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此夜

第31章 一蓑煙雨

留宿於朱家小住一晚,清靜恬淡,輕快無比。

數日以來,呂宋洋奔波勞累,已是倦怠不已,一旦鬆懈,得以休憩,自是百骸俱鬆,心情愉悅。

翌日清晨,曉色方起,大地一片靜寂。

此刻雖有雄雞啼曉,但呂宋洋猶在睡夢之中,酣然沉睡。

“咚咚咚!”

忽被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

呂宋洋雙目一睜,心中一動,陡然記起昨日朱立群所托之事,連忙翻身爬起,開門一看,喜出望外。

門外立著一人,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若繁星秋水,晶瑩動人,正往屋內瞧著。

那人正是朱書媱,但見她嬌靨如花,眉眼含笑,兩道溫柔的目光正往自己身上凝注。

眼睛彎得像月牙兒一樣,笑意微漾,情意綿綿,仿佛那靈韻也似那輕柔的月色,溢了出來。

一顰一笑之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清雅靈秀的光芒璀璨奪目。

見呂宋洋睡眼惺忪,朱書媱忙將他拉到屋外,麵色訝然,嬌聲道:“哎呀,呂大哥,你怎麽還在睡覺啊!”

話音一落,略帶嬌羞的目光,又在他身上掃了一遍,微微一頓,櫻唇微啟,又道:“我們快走吧,爹還在等著我們呢!”

話音未落,又鬼使神差般的閃進屋內,取出貫日驚虹雙劍,嬌笑道:“好啦,走吧!”

語聲落處,拉著呂宋洋剛邁出一步,又頓住腳步,“咦”了一聲,接著又道:“對了,你怎麽有兩把寶劍啊?”

她被朱書媱如此一攪,呂宋洋睡意全無,道:“哦,有一把劍是先師留下的遺物。”

朱書媱微微一愕,沉默片刻,似有所思,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她停了一下,抓起驚虹劍,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劍身雖長,卻輕巧無比,甚是喜歡。

她接著又道:“對了,此去京城,我正愁沒有合適的兵器,這柄劍我挺喜歡的,就借我用用吧!”

她目光往劍上凝視,纖指朝劍柄輕撫,摸著金線縷成的字,喜道:“驚虹,原來它叫驚虹劍!多麽美麗的名字呀!”

人便這樣的,當你喜歡一個人,一件事,或一件物品的時候,你會覺得他的一切都是好的,他的名字,他的形狀,他的大小,甚至他的缺點。

也許,古語中“愛屋及烏”,說的便是此意吧。

言罷,她將另一把貫日劍遞到呂宋洋的手中,自己拿著驚虹劍,又在掌中把玩了一陣,愛不釋手。

朱書媱的讚美如此真切,字字聲聲皆是發自肺腑的真實感覺。

見朱書媱如此喜愛驚虹劍,呂宋洋心中想道:“我既然深愛著朱姑娘,將這把劍送給她,又有何妨?行走江湖,總不能連一件像樣的兵器也沒有。”

一念至此,呂宋洋望著俏皮可愛的朱書媱,展顏一笑,道:“既然你喜歡它,那我這把驚虹劍就送給你!”

“你喜歡,我就……”在愛情的世界裏,一切邏輯都是如此簡單,因為你,所以我。

朱書媱高興的收下劍,笑得花枝亂顫,對呂宋洋說道:“我們快走吧!”說完,便拉著呂宋洋快步往前方走去。

兩人在園林之中,奔行了一陣,朱書媱領著呂宋洋來到一間房間裏,輕叩門環,屋內有一人應了一聲“進來”。

兩人進得屋來,但見屋裏立著一人,星目劍眉,生得十分俊朗,頭戴冠帽,手持折扇,文士裝扮,衣帶整齊,正是朱立群。

朱書媱步入屋內見了朱立群,收斂了不少,恭敬地叫了一聲“爹!”。

而朱立群見了朱書媱,隻是微微頷首,淡然一笑,轉而目光又停留在呂宋洋的身上,凝視片刻。

忽而一捋長須,微微一笑,將折扇一收,指著案牘之上一個包袱,道:“呂公子,老夫所托之物,皆在其中,希望公子能夠及時將它送到沈大人手中。”

呂宋洋一聽,雙手抱拳,道:“朱老爺所托之事,在下一定全力而為,力保此物萬無一失。”

朱立群轉身走到案牘旁,將包袱提起,又邁出幾步,踱回到呂宋洋的身邊,將它交到呂宋洋的手中,道:“其中之物,請呂公子妥善保管,老夫已經備好盤纏,事不容遲,若無其他事情,你二人便即刻啟程吧。”

呂宋洋接過包袱,重重地點點頭。

朱書媱一聽,欣喜若狂,拍手催促道:“好啊!好啊!那我們就趕快上路吧!”

