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此夜

第20章 紅塵佳人

就近尋了一家客棧,將行禮放在客棧,諸多事宜,皆安排妥當之後。

呂宋洋想打探一些江湖之中的消息,以了解中原武林的形勢,茶館、酒肆、賭坊、**,便是四個最佳去處了。

絕塵雙劍,乃是武林至寶,亦是江湖之中人人欲爭之物,攜雙劍劍而行,多有不便,恐會招致禍端。

呂宋洋心中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曾見過江湖中人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反目成仇,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搏,那場麵血腥,極其慘烈,見一次便已然終生難忘。

因而,隱藏自己,在魚龍混雜的江湖之中,亦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踏出客棧,來到街上時,濃霧已散,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呂宋洋在街上走動,忽然跑來一人,拉著呂宋洋便往附近一家名叫裕泰茶館的地方走去。

呂宋洋心中大奇,抬首一看,此人乃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圓臉漢子,而自己並不認識他。

那人一進茶館,就大聲嚷著:“大家安靜一下,我給大家介紹一個驚天動地的英雄,各位看著,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乃是名揚四海的虎牢山大俠‘長空一劍’戚長空的徒弟呂宋洋,各位,不是我剛才吹牛,我老田鼠田一笑雖然不行,但交的卻全都是響當當的好漢。”

說完,他得意地大笑,兩條濃眉向上揚起,麵上浮起異樣的光彩,絲毫不顧及呂宋洋驚疑的目光。

呂宋洋一聽“老田鼠”之名,更加困惑,自己並未曾聽說過這個名號。

他眉頭一皺,知道此人若非吹噓之輩,則必定是惹禍上身,拿自己來當擋箭牌了,隻是他不明白那人為何會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連自己的師門也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飲茶的人群之中,有人重重地哼了一聲,略帶輕蔑之意。

呂宋洋抬目一望,隻見鄰街的桌上,坐了兩個黑衣大漢,兩人各自端著一隻茶杯,慢悠悠的飲茶,時不時用目光斜視著眾人,發出哼聲的,就是此二人。

“老田鼠”田一笑見這兩人輕輕一哼,像是有點害怕,忙又拉著呂宋洋坐到位上,叫小夥計送來許多吃食。

過了一陣,小夥計滿麵**的送來茶和食物。

“老田鼠”田一笑用胳膊碰了一下呂宋洋,催促道:“兄弟,快坐下吧!”。

呂宋洋見事已至此,也說不上什麽來了,隻得坐在一旁吃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呂宋洋見那兩個黑衣大漢,雖也是坐在那裏喝茶,卻是與眾不同的喝法,甚是奇特。

他們兩人喝茶之前,每次都會從身上取出一些粉紅色的粉末,撒在茶杯裏,飲茶之時,倒掉一半,喝剩下的一半,倒在地上的茶水,一落地便升起一縷白煙,那茶水之中竟然投下了劇毒。

呂宋洋心中不禁怪道:“給自己下毒,哪有人喝茶是這等喝法的?”

驚愕之餘,呂宋洋轉首往那兩人麵上望去,而此時那兩人四道銳利的目光正在惡狠狠地望著呂宋洋。

其中一人,忽然“噌”的一聲,自座位上站了起來,行色匆匆,向外走去。

“老田鼠”見了,神色大變,雖然仍和呂宋洋談天說地,聲音卻微微發顫了,看得出他的內心已是十分驚恐慌亂。

不一會兒,先前走出的黑衣大漢,又領了一人回來,那人麵孔發黃,像是重傷初愈似的,也是著一身黑衣,白色的須眉,隨如患重病,神色卻倨傲至極。

呂宋洋目光斜斜望去,見到那人容貌,心中頓時大驚,那人竟然是昨夜所見湘西四鬼之一白眉鬼張魑。

茶館中喝茶的茶客,見到此人來了,俱都突然悶聲不響,皆埋頭喝茶。

霎時間,茶館裏變得鴉雀無聲,似乎可以聽見在場的每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老田鼠”田一笑慌忙地站起來,拉著呂宋洋道:“小兄弟,茶我們喝完了,坐著也沒什麽意思,我看還是走了吧。”

他愈來愈親熱,居然與呂宋洋稱兄道弟來了。

他話剛講完,坐在桌旁喝茶的白眉鬼指著“老田鼠”,陰惻惻地說道:“別走,你過來,我問你幾句話。”

聽了這話,“老田鼠”嚇得不輕,兩腿發軟,卻依舊嘴硬道:“我不認識你,你問我什麽話?”

