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花有意

第六十六章 生死由命天注定

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城,我的心稍安了些,也不知那白淵是否得知我已落跑的消息,不知他知曉後會不會對林月或是白熠不利,白熠至少還是他的兄弟,可林月呢,雖說有了白熠的保證,但也不知他到底護不護得了她的周全。

不停的抽甩著馬鞭,腦海中也不停的想像著各種可能,隻是每種都是將自己嚇到。

逃亡第一日,我們未發覺有追兵,入夜後便在野外安營,我原是想繼續趕路的,想必現下白淵見我未回定是猜到我已出逃,定會派人來抓拿於我,若不多趕些路,隻怕我還未跑出多遠便又要被擄回去了。

隻是穆龍卻不同意,怕我的身子吃不消,而事實上我的確有些吃不消,白日裏的天氣已有些悶勢,但一入夜,在荒郊野外卻夜寒如水,包裹著毯子圍坐在火堆旁邊,我還冷的微微打顫,更何況騎馬狂奔呢。

第二日,第三日,人馬都有些倦了,但幸好還未發現追兵,也不知是那白淵死心了,願放過我了,還是追兵仍在後頭,不管是何種,我隻知出逃的希望越來越大了,馬上便可到北應的國土了。

第四日,穿過密林,便快到祈泠河畔,我差點便喜極而泣,曆經千辛萬苦,我終於能夠回到北應了。

“小姐,後麵來人了,小心些。”穆龍一邊甩著馬鞭,一邊頻頻回頭探看身後的情形。

我略一回頭,心便咯噔一下,看來今日是走不了。

身後,率領著那來勢洶洶的大隊人馬,在最前頭驅馬狂奔的男人,除了白淵再無他人。不用細看,我便能猜到他的怒氣會有多麽的高漲。

“我走不了,你們走吧。”我想勒住馬繩,卻被穆龍單手隔開。

“小姐必須回去,因為有人在等你。”

說完,他狠狠的抽了我的馬兒一鞭,馬一吃痛,撒腿瘋跑起來。

我傾倒身子,努力的抓著僵繩,不讓馬兒將我甩下。回頭看看身後,穆龍和侍衛都停在了原地,站成一排,迎接著大隊人馬的正麵來襲。

我緊咬著唇瓣,不願相信在我麵前將會再一次出現殺戳的場麵,而我心中,都不願雙方出現傷亡。

馬兒奔進了密林,我最後見到的場景,便是穆龍渾身浴血的與白淵拚殺著。

淚迷了眼,任由坐下的馬兒載著我在林間穿梭,也不知它要將我帶去何處。

許是這馬兒通人心,竟知我要去的地方,將我載出了林子,向北應的邊境之地一路狂奔著,而身後也傳來男人的嗬斥之聲。

我回頭,竟是那白淵,青色長袍上染滿了斑斑血跡。

他追了上來,那穆龍呢,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之下他又會如何。

不敢想那令人心寒的結局,我隻能不停的甩著馬鞭,催促著馬兒快步淌過祈泠河,馬蹄終於踏上了北應的領土,隻要再往前,便會有駐紮在邊垂之地的軍隊,隻要到了那裏我便真正的從白淵的手掌之中逃脫。

隻是,馬兒一陣悲嗚之後,倏的倒下了,我收不住那衝勢,從馬上摔下,肩膀重重的撞上了地麵,痛楚猛烈的襲卷了我的意識,差點便昏過去。

躺在地上我慢慢的掙紮著,卻總是力不從心,隻得眼睜睜看著白淵收起弓,然後嗬馬向我奔來。

眼角有淚不停的滑落,為何結局會是如此,穆龍犧牲了性命來救我,而結果,我仍是難以逃脫白淵的掌握,為何會這樣?

咬著牙,我用力撐起身子,卻扯動了肩頭,痛得我又躺倒在地上。

仰頭便看見白淵翻身下馬,蹲在我身前,雙眼如同冒著熊熊烈火一般忿忿的看著我。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串通了白熠出逃,好,真是好啊。”

“我說過,隻要我活著,總有一日會離開你,我說過的。”

“我也說過,若是我得不到的東西便寧可毀了,也不願讓他人得到。”他伸出手慢慢撫著我的臉,“你就不怕我起殺心。”

“那你殺了我吧。”我定定的看著他的眸子,伸手隔開了他撫在我臉上的手。

“你說若我挑了你的腳筋,讓你一輩子都呆在我身邊可好?”他突然笑著。

我聞言,隻是輕笑著說道:“那死對我而言還是一件極簡單之事,既然你不願成全,便讓我自我了斷吧。”

我伸手從他的腰際抽出他掛著的短匕,抹向自己的勁項。

“不——”他近似淒厲的喊著,伸手將我的手揮開。

匕手險險的錯過白皙的勁項,卻在臉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血珠慢慢滲出凝結在臉上,爾後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不,不。”他慌忙的伸手去抹我臉上的血,雖說這一道長長的傷痕必會毀了我的容貌,但也不至於像他這般緊張才是。

匕首被揮到了一旁的地上,猶沾著我的血靜靜的躺著,我偷偷伸手去夠,卻被他踢得更遠。

“我馬上帶你回去。”他將手向我伸來,卻被我揮開。

“這麽小小的一道傷痕還死不了人。”

“不,那匕首是淬了毒的。”他大聲的向我吼著。

“淬了毒?”我呆滯的轉過頭去看向匕首,細看之下,果然見那一絲絲豔紅的血,現下已變得如同黑墨一般,可我為何未有絲毫的不適感,“我未感不適。”

“這毒性潛伏十日,每日心疼過一日,十日後若無解藥便會毒發身亡,我現下便帶你回去,我想禦醫會有辦法的。”

“你想?你也沒有解藥?”看著他那凝重的表情,我隻是一愣,卻未覺任何傷感,“放我走吧,那怕隻有十日也好,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那個家裏。”

掙紮著,在他的幫助下我坐起身來。

“不,跟我回去,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他將我扶起,緊緊的握著我的雙臂說道。

我輕輕的搖搖頭,用手扳去他的:“對於敵人而言的你,我卻仍該對你說聲謝謝,可我現下也求你,放過我吧,即便這樣死去,能回到那個他留給我的家園,我也死而無憾了。”

他閉著眼仰起頭,似做著天人爭鬥,半晌,才重重的點點頭。

“謝謝。”

我轉過身,緩緩的向前走著,行了幾步,彎腳將那把被甩在地上的匕首撿起,剛想收入袖中,他便從身後遞來了匕套。

我未回頭,隻是伸手接過,將匕首套好收入袖中,緩步繞過斃命在一旁的馬兒,向著記憶中的軍營而去。

淚未幹,恨未消,隻是心境,卻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