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花有意

第七十六章 生死離別轉瞬間

清晨,林中淋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水沿著屋簷滴落,而小雀兒側躲在木屋簷下不停的撲騰著翅膀,發出撲撲撲的聲音,我便是被它驚醒的。

身旁的人還沉沉的在夢中,卻不知夢到了什麽,為何緊皺起了眉頭。

我伸出手,想撫平那道深深的皺紋,卻又怕驚擾了他,隻好收回手作罷。

輕輕地挪開他擱在我腰際的長臂,我越過他的身子下了地。

坐在銅鏡之前,我稍理雲鬢,待再回頭看他時,他卻仍深深熟睡著。

起身走向門口,戀戀不舍的再次回頭看了他最後一眼,我毅然決然的撇過頭,狠心咬著牙,輕聲推開了門步出了木屋。

未撐傘,紛揚的雨絲便紛紛落在我身上,像雲霧繞身一般,也在林中布起了一層淡淡的迷霧。

花草樹木因為雨絲的飄灑而更顯得生機盎然,綠意更甚,甚至那前幾日被我踩踏過的花草,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光景。

繡鞋裙擺抖落了原本凝在草葉上的雨珠,瞬間融入了泥土之中。

湖中的魚兒耐不住氣悶,不停的冒到水麵來透著氣,一方小小的湖麵布滿了點點的盈動,而我平日裏釣不到魚總說這裏麵魚少,現在算是知道自己說錯了。

雨勢漸漸大了一些,我還未走出這片林子,渾身便都濕透了。繡鞋深一腳淺一腳,不時的陷入泥中。

抬頭是濃密的樹葉,四周是褐色的樹幹,我旋著身子,竟在林中迷了方向。

輕歎了一口氣,我不在意的訕笑幾聲,開始隨意走著,現下對我而言,去何處都是一樣的。

漸漸的,我在前方竟看到了一絲絲的亮光,皺起眉,我小心翼翼的走近。

待走近了,卻並未發現剛才看到的亮光,反到是見到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身影。

“你……”

“我說你不會是不記我了吧?”

“易豐。”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的,竟是發生這一切事情的罪愧禍首易豐。

“還好還好,在這朝代呆了這麽久你還未變傻,真是萬幸萬幸。”他嘿嘿笑了兩聲,向前跨了一步,“我是來問你,你現在可要回去?”

“回去?回去二十一世紀?”轉爾一想,“可是,我還沒幫你找到父親,而且那個木盒也被我弄丟了。”

“沒事沒事,那些都不重要了,反正那盒子裏麵是空空如也。”他不在意的說著。

“空的。”我著實愣了一番,空的盒子他給我做什麽?

“是啊,我誆你的,嘿嘿,”他幹笑了兩聲,接著說道,“原先讓你來此地,是要讓你來糾正前世的錯誤,哪知這結局仍是如此。”

“前世的錯誤?這又是從何說起啊?”我也上前一步,略彎著身子盯著他的雙眼。

“若現在是今生,那你二十一世紀便是來世,這有今生來世的,自然有前世。”他不顧我訝異的眼神,頭頭是道的說著,“前世,你原是應該嫁給奚彥的前身,隻是你卻偏偏愛上了玉詡的前身。”

我頭大的看著他不停在我麵前走來走去,搖頭晃腦的說著前世今生來世的故事。

“今生的你卻未遇到奚彥,我沒輒,隻好將來世的你捉了過來。原以為這總成了,哪知結局還是如前世一樣。”末了,他重重的歎了口氣,大力的搖著頭。

“如此說來你不是什麽吸血鬼嘍?”

“我怎麽可能是那玩意,哈哈,我可是月老之職的下任接班人。”他頗為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那為何結局總會如此?”既然他如此神通廣大,總有法子改變結局吧。

“還不是怪你這性子,”聽聞他的話,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頓時消了氣焰,“當然,我綁錯了你們的紅線也是原因之一。”

“什麽,你綁錯了紅線?”我大聲吼道。

“這也不能怪我啊,誰讓他們兩兄弟長的如此相像,讓人分辯不出哪個是哪個。”

“胡說,我還不是輕易便認出來了。”

幸好,我紅線的那頭是玉詡,若是他胡亂綁了一個品性怪異或是怎樣的男人,那我可就慘了。

“反正先不管這些,我是來問你要不要回去?若要我立刻送你回去。”

“回去後我這身上的毒可解的了?”我忍不住抱起了希望,若是解了,我到時再逼著他送我回來不就成了。

“什麽,你中毒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下,而後搖搖頭,“我又不是神醫,對於毒我可沒法子。”

“既然如此,回不回去都無區別,我還不如留在這裏,安安靜靜的等死吧,至少這裏的環境就比二十一世紀要好的多。”我自嘲一笑。

“真的不回去?”

