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偷心

第十回 冰淩(上)

太陽快落山了,大院子裏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院子正中已經擺放了十幾張桌子,桌子上堆滿了糕點水果之類。

院子也真夠大的,放了十幾張桌子一點都不顯得擁擠,反而還有點相得益彰,不至於顯得太空曠。

二爺還躺在竹椅上,雙目似閉非閉,紅潤的臉上還洋溢著滿意的微笑。二爺對添福整個下午的功勞還是很肯定的,他從此就可以隨時看到自己的黑頭發,而且還為數不少,整整兩束手指大的烏黑的頭發搭在胸前。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再也不能把頭發盤在頭頂之上,幸虧他年紀大了,不用做什麽事情,所以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方便。

還是春兒乖巧,她用做衣服剩下的彩色綢緞和昊天一起編織了一根護額,把二爺的披肩長發固定起來,看起來別有一種風範。自從昊天在裏屋告訴春兒他們爺倆的計劃之後,她也不再怪他們,反而還有點替添福感激他們。原來二爺覺得添福為人機警、伶俐,但是年輕人不免有點浮躁,做事不夠用心,是以要好好磨練,以後方能委以重任。

二爺今日的一番打扮,還著實讓月牙灣的父老鄉親們大為詫異,還都以為他老糊塗了。不過看上去還挺養眼的,至少今天的打扮讓他特別引人注目,父老鄉親們都以搭在他胸前的黑發作文章,變相的大拍馬屁……。

“二太爺如今返老還童,青絲重現,可曾想過續弦一事。哈——”大夥聊得性起,也暫時忘記長幼有序,竟然文縐縐的和二爺開起玩笑來了,隨即有小聲的對身邊的鐵墩說:“哎,這半年來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同。”

“什麽不同?沒什麽啊,隻不過一直閑著沒事做,和老娘們之間的那活倒是比以前多多了。”鐵墩一頭霧水,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說的可都是大實話,村裏人都有這樣的感覺——精力旺盛。不,應該叫精力過剩。

“你難道沒覺得咱村裏的老少爺們,都比以前的精神頭健旺多了嗎?”九叔說著看了看倪婆子道:“大家有沒有看到咱們的倪婆子,她豆腐幹一樣的臉上連皺紋都少了?”

“你個死老九,老娘什麽地方得罪你了,竟然敢拿我開涮。”倪婆子氣乎乎的瞪了一眼九叔,回頭對身邊的一個幹巴老頭嗲聲嗲氣的說:“老頭子,有人欺負你媳婦了,你該怎麽做啊?”

倪婆子的聲音讓院子裏所有人都覺得寒毛林立,隨即大夥就轟然大笑,因為不知道是什麽人說了一句讓大家都覺得可笑的話。“你以為現在你家老頭能在**欺負你了,就可以幫你出頭啊,你臭美吧你。”

“三哥,是真的嗎?”九叔詫異的看著倪婆子身邊的幹巴老頭,好奇的問。

“他們老夫妻兩個還在商量要生個胖小子呢。”

“誰,是誰在一邊胡說八道,給老娘滾出來。”倪婆子不高興了,她們夫妻之間的悄悄話不知道是被誰偷聽了,竟然讓人在這裏公布出來,這個糗可丟得夠大的。

“倪奶奶,是我小天啊,那天晚上一不小心聽到了你和三爺爺說話,不會怪我吧?”

呃,原來是這個搗蛋鬼,他要是承認了不管是誰都是沒辦法追究下去的。問題是他怎麽聽到的可得問個清楚,要不然以後還怎麽預防他偷聽,於是問道:“小天乖,你是怎樣聽到爺爺和奶奶說話的?”

“不知道,小天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覺得耳朵癢癢,仔細一聽,原來是爺爺和奶奶在說話。”昊天眨巴著烏黑的眼睛,看著倪婆子說:“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們說給小天聽的,我不能不聽啊。”

倪婆子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小太歲她得罪不起,欺負欺負她自家的老頭子倒是綽綽有餘。臉色一變,一擰三叔的耳朵,狠聲罵道:“你個死老頭子,什麽話不好說,偏偏讓一個小毛孩子給聽到,你羞不羞啊。”

“哎喲——,疼——疼啊,死婆子,你不會輕點啊,再說,昨天晚上那些話都是你說的——哎喲——。”三叔一麵向倪婆子求饒,一麵推卸責任。這讓倪婆子臉上更加難堪,手上的勁力便加大了幾分。

“原來是三哥是枯木逢春發新枝了啊,恭喜恭喜啊。”九叔這個時候還不忘調侃。隨即他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這些都是蜂蜜的功效,我連多年來一直頭痛的毛病都沒了,渾身是使不完的勁,看起來這蜂蜜還真是一個寶。”