白眉鬼將長眉一吹,一瞪眼,一拍桌子,厲聲道:“你過來不過來?”

“老田鼠”無助地望了呂宋洋一眼,呂宋洋本對白眉鬼就沒有多少好感,也覺他此舉太過橫蠻,冷冷吐出一句話:“不過去又怎樣?”

那白眉鬼陰森地幹笑了幾聲,說道:“好極了,好極了,想不到區區衡州城裏,竟還有敢向我白眉鬼張魑叫陣的厲害角色!”

呂宋洋俊目一瞪,怒道:“管你是什麽妖魔鬼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容你放肆,我今天就要教訓教訓你!”

白眉鬼張魑一聽此話,暴跳如雷,眼圈泛紅,因病態而的發黃的麵孔,登時變得鐵青。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長身而起,那茶館的桌子本不結實,經他這一拍,嘩啦一聲,塌了下來,碎成幾塊,向四周飛去。

張魑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奔到呂宋洋身旁,仔細一看,臉色一變,怒喝道:“原來是你,昨夜在回雁樓前壞我們好事的就是你,小子你倒真狂!真是冤家路窄,今日新仇舊恨我與你一並結算。”

呂宋洋凜然道:“狂又怎樣?湘西四鬼盡使一些陰毒招數,真是卑鄙無恥,貽笑大方。”

而茶館裏的茶客,見兩人劍拔弩張,勢成水火,互不相容,知將此地有惡鬥,一個個腳底揩油,溜之大吉。

張魑一墊步,竄出茶館,厲聲道:“來來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麽樣的厲害人物。”

那兩個黑衣大漢在旁邊說道:“師父,這個就是叫呂宋洋的小子,長空一劍戚長空的徒弟。”

張魑麵色一沉,冷冷道:“哦!怪不得你這麽狂妄,原來你就是呂宋洋,當年你師父破了我們兄弟四人的羅刹陣,還打傷我的二弟三弟,今天可容不得你撒野了,我定要找你了卻這一段深恨。”

呂宋洋微一沉吟,朗聲笑道:“十幾年前,你敗於我師父之手。十幾年後,羅刹陣也是一樣的不堪一擊,我本無意沾染恩仇,前塵往事,理應化作煙雲,隨風散去,可你卻執念不忘,看來今日必須要有一個了斷。”

他目光往四周一望,街上空蕩蕩的,行人都紛紛繞路而行,那“老田鼠”田一笑也乘機溜走了。

呂宋洋望了一眼“老田鼠”倉皇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自己為他平白無故地,惹了一場糾紛,糾紛之中,卻又牽扯出一段仇恨,而他卻甩手一溜了之。

沉思之際,忽聽得一聲輕嘯,白眉鬼張魑伸手一探腰間,撤出一件極奇古怪的奇門兵刃,似鞭非鞭,似劍非劍,迎風一抖,伸得筆直,竟是用百練精鋼打造的。

那白眉鬼張魑在武林中本也是一等一的角色,當初在江湖中,頗享盛名。

湘西四鬼行走江湖時,唯有張魑為人尚還正派,與俠義道中人,也多有交往,隻因生性孤癖,獨斷獨行,結下許多極厲害的仇家,被迫得無處容身,這才鋌而走險,放棄人倫,淪為鬼道,**,他性情大變,變得惡貫滿盈,心狠手辣。

隻見他將手中的奇形鞭劍一晃,冷冷道:“朋友,動手吧,這兒就很空僻,我們也不必再揀地方啦。”

呂宋洋俊目含嗔,朗聲道:“跟你們這種下三流的角色動手,我照例先讓三招,況且我見你年事已高,今日讓出六招,你休要說廢話,隻管招呼就是了!”

張魑一聽,勃然大怒,他行走江湖多年,還未曾聽過如此難聽的話,亦從未受過此等屈辱。他白眉一顫,雙目圓瞪,倏忽將鞭劍一點,筆直地點向喉頭胸腹兩個要穴。

呂宋洋見此人居然擅能打穴,而且一招兩式,顯見功力不淺,也知不可輕敵,忙將身形滴溜溜一轉,輕悄地避開此招,順勢將長劍一揚,迎麵揮刺,撥起一陣陰風。

張魑一挫腕時,鞭劍倏地劃起一道光芒,鞭劍破風,呼呼作響,避開呂宋洋的迎麵一招。

呂宋洋微一繞步,劍光恰恰自身旁掠過,那張魑久經大敵,武功亦自是不凡,掌中長鞭不避反迎,身軀不扭,直欺上來,呂宋洋心頭一震,旋身撤劍,又極巧妙地躲開此招。

白眉鬼雙腳用力,往後猛退,卻見呂宋洋帶著一絲冷笑,仍然站在那裏,他見呂宋洋身法太快,心懷戒心,大喝一聲,展開獨門的陰陽鞭劍連環式,點、削、挑、紮、截、打、敲,卷起青光如練,招招式式,分分秒秒,皆不離呂宋洋周身要害。