話音一落,拉著呂宋洋便要往屋外走去,卻被朱立群叫住了。

“瑤兒,你留下來一下。”

朱書媱極不情願地停住了腳步,頗不耐煩,道:“又有什麽事呀?爹!”

隻見朱立群淡然一笑,轉而對呂宋洋道:“呂公子,老夫有幾句話要跟小女交代,煩請公子暫時回避一下。”

呂宋洋輕一點頭,便朝屋外走去,在院中等候。

呂宋洋離開後,便隻剩朱立群與朱書媱父女兩人留在屋中。

朱立群目光一閃,輕輕地走近朱書媱,緩緩自袖中取出一枝金鳳釵。

那枝金釵製作十分精致,鑲金嵌玉,雕龍畫鳳,金光閃閃,乃是不凡之物。

朱書媱一見那金鳳釵,心中甚是喜歡,心知絕非一般的尋常人家所有,必是宮中之物。

還沒容朱立群開口,朱書媱便一把接過那枝泛著光芒的金釵,仔細端詳,撫賞一陣,忽又螓首微抬,由衷讚道:“好漂亮的金釵啊!恐怕隻有皇宮中才會有吧!”

她話聲一了,便聽朱立群道:“不錯,它確實是宮中之物。”

他一言至此,目光忽又變得黯淡,微微一頓,忽又目光一亮,道“瑤兒,到時候你進了宮,見了恭妃娘娘,便親手將這枝金釵交給她,也算是替爹了卻了一樁心願。”

見朱立群說話之時,神色凝重,鄭重其事,朱書媱心裏明白這一定是一件很貴重的物件,點頭道:“爹,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親手把它交到王姑姑手中。”

語聲鏘然,堅定之中,又略帶著一絲歡欣。

其實,朱書媱稱恭妃娘娘為“王姑姑”並無不妥,因為朱立群與恭妃王氏在進宮之前,便已經以結義兄妹相稱,況且朱立群曾受過王朝窶的恩惠,將王朝窶認作義父。

朱書媱雖不曾見過這位與自己沾親帶故的“親人”,卻一直對她甚是尊敬,她曾聽過恭妃娘娘在**勤儉賢惠的一些事跡,隻盼著能夠有機會見上一麵。如今就要實現了,怎能不叫她興奮?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朱書媱小心的將金釵收好,作別朱立群,快步尋呂宋洋去了。

當她走到院子裏的時候,見呂宋洋正坐在石凳上盯著旁邊飛卷的落葉出神。

朱書媱靈機一動,想要捉弄他一下,悄悄走近,纖掌輕拍他的左肩,倏忽一聲,身形一晃,又快速閃到他的右邊,順手取走放在石桌上的包袱。

呂宋洋驚覺而起,見身後突然多出了一條人影,心頭凜然,“嗆啷”一聲,抽出寶劍,斷喝一聲。

“誰?”

喝聲方落,寶劍已然出鞘,隻見一陣寒光,突地一閃,便向那條人影刺去。

長劍穿風,在空中疾行了三尺之遠,捷如閃電。

他忽覺有些不對勁,轉目一望,心頭大慌。

“啊!”的一聲,急忙將劍收回。

但見那條人影驚恐地退了幾步,呂宋洋忙頓住身形,此刻方才看清來人相貌。

原來是朱書媱,呂宋洋的劍在距離她胸口一寸的位置停住,幸好他即使撤劍,沒有傷著她。

此刻呂宋洋早已驚出了一聲冷汗,他生怕自己誤傷了朱書媱,若心愛之人因自己而傷,他會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而此時朱書媱卻若無其事,嫣然笑道:“呂大哥,你的武功果真厲害!爹將這件事情交給你辦,一定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呂宋洋見朱書媱沒事,心裏的石頭方才落了地,肅容道:“以後不要再鬧著玩了,刀劍無眼,若真的傷了,我…我…那我…”

話說到一半,呂宋洋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麵上一紅,憨憨的笑著。

見呂宋洋此般模樣,朱書媱也忍不住發笑了,嬌聲道:“若傷了我,那你會怎麽辦呀?”

呂宋洋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說道:“那…那…那我會一輩子不安的!”

朱書媱咯咯笑道:“呂大哥,你放心吧,我沒那麽容易受傷的,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語聲頓處,她看了看呂宋洋,又道:“呂大哥,我們快趕路吧。”

呂宋洋將長劍收回鞘中,點點頭道:“嗯,好,我們走吧!”

