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相思燼

第19章

第19章

再度醒來時,屋內漆黑昏暗,大概已是入夜,身上的濕衣也已換下,我在被窩裏蜷了一會兒便摸索著爬起身。

屋內冷冷清清沒有聲響,這會兒府內的眾人應該都圍在長公主身邊虛寒問暖吧,難得如此清靜。

我走到桌前點亮燈,一轉身竟發現任墨予悶頭坐在窗邊,一動不動,好似雕像一般,大氣都不吭一聲。

我一驚險些摔了手裏的燈盞,他快速起身扶了一把,說道:“身子還虛的話便躺著吧,待會兒我吩咐下人給你熬粥喝。”

“噯……”我跺腳,急道:“你現在應該圍在長公主床前大獻殷勤,她剛剛受了驚,心裏肯定特別脆弱,你現在不乘虛而入,還等什麽啊?”

“你也受了驚。”他放下燈盞,抬眸望向我,“你現在心裏脆弱嗎?”

我撫額,“她是女人,如假包換的金枝玉葉。”

“你也不是男人。”他依舊看著我,仿佛在很嚴肅的跟我訴說這件事情,頓了一會兒,他又說:“我發現一件事情,很重要很重要。”

“什麽?比娶長公主還重要?”我瞥了他一眼,那夜也不知道是誰三更半夜鬼哭狼嚎得要娶公主,這會兒倒裝起淡然。

“大概吧……”他湊上前將我摁到床沿坐下,神色怪異道:“你那裹胸布還有……該撤了,不然,真成男人了。”

“……”我語塞。

他在我身側坐下,順手便攬過我的肩頭環在懷中,低低笑道:“你還小,不懂事,改天哥哥教你什麽才是真正的女人。”

“……”他這話怎麽越聽越像是拐賣無知少女。

“你這幾天身體大概會不舒服,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他輕撫我的肩頭,低語道:“不過以後要注意愛惜自己,明天我找幾本人倫的書籍給你看看,你就懂了。”

我俯在他的胸前聽他絮絮叨叨說一些奇怪的話語,竟然不覺得厭煩,這些話旁人沒有對我說過,爹爹每次教育我時,開場白總是特別具有感染力:“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你要不怕苦不怕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縱使天塌下來也要自己伸手頂著。”

爹爹的話不假,可是站久了每個人都會覺得累,這個時候,有個人願意敞開懷抱給我溫暖,其實……真的挺好。

我抽了抽鼻子咧嘴笑,“二公子,你別嚇唬我,男人跟女人的區別我是知道的。”

“奧?”他依舊攬著我的肩頭,大概是低了頭,下頜抵在我的額頭,聲音竟忽然變得冷颼颼:“你知道什麽?”

“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啊,難道你不知道?”我伸出小手指比劃道:“雖然隻是一點點的區別,但是真的是有區別的,我見過……”我話沒說完,忽然聽到頭頂咬牙切齒的聲音:“你見過什麽?”

“見過……”

“行了,你別說了!”他有些暴躁的打斷我的話,深吸一口氣道:“你跟秦延之的過往我曉得,我不追究,你以後也休要再提。”他說完這句話後一直在深深吸著氣,我感受到他堅硬的胸膛上下起伏,卻並不是很明白他為何忽然提到秦延之,我見過月傾顏**的樣子,進而知道男女之別,這怎麽又跟秦延之扯上關係。

我記得任墨予一直都想置秦延之於死地。

於是我掙開他的懷抱,正色告訴他:“秦延之他……”

然而,他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讓我說一句完整的話,我剛張嘴,他竟猛得俯身堵住我的唇……你說用手堵吧,我也就忍了,可為嘛要用嘴堵,你說既然堵上了,我就不說話便是,可他為嘛還一個勁的咬我……咬就咬吧,反正也不是很疼,可他咬完了幹嘛還要用舌尖輕輕的舔舐……舔就舔吧,我也……

實話說,我也還是有點感覺的。

酥酥的,麻麻的,整個心像忽然被針紮了一下,說不上是痛還是癢,總之,我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好像也蠻享受,細致的啃噬我的唇瓣,舌尖靈巧的撩撥我的齒唇。

好半天,我有些喘不上氣,他才鬆了口,整個人好似瞬間又明快起來,他笑著輕撫我的後背,低聲呢喃道:“果然是第一次接吻,以後記得,我親你的時候別緊張,嘴巴被堵住了可以用鼻子呼吸嘛,怎麽將自己憋成這樣。”他捋著我的後背自顧自的笑,笑夠了又自言自語道:“這是哪家教導出來的姑娘,竟然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

“我餓了。”我悶頭,不想讓他再堵我。

他整個人一滯,片刻後便朗聲笑起來,鬆開我的肩頭,起身道:“還有,下次記得要閉眼。”

“呃,還有下次?”我瞪大眼睛。

他含笑不語,拂袖而去。

我坐在床頭愣了,見他開了房門要走,竟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要去看望長公主嗎?”問完後才發現自己挺莫名其妙,於是低頭絞著衣角解釋道:“你救了她,小公主會感激你的,放心吧,你們不會有誤會了。”

他在門口頓了腳步,卻並未回頭,好半天,我抬頭望向他的背影,月色下俊逸挺拔,仿佛並不醜。

“子寧……”

“恩……”

“的確是英雄救美了,隻不過那個美人好像不領情。”

“不會的,哪裏有那麽不知好歹的人。”

“她不是不知好歹,她是笨,比豬還笨!”

“噯?”

他並未再跟我說話,關上門走了,我在床頭呆坐半晌,腦中忽而是秦延之白衣勝雪的身姿,忽而是任墨予臨行前的挺拔背影,不同的畫麵交替換來換去,換到最後……我累了,倒在**,睡覺!

睡到半夜時分,迷迷糊糊感覺有人進屋,輕聲歎道:“我去吩咐廚房給你煮熱粥,你倒睡得踏實,果然是一點都不領情。”睡夢中,我似乎當真是聞到米粥的香氣,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看來我是真的餓壞了。

第二日醒來,微微正好推門進來,挽著個食籃,我往桌麵上瞅了瞅,並未看到有米粥,昨夜原來真是做夢。

吃早飯的時候微微說,任家二公子突發善心讓我臥床休息幾日,不必每日去書房陪讀。

我也問了一些長公主的情況,據微微透露,上官翎落水後情緒很不穩定,從醒了便一直哭,哭累了便睡,睡著了又哭,昨夜折騰了一宿,老夫人發怒懲罰了所有下人。

我叼著一根青菜聽得心驚膽戰,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頸項,小命安在。

“二公子沒有去陪長公主?”我吃了幾口飯,抬頭問。

微微立在一側,如實道:“陪了一會兒,可長公主見了二公子反而哭的更凶,還衝二公子扔枕頭……當時二公子雖然悶著頭不說話,可我們伺候慣他的下人都知道,二公子不高興,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越聽越覺得事情的發展超乎原先的預計,怎麽這小兩口倒是越鬧越凶,按理說不應該啊。

“那這會兒二公子呢?”我詫異的問道。

微微抬眼瞅我,眸光曖昧不明,“在祠堂罰跪。”

老夫人!你真牛!剛回府幾天啊,兩個兒子就輪番罰跪,而且都是在祠堂,也不會換個新鮮點的地方。

問題是,為什麽要罰跪?

然而我還沒問出口,微微便接著說:“二公子吩咐過,這些你不用管,待會兒南葉會從書房搬一些書籍到這裏,你這些天隻管看書就行。”

講述人倫的書籍……到底會是些什麽呢?

我拿著筷子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