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鬼語

第30章 童子鬼

第三十章 童子鬼

這是怎麽回事?”從井口冒出的頭顱原來是馬二。

馬二伏在井口哇哇大吐,看上去有點神誌不清,估計也是給灌了個水飽。眾人七手八腳把他拉了上來,那馬二躺在地上,一股一股的水從嘴裏往外冒,隻剩下倒氣的份了。

李二叔從井裏翻身爬了上來,臉sè蒼白,腳下一個趔趄,顯然是體力過度透支,葉老頭趕緊招呼小六子先扶他回去。

好大一會兒,馬二才緩過勁來。眼瞅著橫屍當場的馬二嫂,老淚縱橫:

“造孽啊!”

我很想去問個清楚,但當時的情況,沒法再問了。我強忍著心裏的衝動,搶過一盞馬燈俯身在井口往下看。水被攪得很渾,一圈一圈輕輕的蕩著。

我緊緊地盯著微微晃動的水麵,最終一無所獲。轉頭望了望直挺挺地橫在地上的屍體,我心裏突然就堵的難受,一條人命眼睜睜地就這麽沒了。

看了看哭的幾近崩潰的馬二,我覺得他有很多話要說,他需要找個人傾訴。當我蹲在他麵前,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又開始躲閃。而我隻是微微一笑,一言未,轉身走開了。

大夥6續散去了,井邊隻留下被踩的稀爛的一灘爛泥。

rì子還得繼續,大家還有很多事呢,各忙各的吧。生意很是順利,眼看貨物就要備齊。馬二被安排在店裏住下,這兩rì倒也安穩。

那惡鬼也沒有再禍害人,我心裏鬆了口氣,好在隻是索命,怨有頭債有主,事情到此打住吧。

依然是畏畏縮縮的模樣,隻是眼神不再躲閃,倒是,倒是有著幾分決絕。而我聽完他的敘述以後,我怔怔地愣了好一會。

完了,事情鬧大了。

一年前,清溪鎮生了一起孩童失蹤事件。當時,鬧了很大動靜。失蹤的孩子五六歲年紀,父親去世了,年輕的母親含辛茹苦獨自拉扯孩子。

在大家努力尋找的幾天以後,傷心yù絕的年輕母親,終於是受不了打擊,上吊自盡了。聽附近的人說,自盡之前,這位飽受苦難的母親悲泣了半夜。哭聲悲切,聞之令人肝腸寸斷。

馬二的眼睛裏滿是淚水,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沒有說話,我甚至都沒有看他,我已大致猜出了事情經過。

“那rì,孩子在井台邊玩耍。趕巧我老婆子去打水,小孩子非要吵著幫忙。那天似乎是急等著用水,老婆子心裏急躁,小孩子又鬧個沒完。所以,,,,所以就推了他一把,好巧不巧,孩子倒退著摔倒,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井沿上。”馬二抽著鼻子,深吸了一口氣。

“當時流了好多血,眼看就要斷氣了。老婆子害怕了,趕緊叫了我來。我來到一看,也是嚇得不輕,這人命關天啊,咱這窮苦人家誰能擔得起這般禍事。我眼瞅著四下無人,一狠心抱起孩子扔進了井裏。”

我鄙夷地看著他,馬二眼神躲閃,不斷地抹著鼻涕。

“你就沒想過,那孩子興許隻是撞暈了?若及時救治,興許就能活下來?”我淡淡地說道,聲音平靜的不帶一絲感情。

“當時隻是想著要吃官司,況且,,,況且家裏也是沒錢。”馬二怯怯地看著我:“實在是逼不得已啊。”

“好一句逼不得已,逼不得已就可以害人兩命嗎?”我站起身來,真想狠狠踹他兩腳。我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我又回頭對著馬二:“你,好自為之吧。”

想起那女鬼怨毒的臉,我突然覺得她好可憐。難道,就此不管了嗎?井底的屍體要怎麽辦呢?昨rì之事,分明就是小鬼下的毒手,雖然罪有應得,但是,,,,但是,,,,,該要怎麽辦呢!

聽人說,童子鬼最是狠戾,無妄冤死極易成魔。而今,可謂是母子聯手,實難應付。我又不懂驅鬼之道,行事至今但憑血勇。若不是倚仗這點武功底子,萬不敢惹事上身。

眼看天都黑了,我心裏煩躁,竟然飯都忘了吃飯了。

正在這時,小灰突然鑽了出來,神sè慌張:“快去看看,那口井有古怪。”

我趕緊往那口井奔去,心裏隱隱有些擔憂,該來的終於要來了麽。

遠遠的看去,井口處一片朦朧的霧氣。及至走近了,那霧氣卻淡了很多。井裏傳出“嘩嘩”的水聲,很輕很緩,就像有人輕輕地撩撥,一下一下很有規律地撞擊著井壁。

白sè的水汽從井口飄出,慢慢地匯集到周圍。霧氣越來越重,視線似乎有些模糊了。

我一步一步向著井口走去,緩緩的“嘩嘩”聲一下一下的響著,每一下都像是敲擊在我的心房,四周安靜極了,靜的有些可怕。

透過霧氣,大車店門口的風燈出慘白的光。明明近在咫尺,卻感覺離得好遠好遠,遠的就像是懸在天邊的冷月。

時間變得好緩慢,幾步的距離我感覺我走了好久。近在眼前的井沿,明明是觸手可及,卻始終跨不出最後一步。這感覺就像,我往前一步,那井沿自己便後退一步,始終和我保持著一步的距離。

“嘩嘩”的水響,撞擊著我的心房,心跳似乎跟著這節奏變的緩慢下來。我有些眩暈,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千斤巨石,一股無力感彌漫著全身。

“吱吱。”小灰的叫聲尖銳刺耳,似乎腦袋被什麽刺了一下。我一個激靈,四周的霧氣猛地一陣翻滾,心頭那種壓迫的感覺突然消失了。

“著道了。”我呸了一口,恨恨地咒罵一聲。

再看時,我已經俯身在井沿,差點就要掉下去了。好厲害,我不由得後退一步,冷汗麻刺刺地濕透了脊背。

井底的“嘩嘩”聲,似乎消失了,周圍變的一片死寂。死一般的靜,我不知道怎麽來形容,就好像,好像是我被完全的隔絕了。

我突然明白了,剛才的幻術根本就沒有破掉,而我已經置身在這個幻術之中了。

回頭,門口的風燈依然散著慘淡的白光。

隻是那距離好遠好遠,,,,,。

一步yīn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