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二卷 若妖嬈 第二十六章 今世魍魎(二)

“他答應了?”程逸飛低聲問著。

“是的,他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他說他帶著人一路追到雪山的,也曾得到魔教教主已死的消息,但是是誰下的手,怎麽殺的他還不知情,不過一旦下山,他必然問清楚告知於我,絲毫不會隱瞞,二來,他也準許我在聖女的身邊守護著她。 ”容艾抬頭看向窗外,似在回憶著當初。

“你,他一答應,你就這麽把春兒讓給了那個小子?”程逸飛看著容艾,有些氣不打一出來。 他以為這小子怎麽也要爭一番,可是怎麽就這麽讓了?

“是。 ”容艾略略低了頭。

“你不是當初答應我要對春兒好,要給春兒幸福嗎?你怎麽就這麽讓了,那小子是什麽人你清楚嗎?你怎麽就能把春兒這麽讓了?”程逸飛有些動怒的質問著。

“我當初答應您時,您說過,不能勉強她絲毫。 其實我當時真要不讓,她和他應該是不會在一起的,但是,但是魔族的血脈還能剩下多少卻是難說了。 ”容艾說著攥了下拳頭:“所以權衡之後,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

“你,你做了什麽?”

“丟車保帥,保住最重要的血脈。 ”容艾一字一字的說著。

“……”程逸飛沒有說話,他看著容艾,仿佛看到了那個看著火海滿眼憤恨的少年。

“我對他說,聖女是我們魔族要祭祀魔神的祭品。 照理她是要被燒死祭神地,但是我不想她死,所以我要娶她,既然你們兩個要在一起,我也無心拆散,隻不過,我要勞煩他和我上演一場戲。 布下一個局。 ”

“春兒沒說什麽?”

“她聽我說要燒死她,就一直盯著我看。 我知道,她想起了她娘,她沒有說話,隻是盯著我。 然後我請她在雪山之巔等著,等著我們回來就好。 ”

“春兒的性子一定是不去的……”

“不,她去了。 她什麽也沒說的,從秘道出去。 而我則和那人說‘一會我會帶著魔族的兄弟和你們打。 當我們退進秘道之後,你就帶人進來殺,一定要殺的幹淨,不然活下一個,你都無法和聖女在一起,而我,你不用管,我會有辦法逃拖然後找到你們的。 你隻要記得。 等到殺戮之後,你帶聖女走,對人千萬不要說她是聖女,她隻是一個被我們將要燒死地祭品……”

“難道是你帶著我們魔族的兄弟統統死在雪山之上?”程逸飛地眼紅了。

“是,那一場,我們山上有二十來個兄弟全部死在秘道裏。 可是對方上來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的百餘人卻被我封在秘道裏,他們也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容艾說著看向程逸飛:“教主,你可以治我罪,但是我當時能做的就是保住聖女,而且邢長老也同意,那些自願做餌的兄弟們也是希望我們的根不能被這些人給毀了。 ”

“那其餘的人呢?”

“他們都在後山,和邢長老一起,前幾年邢長老去世,啞叔下山帶了消息給我們,同時。 苦藥已經回到了雪山。 靈媒還在中原布線,與我一起。 試圖將所謂正道盡數摧毀。 ”

“這麽說,你們在那時就已經覺得要這樣做?”

“對,那時硬碰必然慘烈且勝算不大,我們便決定以這樣的方式來毀滅正道……”

“你怎麽毀?難道你以為你混在宮廷就有辦法嗎?”

“教主,您放心,混在宮廷不過是我還沒到出來地時候,而宮廷的力量,朝廷的力量卻偏偏是他們無法抗衡的。 ”

“你能操控朝廷的力量?”

“教主請放心吧,宮裏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

“哦,那,你兒子喜歡的那個女人被招到宮裏也是你地意思了?”程逸飛盯著容艾問到。

“什麽?”

“怎麽你不知道?”