話音一落,便從朱書媱的手中接過包袱,背在背上,兩人一起往朱府外走去。

出了朱府,兩人各自挑選了一匹上等的駿馬,兩人兩騎,打馬一路往北疾奔而去。

快馬在道上行了半日,已然出了衡州城,抵至長沙府。

馳行三裏路程,忽被被一座巍峨的大山擋住了去路,兩人頓住馬首,躍至馬下,忽聞一人在山中放歌。

“閑人行李,羽扇芒鞋塵世外。一疊溪山,也解分風送客帆。”

“時平易醉,無複驚心並濺淚。長揖忘言,回棹桃花插滿船。”

兩人展目一望,卻見深山幽徑之上,一名樵子,擔柴而行,高聲放歌。

山勢奇險,險峻無比,但那樵夫卻走得甚是輕快。

呂宋洋遙望遠山,心中一動道:“此山險峻,而這樵子肩擔重柴,奔行其中,卻輕鬆無比,想必定是一位世外高人!”

正思忖之間,那歌聲愈來愈近,再看時,那樵子已然自遠山之間走了下來,身法之輕快飄逸,當真不可思議!

呂宋洋迎上前去,長身一揖,忙向其打聽此處。

“敢問老伯,此處是何地呀!”

那樵夫抬首往了呂宋洋一眼,淡然一笑,道:“白雲深處,長沙嶽麓。”

一聽此話,呂宋洋心中一動,瞭望遠山,見雲蒸霞蔚,煙霧繚繞,方知此地正是嶽麓。

呂宋洋見眼前樵子,目如繁星,明亮無比,又想起其方才吟詠之詞,道:“老伯才華橫溢,為何會甘心隱匿於深山之中,方才我聽老伯唱詞之中,意境深遠,超脫世俗!”

一聽此話,那樵子卻哈哈笑道:“老夫粗人一個,哪能作詞,此歌乃是這山中一位高人所作,老夫隻是傳唱而已。”

山中高人!莫非此山之中,尚有天外之人?

待他回首看時,那樵子已然走遠,唯有歌聲依舊。

“攀高折枝條,高歌笑王侯,青山一肩挑,換米也換酒。”

“舉杯同爾笑,一任雲縹緲,山高水亦遙,隻有天地久。”

歌聲漸漸落去,隨那樵子淡淡的身影,一齊隱沒在濃霧之中。

朱書媱一聽此地乃是嶽麓,頓時玩興大起,拉著呂宋洋非要山上遊玩。

此時天色漸晚,行路多有不便,呂宋洋也不再阻撓。

兩人將馬放任在山腳下水草肥美的河道上,尋山而上。

其間千年古樹,林立而生,老幹虯枝,蒼勁挺拔,高聳入雲。

楓梓、鬆栗,夾道而生,虯枝曲幹,蓊鬱青蔥;山澗泉流終年不涸,頗有清幽之感。

登臨高處,悅覽勝景,如穿梭與畫卷之中,久困於閨閣之中,哪裏見過這般盛景,朱書媱心中興奮不已,一路上手舞足蹈,連連拍手叫絕。

呂宋洋隻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隻需在身後安靜的看著她,便覺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愛情是如此的美妙!

兩人在山間行走,頭上彩霞飄飛,堆積在山峰之上,身邊鳥啼聲聲,回蕩於山穀之間,腳下流水淙淙,匯聚於山麓之下,好一處盛景。

兩人駐足觀賞,流連忘返,所有的精神都被這山水風光吸取了。

忽然一陣雷鳴,頓時風雲大變,烏雲密布,方才還是彩霞千裏,頃刻之間,便已經紛紛揚揚的下起了小雨。

行至山中,四處皆山,無處避雨,兩人心中焦急。

何況,此時已逾深冬,若染了風寒,那可是一件麻煩事。

兩人正疲於奔走,欲尋覓躲雨之地,忽然聽見一個悠揚渾厚的聲音在山間回蕩。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那聲音忽遠忽近,一字一句,鏘然若鳴,恍似自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宛如就在身邊發出。

兩人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心中驚奇不已。

再一看時,陡見一個白發老者正坐在一棵古鬆之下,笑聲兀自未絕。

突然冒出來個白發老者,兩人心中俱是驚駭不已。

朱書媱走向前去,嬌美的麵龐之上,掠起一絲詫異,道:“喂,老人家,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叫什麽名字呀?難道你不怕被雨淋濕了嗎?”

