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三十一章 大行

舞衣本來回到麗姿坊是打算休息的。可是知畫的那些言語多少讓她無法平心。多年來她一直恨著,隻等著報複的那一天。盡管十年的時間讓她看懂了很多,也想明了很多,但是她一直不能接受的就是蕭煜是愛著她的這個答案。

其實十年的時間足夠她改變很多,想明白很多,也看淡很多。

如果說當初不懂,是因為沉寂在一片仇恨與傷痛中,她看不懂這個男人的心,隻看到他的殘暴與瘋狂,那麽現在的她早已洗盡鉛華,將一切看淡,也自然而然是看的明蕭煜每每對她欺辱時,那眼中閃爍的光華代表著什麽。隻是她無法接受,因為在她的眼裏愛不應該是這樣的。

對羽她放進了感情,雖然得到的是傷痛,是怨恨,但是她不怪羽也不怪這段情感,畢竟他們相識於未知,畢竟他們彼此相望的時候,內心有愛的甜mi。

再加上一直看著娘親身邊的愛,她足以相信愛的力量,因為她即使覺得容叔善於算計,但對她娘的那份情感,是她不可以漠視的。而藍蒼楓,她的親爹,盡管是被她娘恨著的,但是她看到的是她爹如何的對不起她娘,所以才會被仇恨。

十年裏,她對於愛的認知就.是執著的堅持,即便她不能再和羽相愛,但是她的心裏卻永遠存著羽,不會少一點點。

愛在她的眼中是幹淨的,是美麗.的,即便像娘這樣恨爹,也是因為她娘愛的深,也是因為爹有錯在先。而蕭煜呢?她從未對他不起,她甚至在青春的懵懂中期望走進他的生活,可是得到的是什麽?毀了她的家,她的幸福也就罷了,竟然還有用愛來做理由,這簡直玷汙了她心中高貴的愛情。

十年裏,她練武的堅持有一份.仇要報,有一份對春夫人的孝心在,更有一份身為魔人要承擔的責任。她撐著自己的無非是這三件事罷了,如今她想的就是將這三件事辦完後,便上雪山去,從此隱姓埋名地了卻餘生,可是誰料她才開始做,卻要麵對的是蕭煜來玷汙她心中的愛情。

所以她在**輾轉反側,終是壓不住心頭的火一.骨碌坐了起來,這是才注意到天色已經大亮了。

強自丟開了這些她煩惱的事,一邊梳洗打扮一邊.注意著耳中聽到的各類聲音。她知道在宮裏消息很重要,憑借著她的內力,這雙耳可以聽到很多。她甚至聽到了蕭煜的質問聲。帶著笑放下梳子,她準備換上宮裝先去好好當她的掌印,可哪知衣服還沒從衣櫃裏拿出來卻耳中聽到的是知畫的一聲叫喊:來人!

她當時就愣住了,頭一個年頭是蕭煜終於發了.脾氣要殺知畫,第二個反應就是蕭煜出了事。當下她就撇下衣櫃,飛奔出屋,想也沒想的就臨空縱躍,而後踩踏著宮牆以神行術前往安樂宮。

蕭煜你不可以死,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她心中是急切.的呐喊,呐喊地如同祈禱,此刻她已經不擔憂知畫的安慰,不知道是相信知畫不會有事,還是冷漠到了無視。

安樂宮前的空蕩讓她皺著眉,可是耳中可聞的真情對白,卻叫她有些想要聽下去,於是她上了屋頂,為了不引人注意,她甚至是趴在了屋頂上傾聽。

可是好好的一場兩人情感的對話,卻漸漸地成了訴苦大會,竟讓她聽到了在愛之外,當年為何那般對她的種種。

幾次蕭煜的半句言語,都令舞衣有衝動下去抓著他質問,可是她知道,若真是那樣,她什麽也問不到,畢竟如果能說,當年他就會說了,於是她耐著性子聽著,她想知道究竟是誰害他成了這樣。

其實之間容叔也在她娘講過去的故事時,提過一些,但是她知道的,卻是自己恰恰命背:哥哥春兒來救,為能帶她出去,莫名的昏倒,而自己落入妓院成為賤民,是容叔未能料到的,所以才有了其後無奈的演變。

她相信這些,所以她除了抱怨自己命苦以外並無再去追究什麽。可是今天她聽著蕭煜講述當年的種種時,她才驚訝的發現,原來從一開始,容艾就已經要將她至於萬劫不複的境地,更甚至就連與藍羽的相逢,也或多或少是他的安排。

