜色朦朧,睹物思人,陳年舊事,皆已隨風飄逝,隻是諸多感概,不由得讓呂宋洋心中的傷感進一步加深,斂起思緒,回到當前,又一陣夜風吹來,更覺嚴寒。

“明天去買一把劍鞘吧。”呂宋洋如此想道,沒有必要以鋒芒示人。

夜,更深。

風,更急。

那一柄劍,在月色的照耀下,寒氣逼人,愈發陰森可怖。

到了兩更天的時候,夜空中竟然紛紛揚揚的下起雨來,像是離人的眼淚。

然而,當三更鼓起的時候,呂宋洋實在是太累了,他終於沉沉的睡去了。

屋外,狂風驟雨,屋內,風平浪靜,儼然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