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風煙路涉道

第五十三章 欲尋陳跡悵人非(3)

想不到,鳳簫吟非但沒有因為無法脫罪而自亂陣腳,反而將計就計以退為進一舉反擊,此情此境於孟良關而言,怎一個驚字了得!適才氣氛的確如他所願陡然一變,卻又被她一句話就鎮壓風平浪靜……孟良關這才領會,如洪瀚抒一樣,鳳簫吟此人,也絕非尋常人可控!

而孟良關,也更加不會了解,輪回劍,瀚抒是為了何人才來爭奪。為了誰?就算不再為林阡義不容辭,也為吟兒她能夠回心轉意……

“鳳簫吟,其實你不必那麽心急。就算你不竊劍,我奪了輪回劍,也一樣是給你。”瀚抒輕聲說,這一瞬,再沒有那絲震驚川東的暴戾之氣,依舊如雲霧山時期的眉目俊朗,高大威武。

卻在瀚抒深情凝視她而忽略了周圍一切的此時,吟兒忽然覺察瀚抒背後頓生一絲殺氣,暗叫不好,說時遲那時快,當偷襲的一劍帶著深仇大恨猛烈地刺向瀚抒後背,吟兒匆忙將他推開玉劍反手一攔,拚命將那一劍擋下,緩得一緩右路又是一劍刺來,吟兒劍更急速,橫在對麵那兩個少年之前,當即封了他們的劍路,吟兒還不及問話,瀚抒已勃然大怒,火從鉤迅猛地直朝那兩個少年急刺,眼看那兩個少年命在旦夕,阡當即飲恨刀出手攔截,於瀚抒對麵保得那二人性命,兩少年眼中全然仇恨,對著洪瀚抒是咬牙切齒:“洪瀚抒,隻要還有口氣在,咱們都一定會殺了你來祭師伯師叔!”川西口音,當是青城劍派。兩少年轉過身去,對林阡卻是敬仰的表情:“盟王,請替我們做主!鏟除洪瀚抒這惡賊!”

“要報仇便盡管來,何必找別人做主!”瀚抒霎時對阡敵意更重,不再管這群青城弟子,隻顧著去凝視吟兒,“小吟,許久不見了。劍法還是一樣得幹淨漂亮。”

“這一手好劍法,和你是同一師承,都來自大理點蒼山。”吟兒坦然地說給他聽這個事實,餘光看見人群中有越風和闌珊並排站著。原來,他們也一起來了,他們身邊不遠的那道身影,正是不肯祝福她和勝南的小師兄……吟兒那一刻百感交集,卻因為麵前有阡,而提起勇氣,狠下心來對身側的瀚抒講,“我姓林,名叫念昔。想必,你沿途應該有耳聞,從十三歲起,我便已經是林阡的女人。”這一句,不止告訴瀚抒一個人,是對所有人的回答和宣告。

“鳳簫吟,我也一直不知道,到現在才知道,你就是那個林念昔,幾年來一直在找自己未婚丈夫,找到了之後隻能跟他當戰友,從來不能逾越從來不敢逾越的林念昔……”瀚抒忽然噙淚冷笑起來。語氣裏,諸多嘲諷,諸多不屑。

“我在雲霧山問你,你心上的人是誰,你什麽都不說,隻是跟我搪塞跟我傻笑,好,我不追究……我身陷建康城的監獄,你拚盡力氣,赴湯蹈火,我以為你一心為的是我,結果你為的是誰,我也可以包容……我可以認為,你鳳簫吟把兄弟看得比情人還重,什麽事都是林阡第一,我第二,我也可以不管……你為了救他命也不顧了,我就對自己說,你是本能的,對誰你都可以(電腦小說站 ://$.1$6$.c$n)這樣……結果我發現你就是那個傻得可憐的林念昔,我才知道,原來我洪瀚抒,才是天底下最傻的那一個!以為他是咱們的月老,以為他在我們的感情裏站得最近,結果我是你們的煩擾,我在你們的感情裏才最厚臉皮!我洪瀚抒,真是個傻子!徹頭徹尾的傻子!為你付出那麽多,你從來沒有感動過!”洪瀚抒虎目噙淚,真情流露,“可是,小吟,他有給過你什麽!他憑何值得你這般執迷不悟!你要我給你複述你的這兩年嗎?複述你這兩年過得有如何痛苦如何艱難?!”