“教主,請容我先離開,帶回那女子。 ”

“那女子是誰,令你這麽緊張?你兒子喜歡何不成全了他,何必……”

“教主,她是我們毀滅正道最好的棋子,這點就是聖女也是同意的。 ”容艾說著皺了眉。

“春兒同意?什麽意思?”

“教主,這個女人化名舞衣,實際上名為樂長寧,看似前朝公主,可是她,她是聖女的孩子,也是您的孫女……”

“什麽?”

“教主,您請少安毋躁,待我把人先從宮裏帶回來再與您細說。 若您實在等不及,可以讓雲衣帶您先去見見聖女。 至於我那兒子……請不要對他說出這些。 ”容艾說完就不等程逸飛表態,急忙的閃了出去。

程逸飛看著雲衣說到:“帶我去見春兒,至於那小子,叫人先穩住他。 ”

“是,教主。 ”

……

“娘,您當時一定很傷心吧?”春小心地問著春夫人。

“傷心啊,聽到自己是要被燒死,他是為了不讓我被燒死才要娶我,我當然傷心,他說要我在雪山上等,我便等了。 你不知道那種等待的感覺,很空很空,耳朵裏是寒風的呼嘯聲和那些慘叫聲,它們混在一起,響在我耳朵裏,我腦袋裏一下就出現我娘被燒死時,那種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我忽然就覺得心裏什麽東西在打開一樣,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和你容叔在一起的時候,想起他陪著我跳舞,想起他寵著我,任我欺負……”

“娘是不是發現那時候自己喜歡的是容叔?”

春夫人看了春一眼,唇角一絲苦笑:“我當時隻覺得心痛。 我以為我喜歡地是你容叔,可是我又想起了你爹,想起了他和我說要和我過一輩子。 我腦袋裏是兩個人,我不知道該選誰,我心裏又似火燒,腦中便又亂的發疼,後來我幹脆舞了起來。 讓那紅色的水袖擊打在冰石雪塊中,來宣泄我的煩悶。 跳著跳著。 我聽不到那些嘶喊地殺戮聲,也聽不到寒風地獵獵,隻有自己的呼吸聲,當我終於跳累而坐倒在地上地時候,我看到了你爹,他一身血水的站在我地麵前,就連他的臉上都是結成冰的血塊。 ”

“爹受傷了?”

“他隻受了一點小傷。 大多都是別人的血。 可是我一看他身上的血紅,我就眼淚流出,那一刻我知道我喜歡的是他,是你爹。 於是在他向我伸手,問我要不要和他走的時候,我把手給了他,從此丟掉雪山上地一切和他回到中原。 一路上我們都很快活,我甚至把你容叔都忘了個幹淨。 直到我要到京城的時候。 他才告訴我,他們藍家是武林中的名門大家,而他要我不要對人提及太多,隻說是他從雪山上救下來的人。 ”

“娘應了?”

“恩,應了。 那時候我的眼裏隻有他,他說什麽就什麽。 我從沒想過這背後你爹的心思,你容叔的想法,也沒在意過他們心中對我的情感和背後所牽扯地一切。 你爹對你爺爺說要娶我,你爺爺開始不大樂意。 可是因為我是從雪山被救回來的人,我證明了那些和他一起上山都的人都死在了魔教的手裏,不,我證明的是他們同歸於盡,我證明的是你爹為什麽能逃出來,因為是我在緊要關頭救了他出來。 ”

“娘說了假話?”

“假話,是地。 我滿嘴的謊話隻想成全他。 而所有的說辭都是你容叔教我的,他在我們就要回藍家山莊的時候找到了我們。 教我怎樣說,怎樣答,好似所有的問題都被他猜到了一樣。 ”

“那然後呢?”春的臉上是好奇的關心。

“然後就是你容叔搖身一變,化妝成聞訊而來尋女的富商,用手中的千金與珠寶感激你爺爺。 結果你爺爺本來是不同意我們地婚事地,卻便成了直接和你容叔提親,他把化妝成我父親的容叔捧為了座上賓。 你容叔看著我,微笑地應了,他甚至還拉著你爹的手,囑咐他一定要對我好,倘若有一絲怠慢,他就是傾家蕩產也會為我討個說法。 ”

“容叔是在威脅爹嗎?”