我搖搖頭:“你走吧,我不會回去了,就讓我留在這裏吧,反正結局已經注定了,不會再改了。”

不管是前世今生,還或是來世,我想我可以堅定的說,我隻愛玉詡,至少在此時此刻我即將離開這個人世間,我心裏想的念的還是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我真走嘍,你到時可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後悔哦。”

“我不會後悔的。”

我笑著,越過他的身側,不理會他,緩緩的向前走去,也不知他消失了沒有。

隻是走了兩三步,我便又停了下來,白淵牽著馬兒,一身素雅的白衫,正站在我麵前。

“那人想帶你去哪裏?”他看著我問著。

“那人?哪個人?”話一問出口,我才驚覺,或是易豐還未走吧,忙回頭,身後卻空空蕩蕩的,他早已消失不見了。

“自然是剛才與你說話的那人。”白淵拉著馬兒向我緩緩走近,“他要帶你去哪裏?”

“從何處來回何處去,不都是這麽說的嗎。”我側著頭輕笑,看著他那陰沉的臉,“其實現去哪裏對我而言又有何不同之處,結局都改變不了。”

他的眸子一瞬間暗沉了下去,那傷感不言而喻。

“你是來見我最後一麵的嗎?”

他皺著眉撇開了頭,那握著馬繩的手緊緊握著,指結發白。

“謝謝你對我如此用心,這輩子我欠了太多的人,都隻能到下輩子再償還了。”輕歎著氣,我搖著頭,真怕下輩子我得一生都替他人做牛做馬了。

“你不是說要與他渡過這最後幾日麽,為何現在卻一個人在此?”

見雨絲變得更大,他從馬背上的掛袋之中掏出一把紙傘來,撐在我著上。

“那你呢,那日你不是回淩國去了嗎,又怎麽會如此湊巧在此與我相遇?”我定定的看著他,他卻不答,“你一直跟著我們對吧?”

“哈哈,哈哈,”他突然仰頭笑了起來,身子劇烈的顫抖著,“想我白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多少名門閨秀為我傾倒,而我卻偏偏愛上你這樣一個女人,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爺在與我作對。”

“嗬嗬,白淵,三皇子,我隻能說,許是你上輩子沒有燒好香吧。”我垂下頭,胸口隱隱抽痛著,卻不如之前那般劇烈。

“你打算去哪裏,我送你去。”

我輕搖著頭:“正是因為不想讓他的記憶中,我最後的樣子竟是那種痛苦到扭曲變形的模樣,我才會偷偷的離開,對於你也亦然,我也不想讓你見到那樣的我。”

後退一步,我退出了傘下,雨點又再次落在我身上。

“就讓我一人靜靜的離開吧。”

他莫不作聲的看著我,痛苦的作著天人交戰。

“你要去何處?”

身後,傳來那熟悉的聲音,我頓時僵住了身子無法動彈。

“為何不轉過身來看著我,你到是說話啊。”

濕漉漉的臉頰,我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隻是像心頭的那層保護被人揭了去一般,心酸的難以言喻。

“你不是說想與我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麽,你不是說,不是說……”他的話啞然而止,許久,才無力的開口說著,“原來,原來你早便想離開我,所以從不肯多作誓言,原來你早就想好了,是嗎?”

我不回答,隻是背對著他,不停的抽噎著。

“夠了,”白淵突然大吼一聲,“你全然不知情,為何要將她說的如此不堪。”

雨點重重的砸落在泥濘的地麵之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泥坑,蓄起了小小的水塘,也濺起了一個又一個小泡。

“莫言,你來告訴我,給我一個原緣。”

“對不起,玉詡,你忘了我吧。”我不敢回頭,隻怕自己一回頭,一切便都結束了。

“為什麽?”可是他卻執意要問出個原由來。

“她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白淵!”