這怎麽會?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

心中的不解與震驚,帶動著她萬千的思緒,一時的鬱氣聚集起來,竟似是她提起內力運功一般,在她的周身以氣脈的方式衝撞。

她的頭在痛,她的身子在發抖,她的眼在紅,她的手在漸漸地呈現捏抓的動作。

就當蕭煜哈哈哈哈的大笑聲如了她耳膜的時候,她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隱忍,不但指尖捏碎了磚瓦,更是心頭咆哮著一個聲音:“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當蕭煜質問誰的時候,她一拳而出,周身的氣力直接衝撞而去,將宮殿的屋簷與屋脊直接毀了個大窟窿,好好的一座宮殿就這麽被開了天窗不說,她也落在瓦礫之中看著蕭煜。

蕭煜看著眼前這一身紅衣的女子,看著她的一雙眼已經微微泛起紅色,在愣了愣之後笑了:“朕就知道朕不是做夢,你一定昨夜來過,因為你和昨夜的打扮一模一樣……”他說著不但邁步向她而去,更是抬手想要去摸她的臉。

“滾!”舞衣的齒間迸出一個字的同時,手臂一推,兩人並未接觸,可蕭煜卻飛了出去,脊背重重地撞上了殿中的紅柱,隻聽的悶悶地一聲響。

“皇上!”知畫激動的叫喊著衝蕭煜跑過去,當看到蕭煜幾聲咳嗽而後唇角溢出血來的時候,她瞪著舞衣大聲質問著:“你不是說過幾日才來殺他的嗎?你不是還願意給我留點時間與他溫存的嗎?你怎麽又來了,而且你還,還下了殺手……”

“我若下殺手,他現在還能在這裏喘氣嗎?”舞衣紅著眼咬著牙丟出一句話後,就一甩手一縷水袖從她袖中飛出略略在知畫身上幾點之後,知畫就不但出不了聲,也完全的僵在一邊動不了了。

“你是來報仇的,殺我就可以了,咳咳,與她無關!”蕭煜有些吃力的說著,但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

舞衣看著他臉上的笑,隻覺得身體內的熱浪一浪高過一浪,有些不受自己的控製。

“她是我的奴婢殺不殺的我說了算!不用你操心!”舞衣說著瞪了知畫一眼:“你話太多了,安靜一些總是好的。”而後她看向蕭煜,努力讓自己略平靜一些的問到:“你方才講的那些都是真的?”

蕭煜哈哈一笑,而後說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雖然我講的時候並不知道你就在跟前,但是我卻知道我活不長久,本來我還要她在我死後才會講於你,咳咳,可是卻不料你已經聽到了,至於是真是假,你還需要問我嗎?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我恨了你足足十年,難道今日你要我知道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嗎?”

“怎麽會無關?縱然是他安排我做的,可到底我做了啊,而且我做的還很徹底,我的確……”

“哈哈。”舞衣的笑聲打斷了蕭煜的話語,她衝著蕭煜笑過之後,忽然臉色一正,點頭說到:“好好,你知道你都做過什麽就好。隻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愛你,而你對我的愛我也不承認,因為,你不配!”說著舞衣地紅綢就一甩就纏上了蕭煜地脖子:“本來我還想再等等地,看來現在沒必要了。既然你那麽想死在我手裏,那我就成全你,隻不過,下輩子別讓我再遇到你!”說著她不等蕭煜出言,一扯水袖,隻聽的一聲脆響,蕭煜的頭顱就歪在了一邊。

心鼓聲聲地敲在耳中,舞衣笑著轉過頭,她看到了知畫那張臉上如泉水般流淌的淚,她看著知畫,輕聲說到:“我對不起你們兩姐妹,但是我卻不能不殺他,他太肮髒還想糾纏我下一世,他簡直是做夢。現在我放了你,你是收斂了他的屍骨,還是陪他同去,一切都隨你,不過你要是與他同去,我希望你抓住他,下輩子和他一起,令他莫來再糾纏於我!”舞衣說著衝知畫擊出水袖,卻隻在離她身軀一尺的地方一掃,知畫刹時就能動作,而舞衣卻從天窗裏縱躍而出。

“皇上,皇上!”知畫已經不管舞衣的蹤影,她直撲向了紅柱前那歪了腦袋的身子,她期盼著她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可是當她的捧起他的頭顱,感覺到的就似捧著一個無關的物體時,她絕望了,她呆看著手中頭顱上那似笑的容顏,她悲傷地吼了一嗓子,而後猛的從頭上扯一支發簪來,直接紮在了自己的心口。

她將蕭煜的身子吃力的抱緊懷裏,她艱難地將那似乎拖離的身體的頭顱kao近自己的臉頰,而後她輕輕地說著:“蕭煜啊蕭煜,公主不要你,下輩子,你是我的……”說罷兩具身子就一起癱倒在了地上,而環抱在蕭煜腰間的是知畫那緊緊地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