呂宋洋卻佇立如山,足下紋絲不動,雙手或抓或格,都從意想不到的部位,去化解對方的招式。

那張魑的劍光雖如千重浪濤,但到了呂宋洋跟前,卻如遇見了中流之砥柱,向兩邊分了開去。

張魑心中自是暗裏吃驚,他發覺呂宋洋的武功,遠在他意料之外,自己今日隻怕必然討不到多少好處。

呂宋洋卻也心頭打鼓,暗思道:“幸虧今天隻是讓自己遇見了白眉鬼,若四鬼聯手,恐怕自己也不是對手,昨夜取勝完全是僥幸,湘西四鬼真是不容小覷。

他轉念一想,不由得心頭大駭,能讓湘西四鬼為之賣命,看來這背後的主人身份絕對非同凡響,那會是怎樣一個厲害的人物呢?”

轉瞬間,又是十幾個照麵,呂宋洋心中有事,隻管留意張魑的身手,並不進擊。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又對了十餘招,一時之間,鐵器磕碰,嗡鳴不止,震耳欲聾。

突地——

“噠噠噠……”

街的盡頭,一騎奔來,塵土飛揚,隻聽得馬背上的人大聲喝道:“是什麽人這等張狂,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就動起手來,快給我住手。”

張魑體力已是不支,驚聞此言,正好下台,他忙停下招式。

此刻呂宋洋也放下了手中長劍,以劍柱地,冷眼打量馬上之人。

隻見馬背上坐一個翩翩少年,他全身錦繡,穿著打扮,像是個貴胄公子,背負長劍劍,金光燦然,劍鞘竟是用黃金打造的。

那人氣勢桀驁,不可一世,坐在馬上用鞭梢指著張魑道:“你大概就是湘西四鬼之一的白眉鬼吧,怪不得竟敢在衡山派地麵上,隨街撒野、動武,衡山派不管,我卻要替他們管管。”

他馬鞭一歪,又指著呂宋洋道:“你又是什麽人,看你斯斯文文的,怎麽也這樣不懂事,大街之上,豈是動手之處?”

呂宋洋雖覺此人太過倨傲,但聽他口中提衡山派,師父曾與衡山派掌門林雲陽乃是深交舊識,再者他所講的話亦非無理,是以並未如何生忿。

那白眉鬼張魑生性卻也最是桀傲,哪裏受得了這樣教訓的口吻,況且對方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頓覺腹中怒火中燒,暴喝一聲:“哪來的野小子,就憑你也配管大爺的閑事,你也跟我下來吧。”

話音一落,手中鞭劍一抖,疾點而去,不取人身,而擊馬腿。

哪知此人騎術精絕,所騎的又是千中選一良駒,手一緊韁繩,那馬竟人立起來。

張魑一招走空,心中忿忿,此時馬蹄已朝他頭頂踹了下來,他不閃不避,猛一撤身,劍式上挑,直點馬首,他是成心叫馬上的人下來。

那人雙腿一挾,硬生生地將馬向左一偏,冷笑道:“你這算是那門子的英雄,竟和畜生一般,我若不教訓你,你也不知道我是什麽人。”

語聲未了,手中的馬鞭已然刷地掠下,帶著尖銳的風聲,直取張魑脊骨處天柱大穴。

呂宋洋一見他出手,便知此人內功造詣很深,而且聽他說話口氣,仿佛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心中暗忖道:“這人年紀也和我差不多,武功已是如此,看來武林中確是人才輩出,隻是此人太過倨傲,不然,我倒真想交交這個朋友。”

此時那人已和張魑動起手來,但卻仍不下馬,憑著騎術精絕和內力深厚,雖然騎在馬上沒有張魑靈便,但白眉鬼也占不了半點好處。

那茶館隔壁原是一家客棧,裏麵本有些人在遠遠觀望著,不敢靠近。

不料此時人叢裏卻忽地發出一聲冷笑,一個少年女子極快竄了出來,伸手向那錦衣人的馬首輕輕一點,那馬突地人立而起,竟被製得定在那裏,兩腿前立,形狀甚是可怖。

馬上的錦衣人和白眉鬼張魑俱是未想到有這等變化,各自一驚,馬上之人見坐騎竟如中魔,動也不動,便飄身落到地上,兩眼直瞪著那少年女子,像是在驚異著這少女的身手,又像是在驚異著這少女的美貌。