“瀚抒……”吟兒噙淚搖頭,卻製止不了他。

“拜把子的時候你就比我更清楚,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是藍玉澤不是你林念昔!你白費了心思讓飲恨刀易主易給了一個對你根本就無心的人!跟他認識的那幾年,他心裏眼裏從來都是那第一美女不是身邊的你!是啊後來他的確不再想藍玉澤了不再愛她了,卻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另一個叫雲煙的女人!為什麽旁人都可以輕輕鬆鬆就得來林阡的愛情,你卻必須拚死拚活才換得他一次回顧!誰說你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在黔西,你最開心的日子是和林阡、雲煙三個人一起?!鬼才信!要和另一個半路冒出來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而且從來都在最末的一位,我都替你羞恥、我都替你不值!現在那些礙事的女人都走了,你終於以為他愛上了你和你在一起了?好啊你就做夢吧,有些夢,你不做完是不會醒的!他隻不過剛剛失去她們而已,他心裏痛苦無處宣泄,他害怕孤單寂寞需要有人陪,他怕再失去身邊的一個人,所以他才開始霸占你!隻是因為不想再失去而已!至於愛,怕隻有這麽一點點……”瀚抒冷笑著,用指縫中的那點空隙來示意,“待這陣子過去了,他命裏又會出現第四個,第五個女人,他自然會把你林念昔一腳踢開,你就是這樣的價值,從來活在他的世界裏,卻從來不出現在他的心上,被他拋棄被他忽略的命!”

吟兒接觸到宇文白的眼光,這濃鬱的哀愁啊,其實瀚抒怎麽也不知道,他說的,明明是文白和他……

“瀚抒。最了解勝南的人,不該是你麽?你捫心自問,勝南真像你說的那樣不堪麽?如果是,當年就算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會和他結拜吧……試問你洪瀚抒叱吒一世,真正欣賞的人能有幾個,又能與幾個人結拜兄弟,紅塵知己?”吟兒輕聲回應,含淚堅定,“是,那時候他心裏最愛的是藍姑娘,不正如你心心念念著蕭玉蓮一樣,一樣不肯從過去裏抽身?我三人結拜一場,也不正因我三人心中都有抹不去的曾經,都對心裏的那個人癡情?”

瀚抒忽而語塞,仰起臉來明明動情:“當年,我的確是那樣的欣賞他……欣賞他雖然武功出眾,卻為人謙和,欣賞他進退適度,就算是大起大落,都始終表裏如一。如今,卻……”

“如今他已是一盟之主,應當對誰謙卑,因誰韜晦,向誰低頭?你不是勝南,又怎知他內心表麵不一?”吟兒打斷他的話,一心想將他的誤解詮釋,卻偏將瀚抒激怒,頃刻,瀚抒語氣開始惡劣:“是!現在的我,根本就不能看清他,連看都看不清,又怎可能當他是兄弟而不是敵人!?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傷害我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看他對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最後,還要看著你傷痕累累還執迷不悟、賴在他身邊像瘋了一樣地不肯走!”

“瀚抒,他沒有半刻把你當作他的敵人,他不辭辛苦從川蜀匆忙趕到黔西來,根本都是為了你一個人……你到現在,還不明白……”終於勸不了他,見他如此偏激,吟兒急火攻心,眼淚險險落下。

瀚抒一把擒起吟兒的手:“真正不明白的人是你!鳳簫吟,別再這麽天真了!你要孟流星我可以給你,你要輪回劍我也可以為你奪,那還留在他身邊做什麽,我要你現在就跟我走!!”下一刻,所有想要對他洪瀚抒喊停的人,都要嚐試他火從鉤的利害,包括林阡在內!

但,包括吟兒嗎?隻是走了一步而已,他其實早料到吟兒會狠狠地摔開他的手,吟兒隻有那一個方向,就在他洪瀚抒對麵的方向。那獨一無二的身影麵容,那舉世無雙的武功霸業。林阡。

卻為什麽,當自己已經攥著吟兒的手,當形勢已經這般凶急,當盟軍誰都大驚失色,為何就是他林阡沒有半分妥協的神色?他竟是這樣的自信麽!自信小吟一定會留在他林阡的身邊?!瀚抒更增誤解,又氣又怒——而此時,卻是小吟她麵帶愧疚,在低聲下氣地在求自己。可是小吟,我要的是他低聲下氣,不是你!你在求我什麽?有沒有聽錯?到了這個關頭,你竟還要頑固地對我說:“瀚抒,就算不祝福我,也一定要相信他……”

“不,我不會相信他,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瀚抒冷笑著,非但沒有祝福,反而冷冷詛咒,與吟兒針鋒相對這麽久,終於轉過身來看向林阡:“林阡,如果你執意霸占她,川蜀那邊的爛攤子,我當真一概不會收拾,黑道會,我洪瀚抒不高興管了!你愛怎樣就怎樣!”