“對啊,九叔說得沒錯,看來咱們月牙灣的蜂蜜還真是個寶,我家媳婦的心絞痛也沒見發作過。”鐵墩一拍腦袋,大聲叫了起來。經他這麽一嚷嚷,大夥都議論開了。說起來也真神了,人人都感覺自己這半年以來的變化不小,好象特別有精神似的,也許還真是這些蜂蜜的效果。

“二太爺,不好了——,不好了。”眾人正興高采烈之時,門口跑來一個下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邊跑邊嚷嚷。二爺不禁連連皺眉,哪個奴才這麽不知好歹,竟然敢在這個時候破壞節慶氣氛。

“麻子,你奔喪啊!也不想想這裏是什麽地方,你竟敢如此沒規矩。”別人可能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昊天卻曉得他是六叔家的,今日正好六叔家輪值,難道是蜂窩出了什麽事不成?心念及此,不由問道:“出什麽事了?”

“我家……忽……,我家老……忽,老爺……死人……,咳咳……有死人……”麻子氣喘籲籲的說了邊天也沒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既然提到有死人,就少不得要前去看看。

“你個混蛋丫的死麻子,等我回來再找你算帳。”鐵墩狠狠的敲了一下麻子的腦袋,向三聖殿方向跑去。

鐵墩一走,大夥都跟著蜂擁而去,出死人了還不是大事啊,院子裏的成年人幾乎都跟了去。

“老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果然,就在三聖殿門口看到一個灰色人影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若是按照麻子剛才說的,這人十有八九是死了,所以九叔一來就很是急切的問六叔。

六叔呆立在一旁,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應該是從江麵上飄過來的,我在河邊小解的時候發現,才把他拖到這裏,你看看還有沒有救?”

“快掌燈……。”二爺火急火燎的叫著,這月牙灣自打他懂事以來就沒出現過枉死之人,萬一這個人死在這裏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小九,快來看看這人還有沒有氣。”

不一會就有十幾盞燈籠被送了過來,三聖殿門口隨即燈火通明,躺在地上的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沒想到居然會是個女人,也許說她是個女人有點過分了,看上去她才十二三歲,比春兒還小。五官比例好象還不錯,不過現在無端的讓人感覺有點恐怖,因為那個女人從頭到腳都是綠色的,臉是綠的,手也是綠的,千不該萬不該,她身上穿的還是綠衣服。這個女孩真是詭異,也許還真隱藏了什麽秘密也說不定。

九叔搖搖頭,深深的歎了口氣道:“全身僵硬,脈息已無,看來……”

“你是說她已經死了?”二爺有點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情就這樣在眼皮底下被證實了。

九叔無可奈何的說道:“是的,應該沒得救了。”

“應該?就是說你也不確定是嗎?”昊天終究是小孩心性,看到二爺的不開心的樣子,總想做點什麽,現在聽九叔說話好象還有轉圜的餘地,不禁開口相詢。

“你看她全身僵硬,氣都沒了,還有什麽確定不確定的,應該早就死翹翹了。”鐵墩囔囔著說。

“不對啊,人死了怎麽會是綠色的,而且還怎麽冷。”昊天自言自語的說著,側首望著二爺。“爺爺,也許她沒有死,隻是被凍僵了。”

凍僵了?虧他想得出來,現在的天氣怎麽能把人凍僵?再說了,哪還有死了還渾身是綠色的,分明是中毒。對啊中毒,昊天猛一拍腦袋,對九叔他們說道:“這個人沒死,她是中毒了。”

中毒?什麽毒這麽厲害,能把人變成綠色,又能把凍住。

這個問題誰也無法解答,因為月牙灣沒有一個人知道用毒,也沒人懂得醫道。也許以前如此,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情,三姑和張先的九世記憶已經恢複了不少,隱隱約約知道一些之前的事情……。

“也許她真是中毒了,但是這種毒應該不存在於凡間,難道……。”三姑和張先對視一眼,會意的點點頭說:“小天說得沒錯,她應該是中了‘冰淩木’之毒,可此毒並非凡間之毒,看來我們也是無能為力了。”

所有人都唧唧喳喳的議論開了,她三姑怎麽會知道這些的?難道三姑成仙了?還凡間凡間的……

“姑姑,剛才在家裏的時候,九叔不是說咱們的蜂蜜也不該是凡間之物嗎?”昊天也不管蜂蜜有沒有用,反正三姑說這個人沒死,就一定要辦法救救看,於是問三姑道:“能不能救她?”

三姑茫然的看了看小天說:“也許還真的可能有用,你想辦法試試吧。”

(三聖殿前那渾身綠色的女屍突然站了起來,張開有點僵硬的五指,口中發出一種帶有金屬撞擊的刺耳聲音:&qu;把你手上的票票都放下就可以走了.&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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