張魑也被少女這突然的一手震住,一拱雙手,道:“這位姑娘請了,在下和姑娘素昧生平,姑娘竟插手相助,在下確是感激……”

那少女輕啐了一口,說道:“誰在幫你呀,不過我看這個人太無理。他叫別人不要在街上動手,自己卻跟人打起來了,我也來教訓教訓他。”

白眉鬼張魑沉聲道:“今日之事,看在這位姑娘麵上,暫且饒你們性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我白眉鬼若能再見兩位,卻要得罪了。”

他說的是些場麵話,接著又舉著鞭劍,斜斜指向那錦衣少年,道:“朋友好一身武術,敢問高姓大名?”

那錦衣少年冷冷一笑,朗聲道:“虧你還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連我金劍狂少石照溪都不認得,你也不用多說廢話,日後相見。明的暗的,在下隨時奉陪。”

張魑一聽此人竟是武林中傳聞的金劍狂少石照溪,又想起昨夜與自己一場惡戰的那位石照溪,心中驚奇。

此時,孰真孰假,已見分曉,他麵色一變,話也沒說,知道自己不是其敵手,掉頭帶著那兩個黑衣大漢走了。

呂宋洋心中也是驚奇,暗自想道:“怎就突然冒出了兩個石照溪,這石照溪究竟是何等人物?昨夜我與石兄照過麵,此人定是冒充的,算了,也不必拆穿他,隻要是行俠仗義,打什麽樣的名號,這些都不重要。”

那個自稱是石照溪的錦衣少年,斜睨呂宋洋一眼,他的坐騎雖被那少女製住,但對那少女非但毫無惡感,而且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愛慕之意。

異性相吸,本是血氣方剛的年輕漢子的常態,是以他此舉也並非不可理解。

但傲慢、目中無人,是他身上的缺點,也是他的優點。

通常,目中無人之人,氣量都是非常狹窄的,當然,他也毫不例外。

方才呂宋洋和少女相對一笑,他雖在旁冷眼旁觀,卻覺甚不是滋味,他平日自視最高,把別人都不看在眼裏,此刻暗自思忖道:“看這小子愣頭愣腦,卻不料他竟有如此佳人相伴……”

此刻那少女之目光,又有意無意間瞟向呂宋洋,錦衣少年鼻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冷冷道:“怪不得閣下隨便就敢在衡州街頭上動武,原來有這麽好的女幫手,而且還會對付畜生,哈,哈,這真教在下開了眼界了。”

那少女起先聽得錦衣人竟將她和呂宋洋認做一路,眼角掃了呂宋洋一眼,眉目之中,春心浮動,別有深意,她也不否認,但後來那錦衣少年話帶譏諷,她卻忍不住了,當時杏目圓睜,嬌叱道:“閣下,你說話可得放清楚點,姑娘不但會對付畜生,對付你,可也毫不含糊。”

她出語輕脆,如搖曳在風中的銀鈴一般響亮,雖是罵人的話,聽起來,仍然是又甜又俏。

但那錦衣少年生性十分傲慢,哪裏受得了有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說話,不覺大怒,厲聲道:“好,好,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向我金劍狂少石照溪叫陣的人,而且居然是個女子,我行走江湖多年,真還沒有和女子交過手,可是,今日麽……”

他目光一瞪,微微一頓,又道:“倒說不得要落個以男欺女的話頭,向姑娘領教領教了。”

那少女俏目一張,正欲動手,忽地目光一轉,麵色又變得溫和起來,嬌聲道:“你願意,我可不願意在這大街上和你動手,看你斯斯文文的,怎麽也這麽不懂事,大街之上,怎麽會是動手之地呢?”

這番話正是錦衣人先前對呂宋洋說的,現在這少女竟拿它來回敬他,竟然石照溪無言以對。

呂宋洋聽了,又是一笑,那少女也得意地看了呂宋洋一眼,兩人相視而笑。

錦衣少年臉上倏地飛紅,他到底是江湖上的知名人物,自己說出的話,豈有咽回腹中之理,他愕了許久,話也沒說一句,掉頭走到馬邊,想扳鞍上馬,但是那馬動也不動,已然不再像一匹能騎的馬了。