來不及阻止,白淵便已脫口而出。

身後之人久久不見言語,我僵著身子,緩緩的轉過身來。

他怔怔的注視著我,滿臉的哀切,見我轉身,這才開口。

“這幾日,我一直等著你開口與我說,我原以為你昨晚定會告之我的。雖說你一直在笑著,卻在我不注意的角落,你的臉上都是哀傷與絕望,所以我等著,等著你來告訴我,我以為你定會告之我原緣的。”

原來他早已察覺了,我卻還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以為這種折磨隻有我一人在承擔著,卻不曾想他比我更不安,而我卻還道他一無所知,反而累及他也陪著我演戲。

“你怎麽忍心瞄著我,你舍得拋下我一人離開麽,那痛你承受過,為何還要這麽對我,莫言,你是在報複我麽?”我大力的甩甩頭,雙手緊緊的揪著胸口,透過緊密的雨簾,看著他那肝腸寸斷的表情,“走,我們立刻回墚都,即便招及天下眾醫,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他衝上前來,抓起我的手腕,卻被我按住了。

“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絕望了,那胸口加劇的疼痛告訴我,時辰就快到了,真的沒有時間了。

“你怎麽會中毒呢。”他如發了狂般的怒吼著。

“是我,是我淬了毒的刀子劃傷了她。”而在此時,還有一個不會看情形的白淵在一旁述說著原因。

“啊——”玉詡一聲大吼,衝上前去,伸手便是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將他打倒在地,“為什麽,為什麽要如此對她。”

那兩人男人像是瘋了一般扭打在一起,急得我團團轉,不停的上前想拉開他們,卻不停的反被推開。

“玉詡,住手,不是他,玉詡。”雨水灌入口中嗆了喉,我劇烈的咳嗽起來,扯動心口的疼楚,更加強烈。

“你們,咳咳,不要打,咳咳,咳咳。”

到了最後,我咳的再也無法開口,失了力氣的跪倒在地上,泥水瞬間染透了衣衫。

“咳咳——嗬——咳咳咳咳——嗬——”劇痛襲卷了全身,除了痛還是痛。

隨著每一次的呼吸,痛楚便加重一分,我恨不得舉刀自刎,隻是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我又不肯如此輕易死去。

“你們,咳咳咳——嗬——嗬——”隨著咳嗽,我能清楚的看到從自己口中緩緩流出的鮮血,不停的和泥水混於一道,四散開去。

“莫言,莫言,你撐著點,莫言,”他們終於分開了,狼狽不堪的飛奔到我身邊,爭相抱著我。

玉詡一個大力推的白淵跌坐在泥地之上,急切的伸手將我攬入他的懷中,慌張的說著:“莫言,你忍著點,我們馬上就回家,我們回家。”

“咳咳,”雨水不停的打著我的臉頰,但我卻絲毫未感覺到疼意,隻是不停的落著淚,與雨水混成一道,而雙手緊緊的握著玉詡的衣衫。

“莫言,不要離開我,不要走。”他緊緊的抱著我,不停的用手抹去我嘴邊的血跡,那手如同寒風之中顫抖著的枯枝一般失去了它原有的平穩。

“對不起……”

對不起,玉詡,我真的要離開你了,除了這三個字,我已不知如何來述說自己心中的痛苦。

老天爺啊,再給我一些時間吧,我還未將他看夠,還有許多的話兒還未同他講。玉詡啊,來生,來生我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再愛上你,希望那時,老天爺不會再如此慘忍的將我們分開,希望來世,我們可以白頭到老。

伸出手,顫抖著伸向他的臉,他忙伸出手握住,將它帶到他的臉頰之上。

我蠕動唇瓣還想再說些什麽,隻是,渾身的力氣都被痛覺所掠奪,雙手無力的慢慢滑落,意識也漸漸的模糊起來,那黑暗如同幕布一般緩緩的拉上了。

再也感覺不到他的緊抱,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溫暖。我,是要走了。

“不——”

意識漸漸的越飄越遠,最終變成了空白一片,而我最後一次聽到的,是他那淒厲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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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如果我說這樣完了,肯定會被大家扁吧。

嗬嗬,放心,還沒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