川蜀黑道會,他說鎮壓就鎮壓,說拋棄就拋棄,留下一盤散沙一片亂世一群後患。他洪瀚抒說得出就做得到,生殺予奪,就可以為了區區一個女人。

你們不會有好下場。吟兒手足冰冷。她萬萬沒有想到,和阡相愛的第一份詛咒,不是眾說紛紜會禍害她性命的天之咒,而是,和先前所有故人,全部都物是人非……沈延如是,瀚抒如是,越風亦如是……



悵人非,問孰能去,雲霧山,建康城,蒼梧海,再輪回?

再也無力堅強麵對,最重舊情的吟兒,當即淚水簌簌流下,這淚水,不是示弱,不是後悔,隻是為回不到過去才流,這一生,隻願流下這一次……

忽然,身體竟感到有些暖和,恍惚間那麽近又聞到她眷戀的煙火氣,緩過神來,不知何時已經靠在了那熟悉的寬闊胸膛……吟兒霎時意念模糊,驚疑不定,第一次,她整個人都被阡一把攬進懷裏,當著瀚抒的麵也不放開。開始的時候很輕沒聲音,待一陷入他臂彎,怎就意識到這懷抱越來越緊……或許,他根本不是在攬著她,而是在藏著她,把她擋在惡言之外,也替她遮住她不想讓別人看見的淚眼。倏忽之間,已經分不清,那是情愛,還是苦難……

“有我在,有沒有祝福有什麽所謂?”阡壓低聲音,製止她的憂愁,“不是答應我了麽,即使有再多人不理解也要愛下去,瀚抒不平定川蜀,那便我們平定。可別忘了,川蜀那邊,叫你主母的排了幾個山頭。”她聽到這句,再怎樣傷悲,都不禁破涕為笑:可是勝南啊,為什麽可以那麽完美地把握敵我、兼顧大局,卻從來不為你自己作一絲一毫的辯解,又為什麽,為了我,寧願有遺憾,寧願有風險……忽然想起昨夜勝南對自己的調侃,才明白,原來勝南對自己,已經是這樣的下定決心……

待安定了吟兒的情緒,阡隨即轉過頭去,撇開冷眼旁觀的洪瀚抒,直接問孟良關:“孟前輩,你考慮了這麽久,可答應了盟主的條件,先將解藥交出手,再由她告訴你輪回劍的下落?”

吟兒心知肚明,輪回劍當然還在孟良關手上,阡說這句話,不過是給他一個台階下。吟兒想,這樣也不錯,當金人都誤以為輪回劍到了抗金聯盟的手上,他們的視線會隨之盡數轉移,既然他們不能知己知彼,倒是給聯盟贏得輪回劍增添了不少勝算。

孰料洪瀚抒冷笑一聲,偏不肯妥協,兩方對峙,終成三方牽製:“孟良關,你就算重新有了輪回劍,我也不會把孟流星給你!除非,你能讓這厚顏無恥的男人,從鳳簫吟身邊馬上消失!否則,今生今世,你與你女兒再難相見!”蠻不講理至此,教群雄都哭笑不得。

“孟前輩,人命關天,還是先救了無辜,再來解決牽扯入輪回劍的一切人事。”阡正色說,說的同時也已經對瀚抒的行為忍無可忍。吟兒察覺得出,阡一開始隻是想要救瀚抒,但現在,這個目的,不一定了……

孟良關一怔,明白阡話中自有深意,點點頭,囑咐僮仆將解藥給了吟兒,吟兒不假思索,當即回身來救冷飄零性命,看她手上傷口果然發黑跡象,心道孟良關真是為了輪回劍不擇手段。當此時,盡管冷飄零和她鳳簫吟已經是眾矢之的,但有阡、文暄師兄、海逐浪、柳五津、路政就在身邊,守護森嚴,又何來的凶險。