那少女看了,嘴角一撇,像是想笑的樣子,但是並沒笑出來,走到那馬旁,伸掌極快地拍了三掌,那馬仰首一聲長嘶,竟能活動了。

錦衣少年的麵皮又是一紅,要知道,紅臉即是心生羞愧的意思,而素性狂傲的錦衣少年,哪裏願意表露出羞愧之色,他強自做出尊嚴之色,沉聲道:“這位姑娘,當真是位高人,在下今日總算認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石照溪日後能碰著二位,必有補報之處,今日就此別過了。”

他狠狠地看了呂宋洋一眼,跨上馬背,反手一鞭,急馳而去。

呂宋洋見那少女三言兩語,就把那少年噎了回去,不禁又想一笑,那少女也轉過頭來,對呂宋洋微微一笑,道:“喂!你這人還站在這兒幹什麽,快走呀!”

呂宋洋一抱拳,想說句什麽,卻不知怎地說法,那少女已婷婷走了過來,俏聲道:“喂!你叫什麽名字呀?”

呂宋洋連忙道:“小生呂宋洋。”

說完又覺小生這兩個字用得甚是不妥,臉紅著低下頭去。

那少女咯咯笑了起來,說:“喲,你倒真文縐縐的,喂,我說,你怎麽還不走呀?”

呂宋洋抬起頭來,和她的目光又一相對,躡躇著道:“不敢請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笑得如同百合初放,嬌嗔道:“瞧你這人,在大街上就問起人家的名字來了,我偏不告訴你。”

呂宋洋愕了一愕,他本不善言詞,此刻麵對著這少女,更是不知所措。

且聽這少女聲音如百囀黃鶯,說起話來,又俏又脆,自己無言可答,隻得紅著臉道:“那麽……在下告辭了。”

那少女嬌聲道:“哎呀,別忙走啊,好了,我告訴你,我呀,叫朱書媱,喂,你說這名字好不好?”

呂宋洋微微一怔,連聲道:“好,好!”

朱書媱呆呆地看了呂宋洋許久,突然又道:“我說呂宋洋呀,你要到哪兒去呀?”

呂宋洋本想隨處飄泊,也沒有什麽固定去處,原想上玉龍雪山追回棋譜,現在又耽擱多日,被她一問,竟答不出話來。

朱書媱小嘴一鼓,俏嗔道:“好,我知道了,你不肯告訴我。”

呂宋洋慌道:“不是我不肯告訴姑娘你,隻是我現在還不知道該到什麽地方去,不過隨處走走就是了。”

那朱書媱自幼被極溺愛地長大,她家裏又是家財巨萬,在衡州城內可稱是首屈一指,長大後更是養尊處優,一呼百諾,心裏想做什幺,馬上就去做,從來不曾有人拂過她意,但這次她出來遊玩,卻遭到父親極力反對,是以心中甚是不快。

此刻卻聽呂宋洋這樣說,大喜道:“那好極了,我也是到各地去走走,我一個女孩子家,好不方便呀,你能陪著我一塊兒嗎?”

呂宋洋一驚,他萬萬想不到她會這樣說法,為難道:“這樣……恐怕不大方便吧!”

呂宋洋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搶著道:“什麽方便不方便,你到底肯不肯?”

呂宋洋心裏未嚐不願意,隻是他幼遭孤露,生性拘謹得很,心裏想做的事,常常自己壓製自已而不去做,此刻一個女孩這樣問他,這是他從未答複過的問題,他想了許久,還是沒有回答,臉色卻已經漲得通紅。

朱書媱一跺腳,氣惱地說道:“好,你不肯就算了,我才不稀罕呢,我自己還有事呢,我走了。”說完,眼圈一紅,很快地跑開了。

朱書媱走到街角的時候,迎麵急急忙忙的走來了兩個丫鬟,其中一人,神色焦急,道:“大小姐,你剛才去哪兒了啊?老爺夫人可著急了,他們還等著你去南嶽上封寺敬香呢?”

朱書媱回頭朝呂宋洋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轉過頭,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們快走吧。”

話音一落,便在兩名丫鬟的簇擁下快步往前方走去。

佇立街頭,寒風吹來,呂宋洋愕了許久,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滋味。

此刻他心潮翻湧,點滴往事,浮上心頭。

那女子的容貌竟是那樣的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樣,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是啊,我要到哪兒呢?”

呂宋洋的耳畔響起了那個女子的問題,他反複問自己的內心,他仍是無法回答。

連他自己也無法回答的問題,又怎麽能答複人家呢!

去雲南玉龍雪山的行程又耽擱了。

此刻,他百感交集,愁懷湧生,隻是在想到那個叫朱書媱的女子時,心頭不禁掠過一陣短暫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