“這我不清楚,反正他隻好就以我爹的身份把我嫁掉了,然後在我大婚行禮之後,他恢複了容貌,以我的貼身侍衛身份跟進了藍家山莊照顧我的一切起居。 不久後,武林盟主重新比選,你爹因為帶人剿了魔族的巢穴而聲望極大,但是也有人以盟主該是殺掉魔族教主者得之而反對,就在這個時候,你的爺爺,藍家的老太爺卻站了出來,親手拿出了魔教教主的一柄嵌寶大刀告訴大家,是他殺掉了魔教教主,你,你的外公。 ”

“啊?”

“你外公的舉動,立刻讓所有人無話可說,你爺爺說他年紀大了,這武林的事操心不了,於是你爹當選為武林盟主。 ”

“天啊,那容叔知道不是要……”

“你容叔氣憤不已,幾次想殺你爺爺,可都因為我,而選擇了放棄,此事之後,你爹總是和你容叔不對眼,常常弄的我們尷尬,後來你容叔便不太回山莊,慢慢地居住在外,隻是偶爾會來看看我,告訴我一些外麵發生的趣事,也大多是在你爹不在的時候。 一年後,我生下了你大哥,照例名字是該你爺爺取的,可是那一天漫天的雲彩在藍色的天上鋪開,就好像雪山上晶瑩的一切,我想起了雪山,我想起了師傅,我想起了你容叔,我就和你爹說,要給你大哥起名叫雲。 你爹為了我和你爺爺爭了一晚上,最後你大哥才叫做藍雲。 可是我卻因此和你爺爺之間開始不快。 ”

“我知道,爺爺後來針對你,也是因此才被那女人挑唆,繼而無限你。 害的您差點命喪黃泉也害地我和妹妹差點死在娘的腹中。 ”春說著低了頭。

“是啊,要不是你容叔救了我,隻怕我們都不在了。 ”春夫人說著摸了摸春的發,然後微笑著說到:“春,你以後上了雪山就不要動情了,天下的男人會薄情寡性,天下的女人也花言巧語。 娘不想你和娘一樣痛。 孩子,你要忘掉感情。 你要學會的是無情。 ”

“是……娘。 ”春有些遲疑的點了頭,心中卻勾畫出藍顏那雙清澈地眼。 他趕緊搖頭想要忘卻,卻看見她娘的雙眼直愣愣地看著他地身後。

他急忙向後看去,就看見一個老者站在他的身後,手扶著廊柱,雙眼若銅鈴一般睜的大大地,而他披散著的一頭長發竟是深紫色的。 還不帶一根白發!

“你……”春愣住了,他的心跳的飛快,那深紫色代表地意義,讓他趕緊看向他娘。 而他娘此時伸手扶額口中念叨:“我眼花了嗎?怎麽會?怎麽會?”

“春兒,春兒!”程逸飛大叫著,兩步到了春的跟前,他顫抖著抓起春夫人的頭發,一臉的不能相信:“怎麽白了?你怎麽就白了發?”

春夫人看著眼前的人。 小心翼翼的伸了手,撫摸上那頭深紫的發:“我,我沒看錯,我沒看錯,你,你是。 是,是爹!”

一聲爹,令程逸飛的身子一個顫抖,他一把將春夫人摟進懷裏渾身抖動:“春兒,我地春兒,我,我終於聽見你喊我一聲爹了,你喊我爹了!”