“今日事暫且到此為止,盟王,盟主,洪山主,希望三位為了犬女和輪回劍,能留下與老夫一敘,其餘人等,盡數都可以離去。”

阡和吟兒,同時看向孟良關難以捉摸的神色:孟良關啊孟良關,你到底有怎樣的企圖?你想躲開履行承諾,就可以輕易把輪回劍轉移,你想再度號令群雄,又可以輕易令輪回劍重現,我們誰都攔不得,隻能順著你編造的劇情走下去……但你最終,是一定會有那個目的的啊,那個會讓你不再閃爍其詞的目的。難道真的會像葉文暄和柳五津分析得那樣嗎,真的是為了一些故人嗎……



今日事暫且到此為止,其餘人可以盡數離去?廳堂之中的這群金人們,又豈可能聽從這樣的命令善罷甘休?

誤以為劍在鳳簫吟冷飄零手中的敵人,如二王爺、薛煥,全然對著聯盟群雄虎視眈眈不肯離去;而對事態洞若觀火,甚至本就是幕後黑手的敵人,如小王爺、陳鑄,此刻的想法一定和阡、吟兒一樣,他們明白得很,既然事情不會再有枝節,當務之急就是琢磨孟良關私藏輪回劍的原因;甚至,更有敵人比阡和吟兒了解更深入,如東方雨、黃鶴去,他們,更不可能平心靜氣地被動等候孟良關引導局麵,是時候該主動出手。

這一群又棘手又凶惡的敵人,現在最危險的軒轅九燁他還不在這裏……

“孟大哥,我真是有些好奇,你說的這個犬女,指的到底是哪一個?”東方雨一臉洞悉的表情,忽然就在此刻發話。孟良關臉色當即一沉:“你說什麽?”

“孟良關,果真是情癡一個,為了一個女人就退隱埋名,結果卻管不住她,白白替她和別人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不過,有的時候,能睹物思人總是好的,特別是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黃鶴去敘說的同時,孟良關的臉色越來越差。

感情上的事,真不該勉強吧,就算為了她放棄一切,都管不住她的心,都要看著她淪陷到另外一個人的懷裏去,瀚抒聽著聽著,心冷如死,他和孟良關,真是同病相憐,甚至,糊塗到不能再糊塗,愛一次還不夠,連一模一樣的容貌都不放過!

“孟大哥讓輪回劍出世,無非是號令天下人都來找她吧?算來還真是有緣,若非在海州見過幾麵,之後又在黔西巧遇,我還真不知道她就是你的女兒。孟流年,長得和當年的孟紫狐,真正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難怪你要用一個輪回劍,把消息傳得那麽遠。東至蒼梧,西之昆侖,北及盛京,南臨大理,可謂尋遍了天下。”東方雨亦感慨萬千,語氣一轉,麵露殺氣,“不過,孟大哥若想要再見她,還是早些奪回輪回劍來為妙……”

“什麽?年兒她,已經被你們找到!?”孟良關關心之情溢於言表,吟兒忽然有些憐憫他:兩個女兒,竟同時在別人的手上,而此時這個父親,竟還沒有半絲主動權麽……

“那就要看你孟良關有沒有魄力從林阡手裏奪回輪回劍了,也要看看你得到劍後,是更願意跟我們交換大女兒呢,還是更願意跟洪山主交換小女兒。”黃鶴去冷笑,以脅迫的口吻。

恰在此時,小王爺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東方雨和黃鶴去,東方雨尚且渾然不知,黃鶴去卻是麵色一變,當即低聲回應:“事出突然,還不及告知小王爺,賀若大人囑咐過,不到萬不得已,先不用此人質,所以……”當此時,黃鶴去已經汗流浹背,隻恐小王爺又對他起疑心。

“也罷,賀若大人隻是想多一份保證罷了。”小王爺神色才有些緩和,說話之時,連看都沒有看黃鶴去一眼,黃鶴去卻終於如釋重負。這就是他們的父親,他莫非的父親,他洪瀚抒的父親,身為一個宋人,無時無刻不在為金國的主子懷疑他的忠心而擔心,最根本的原因,是因黃鶴去所有的兒子,都是林阡忠心不二的麾下……

“教我如何確定,她在你們手裏?”聽得出,孟良關語氣驟然淩亂。

“她當然在我手裏,你看看這是什麽。”說話時,東方雨呈現在手中的鐧,應當是孟流年貼身攜帶不假,孟良關臉色大變,語氣變硬:“東方,既是找到了她,那你就有資格留在這裏,但若她有一絲半毫的損傷,你都絕對得不到輪回劍,你是聰明人,應當很了解!”

