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379章 滅頂之災
他早就知道蕭聿其實是伏溯，而他，也不是傅淩寒。
可以說早在多年前，兩人便曾相識。
那個時候，伏溯還隻是深宮中一位備受冷落的皇子，而他，是祁玥國世代忠臣的丞相之子。
他家族曆代為忠，隻可惜嘔心瀝血為皇室與這個國家所做的一切，換來的結果卻是令人寒心的滅頂之災，遭眾臣排擠，皇帝猜忌，最終被誣陷造反之罪，一夕滅門。
當年，父母用生命才力保他躲過一劫，在逃亡的路上，他遇上了當時的藍夏國皇帝，得對方相救，才能夠當上國師，活到今日，並且親手為家族報仇。
當初在苑城的時候，他與伏溯定下的合作，為的便是今日。
伏溯殺了二皇子，導致兩國戰爭，而他，則在這個時候乘虛而入，一舉攻破祁玥國皇城。
那盤由兩人早就準好的棋，終於在此刻，落下了重磅一擊。
雖然仇恨已報，然而看著這滿目的蒼夷之境，回憶就像是瞬間退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場滅頂之災，所到之處皆是鮮血與死亡，滅門之日的記憶，就像是鐵烙般，伴隨著刻骨的疼痛與焦灼印在心間。
雖然在藍夏國當國師多年，然而，滅門之仇卻無時無刻不縈繞在他的腦海，每當午夜夢回時，仿佛都能夠瞧見那片淒厲慘景。
大仇終於得報，心中除了釋懷，更多的卻是一股說不出來的空洞與蒼涼失落，因為很多東西，終究是回不來了。
縱然心中千溝萬壑，但所有的情緒，最終都滴水不漏的被傅淩寒隱藏在那一片淡然之中，當瞧見朝自己走近，與他對上的傅溯，兩人的目光中都有著淡淡的微妙之色，仿佛在無聲交流著什麽，然而此刻已經無需用語言去交流。
與傅淩寒短暫的對視過後，傅溯慢慢的走進了那座金鑾大殿中。
氣氛沉凝而透露著死氣的輝煌大殿之內，祁玥皇帝奄奄一息的靠在金色的皇座之上，當瞧見進來的人時，瞳孔十分明顯的一縮，裏麵的震驚與恐懼之意
清晰可見。
他不可置信的伸出手來，指著來人道：“你……”
他怎麽沒死！
當年，是他派人去殺了他的。
“看見我沒死，很驚訝麽？”伏溯淡淡的開口道，看著眼前這位所謂的父親，二十多年來，隻給他人生帶來黑暗與冰冷絕望的人。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一位時時刻刻都想著他死的父親，他才會不得不讓自己一步步變得強大，成為今天無人能敵的伏溯。
說到底，終究是要感謝他的絕情與親情冷漠，以及那次對他下達的殺機。
六年前，他的這位父親以曆練他為由，故意派出他去遣送質子蕭聿回國，卻是早就在路上準備了伏擊，在經過滄瀾葉城時，無數頂尖殺手對他進行刺殺。
而一位父親，想方設法要殺死自己兒子的原因卻隻是因為一個可笑而不真實的預言。
當年他的母親在對方微服私訪的時候遇上了這個負心漢，在對方的花言巧語下拋棄了一切與他進宮，然而卻因為母親美貌豔壓群芳，遭遇後宮其他嬪妃的排擠與算計，被人買通欽天監，在他母親生產之時，故意放出他是災星的預言，活著會威脅到整個祁玥國。
而就是從那天起，母親徹底失寵，作為皇子的伏溯從出生起便打上了不祥的標簽，被整個宮中的人所唾棄，擁有皇子的身份，過著下人不如的生活。
雖是生活在皇宮，可從他出生的那一天起，母子倆卻像是活在地獄，最終他的母親死在無望的絕望之中，而他，終於也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趕盡殺絕。
如果當年他再不幸，隻怕就真的要死在那場刺殺當中，他偽裝成蕭聿活了這麽多年，一邊讓自己不斷變得更強，一邊在暗中查證當年的真相，結果，果然如他所預料。
那場刺殺是針對他而並非蕭聿，幕後的黑手，也正是一直不待見他的親生父親。
而王座上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半百老人，幾日前還意氣風發等著收服夜國的好消息，此刻已經仿佛
老了數十歲，確定了眼前的人真的就是伏溯，震驚過後，他似乎也明白了什麽。
“你是來找朕報仇的麽？”沉默了半晌之後，他艱澀的開了口，比起幾年前來，聲音仿佛也滄桑了不少，再不複當年的風華。
然而此時看著眼前以為引人垂憐的老人，伏溯的眼中卻沒有半絲的溫度，仿佛看著一件死物。
“嗬嗬……”一陣蒼涼的笑聲忽然從王座上的人發出，他渾濁的眼眸深深的凝視著他，“伏溯……朕知道，你恨朕，這麽多年以來，朕從來都沒有對你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可是那個預言……”
伏溯的眸光驟然一深，閃現出一抹冰涼的殺機，聲音冷冷吐出，“你還敢說那個預言！”
當年是他糊塗，毫不懷疑的便信了被收買過的欽天監，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他也該知道了真相，然而，卻從來不曾有一天為自己當年的錯誤懺悔過，反而讓錯誤將錯就錯的，他的母親，便是被他毀了一生，搭上了性命。
“……”
一陣沉默之後，座位上那個曾經的王者目中閃過很多複雜的東西，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他張了張口，卻發現，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離，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張久違了多年的容顏。
是的，他深知，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便是他們母子，可是有些東西已經發生了就再也無法挽回什麽，他是祁玥國的皇帝，有太多的顧忌與苦衷，許多的事情不得不那麽做。
可是……
他深深的看著眼前多年不見的伏溯，他的改變，太令他意外與震驚，同時也有些欣慰，也是他第一次用父親的眼光去審視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的兒子，腦中回想起他母親的麵貌，目中劃過一抹深刻的懷念與愧疚，最終開了口道：“伏溯，朕的確對不起你們母子，但是朕沒有選擇的餘地，如今一切都結束了，朕也該去見你的母親了，朕……”
他的話未說完，瞳孔陡然放大，整個人癱坐在皇位上，再也沒了生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