那老者一捋長須,微微一笑,道:“斜風細雨不須歸,你這小女娃,倒真是有意思,張嘴便問別人姓名,連客氣的話也不會說。”

話音一落,微微停頓了一下,依舊是一副笑臉,又道:“嘿嘿,不過,我喜歡,性情直爽,比那些個道貌岸然的臭道士有趣多了!”

朱書媱望著那老者也笑個不停,道:“我叫朱書媱,你還沒說你的名字呢?”

那老者笑道:“老夫的名字就藏在蘇子的詞中,你若猜著,那便算你厲害。”

朱書媱低頭想了許久,絞盡腦汁,猶未猜到老人身份。

呂宋洋一聽此話,目光閃處,往老者麵上望去,見眼前老者氣宇不凡,絕非尋常之人,暗自尋思起來。

沉思片刻,猛然想起方才老者吟唱之詞,乃是北宋詞人蘇子瞻所作《定風波》,心中一動,掠起一絲驚詫。

他在心中又將它默念了一遍:“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啊!對了,一蓑煙雨任平生…任平生…莫非眼前之人,就是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煙雨隱仙——任平生…。”

一念至此,呂宋洋心中早已喜不自勝,雙手抱拳,躬身施了一禮,猜道:“莫非前輩就是江湖人稱‘煙雲隱仙’,任平生任前輩。”

那老者見自己的身份輕易的便被呂宋洋識破,神情有些沮喪,道:“你這娃娃倒是有些見識,沒錯,老夫就是任平生,你又是什麽人?。”

呂宋洋微微一愣,答道:“在下呂宋洋!”

那老者目光在呂宋洋身上一掃,忽又在貫日劍上停留半晌,突地麵色一變,倏地奪下呂宋洋手中長劍,端詳一陣,忽又麵色一沉,凜然道:“這柄劍,你是從何處得來?”

呂宋洋凜然道:“此劍乃是師父之物!”

老者麵沉如水,道:“你師承何處!”

呂宋洋朗聲道:“恩師戚長空。”

那老者一聽,驚道:“你是戚長空的徒弟?他現在身在何處?”

原來那位老者乃是江湖之中的成名人物,人稱“煙雨隱仙”任平生,三十年前,叱吒江湖,翻雲覆雨。

他一生遊曆四方,他的時代,雖然短暫,卻閃耀輝煌,當時江湖之中,無一人可與他爭輝。

他曾住過北方少數民族的帷帳,也曾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策馬奔騰。

他曾經橫穿荒無人煙的大沙漠,也曾徒手與白狼搏鬥。

他曾經翻越過雪山,也曾遭遇過雪崩,九死一生。

他曾與百越之民赤身起舞,也曾孤身一人深入巴蜀之地。

後來,他決定北上,去尋找傳說中的不周山。

在尋找不周山的時候,他結識了戚長空,兩人一見如故,結為異姓兄弟,情同手足。

任平生在不周山得一個高人傳了一些驚世武功,學藝歸來,厭倦了江湖廝殺,習慣了不周山上寧靜的生活狀態,他絕跡江湖,便做了一個逍遙世外的隱仙。

山中無甲子,這一隱居,時至今日,已有二十餘載。

二十年間,他內心安寧平靜,隻是心中常常掛念自己的結義兄弟戚長空。

呂宋洋又想起自己的師父慘死在野人嶺一事,眼神之中流露出幾分淡淡的傷感,低聲歎道:“恩師已經不在人世了!”

任平生一聽,心中大驚,淒然道:“什麽?你說戚老弟他已經死了?”說罷此話,麵目之上,悲戚之色更加深了幾分。

呂宋洋淒婉地點了點頭,道:“是的,恩師慘死在野人嶺,臨終之前師父交給我一枚鐵令,還沒來得及說出仇人,便已經亡故。”

任平生一聽,目光突地一亮,急聲問道:“什麽鐵令?”

呂宋洋從身上取出一枚鐵令,遞到任平生的跟前,道:“任前輩,這便是師父臨終前交給我的鐵令。”

任平生接過鐵令,一看,麵色一沉,“啊!”了一聲,脫口道:“梅花鐵令!”

呂宋洋一聽任平生認識那枚鐵令,竟然喚出它的名字,心中驚奇,問道:“莫非前輩認識這一枚鐵令,知道它的來曆?”

任平生長袖一拂,麵色漸暗,目光自四周一掃,道:“此時天色漸晚,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且隨我來。”

話音一落,領著兩人往深林之中奔去。

薄淡的雨幕之中,三道人影,輕輕一掠,穿行其中,恍眼之間,一齊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