……

寧兒昂著頭坐在鎏金大椅上,怒目瞪著眼前那張令他痛恨的嘴臉。 此刻若是可以動手,她真想一巴掌打上去。 可是她不能。 她的手被捆在椅後,她隻能看著那張臉與她kao近。 甚至是在她的臉上噴濺著滾燙的呼吸。

“聽說有人要娶你做妻還不夠,你還被人給包了?怎麽,跟一個可以做你爹的人一起共赴巫山,是不是滋味很美妙?”蕭煜慢悠悠地說著過分地話語,他的手在衣袖裏攥成了拳。

“我做誰的妻子與你何幹?反正不是你的妻子!”寧兒咬著牙。

“哈,你以為你做的了?你一個妓女誰會要你?隻怕做妾人家都看不上!估計也就那老頭能看上你!”蕭煜說著捏了捏寧兒的下巴。

“你放開,少用你的髒手碰我!”

“髒手?”

“對,髒手,我寧可被那老頭摸遍全身也不要你碰我一下!”寧兒咬牙說著,並努力的將頭扭開。

“你說什麽?”蕭煜的臉色立時有些發紅。

“我說,我寧可被那老頭摸,也不要你碰!”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了寧兒地臉上,打地她的臉火辣辣地疼。

“你個賤人,你怎麽能讓他摸你,你還說我是髒手……”蕭煜怒吼著,表情有些扭曲。

“為什麽不能?是誰讓我成為妓女地,是誰說要我被千人枕萬人睡的?現在你倒來罵我是賤人,哈哈,蕭煜你糊塗了嗎?你以為你的手不髒嗎?你殺了我父皇和母後,你的手沾滿了他們的血!”

“我沾了他們的血,他們的,哈哈,我也能沾你的!”蕭煜說著,就伸手要扯寧兒的衣服。

“膽小鬼!”寧兒突然的一句話,讓伸手要扯她衣裳的蕭煜愣住了。

“我說你是膽小鬼,你是懦夫!”

“你!”

“怎麽,我說錯了嗎?難道你不是嗎?你以為你篡位了就是英雄嗎?呸,你不是,你是不忠的jian人!你以為你殺了我父皇母後你就不是膽小鬼了嗎?你還是膽小鬼,因為你隻會用我的弟弟妹妹來威脅我,隻會把我丟到妓院想要侮辱我,可是你呢,你不敢殺我,你就是個膽小鬼,你以為你借著要我受盡侮辱就能掩蓋你是個膽小鬼嗎?哈哈,掩蓋不了,蕭煜,你就是個膽小鬼,是個懦夫,有本事,你殺了我啊,殺啊!”寧兒不客氣的說著,根本不管身上的衣服是否被蕭煜扯爛,也不管自己裸lou了多少肌膚,隻管用話語刺激著蕭煜。

“你說我是膽小鬼,我是懦夫?不,我不是!我不是!”蕭煜拚命的搖頭。

“不是的話那你殺了我啊,你有種就殺了我啊!”

“好,我。 我殺……”蕭煜惱怒的伸手抓向了寧兒的脖子。

“報!”殿外忽然響起一聲太監的鴨公嗓,一時間讓兩個怒吼的人都愣了一下。

“什麽事!”蕭煜大聲問著,看著寧兒那怒瞪自己的雙眼,他縮了手。

“啟稟皇上。 兵部尚書容大人求見。 ”

“他?”蕭煜的臉色一顫,寧兒也是一愣。

“那個……和他說,恩,朕在休息,叫他有事明天再來……”蕭煜有些慌張的找著理由。

“陛下,容大人說有要事耽誤不得,要……”

“叫他滾!我是皇上還是他是皇上,少對著朕指手畫腳!”蕭煜怒吼著,殿外立刻沒了聲音。

“管我,壓我,都對我指手畫腳!都瞧不起我!”蕭煜負氣一般的伸手把台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然後一轉頭看著寧兒,麵目猙獰地說到:“就連你也瞧不起我,你要我殺了你,不,我偏不,我要玩弄你,我要你給我求饒!”

“要我求饒?你做夢!”寧兒說著就牙齒往舌尖上要,她已經做了決定,就是死也不能讓他玩弄自己。 而就在這時,“喀喇”一聲殿門竟飛進了殿門,門口一個人慢慢地放下了他的腳。

“皇上不是睡下了嗎?怎麽還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