“自然!”東方雨當即回應,“孟大哥奪回輪回劍,我立刻命人將她毫發不傷地帶到這裏,東方雨絕不食言!”

“如果,洪山主肯收手的話。”剛巧黃鶴去補充了這樣的一句,瀚抒一瞬捏緊了拳,為何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要激起他叛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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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救命!救命!”見孟良關似是更想要救孟流年,孟流星見勢不妙,大聲哭喊。

洪瀚抒一聽更煩,怒不可遏,轉身就走:“孟良關,你便救你大女兒吧,你小女兒是沒指望了!隻要鳳簫吟和林阡在一塊,你孟良關就休想從我這裏得到半分好處!文白,咱們走!”

“你給我站住!”阡冷冷轉過頭來,終於語氣變重,“信不信,你出不去這道門檻?!”

聽林阡忽然動怒,整個廳堂為之一震,隱逸山莊的上方天空,雷電如樹枝淩亂。當天空像白玉瓷瓶,雷電像瓶上的裂痕。這一幕,終於怎麽躲也躲不過!

洪瀚抒怒火中燒,火從鉤儼然就在手上:“林阡,我洪瀚抒,憑何要屈居你之下!”

這一次,也再也沒有人會對阡說:你忍,我戰……

那個曾經推開阡的飲恨刀接下火從鉤的人,如今,攜帶撫今鞭在人群中悄然冷漠:吟兒,其實連我都不知道,到底錯的那個人,是林阡,還是洪瀚抒……但不管怎樣,我越風,都是錯了……

當隱逸山莊裏重重戰意終於匯聚一點,矛盾就在孟良關想要結束紛擾的同時,前所未有地開始激烈爆發。眼看又一場戰雲燹火,諷刺地即將在雲霧山比武的六七名之間蔓延鋪展,那些年少輕狂的好日子,一長大大概就結束了吧……吟兒噙淚看著這樣的情景,宛如回到了當年,當年勝南和瀚抒在雲霧山比武的時候,她雖然也很緊張,也很激動,卻完全是期待,而不是痛苦,不是煎熬,不是揪心……可是瀚抒,難道還不理解麽?多年前雖然你二人交鋒多達千招堪稱雲霧山最勢均力敵的一對,可當陵兒在擂台下說出一句“勝者為王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的時候,當勝南憑借最後一刀險勝了你之後,冥冥中就注定了,你洪瀚抒,就要居他林阡之下……

而當年,在擂台下一同觀戰的那些人呢,如今都去了哪裏?宋賢,依然,再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差點就是使君有婦羅敷有夫;吳越,石磊,再不是恩愛鴛鴦生死同路,早已經身世大白分道揚鑣;但所幸風行和陵兒還一如既往地幸福,有情人終成眷屬還將有他們自己的子嗣;而一樣沒有改變的宇文白呢,卻還自始至終愛著一個從來不會回顧的人。變與不變,都這樣令人感懷……

文暄歎了口氣,其實,他想的何嚐不是和吟兒一樣?兩年而已,滄海桑田……守護在冷飄零身旁的同時,文暄情不自禁地分心來關注這一戰……恰在這個瞬間,文暄隻覺腦後生風,還沒有回過神來,已被那道巨力斥開老遠,剛剛解毒的冷飄零驀然就被身後一劍鎖喉,動彈不得!

怎麽回事?怎地在自己人之中,竟也有人要對飄零不利!?文暄大驚,劍光一閃,紫電青霜出鞘,但那人卻不抵擋,挾持著冷飄零飛掠過廳堂直落在孟良關身邊,文暄輕功卓絕,立即躍過去一劍指向那人脖子:“放開她!”

那人側過頭來,葉文暄卻不由得一驚更甚:“路伯伯……”這挾持者,竟然是短刀穀七大首領之中的路政!?

路政這一突然舉動又掀起波瀾,小王爺一怔:“怎麽回事?”東方雨眉頭一皺,察覺事態不對勁。

路政瞥了文暄一眼:“我不要她的性命!我隻要她、交出輪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