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三十七章 血傀儡(四)

舞衣坐在大廳裏看著眼前的有些冷清的場子裏,一位柔弱的小姑娘正在二胡的伴奏中唱出一首充滿豔情的曲目。明明是一副清涼的好嗓子卻在飄著荼糜的音,唇紅齒白裏吐出的全是庸俗的字句。

舞衣捏著眼前的茶杯笑了笑,剛要仰頭喝下,卻察覺到身後的腳步,便停了舉杯的手說到:“一盞茶的時間你就出來了,這月娥究竟再做什麽。”

“她隻是將我弄醒後告訴我,她隻想遠遠地看著我。”藍雲說著微微青了臉的坐在了舞衣地對麵:“你為何這麽做?”

“我想成全她。”舞衣說著眼都不抬。

“成全?你也太亂來了吧,我是你大哥,你怎麽能在我的茶裏下……”

“又沒下毒,再說了,我也完全沒想到你真的對我毫無防備,不過,我謝謝大哥你這份心,隻是,隻是我……”舞衣說著忽然說不下去,而是有些失落似的喝了杯中的茶。

藍雲看了眼白衣麵前的茶.杯,微微皺了眉。起先他是有些生氣的,可是當他看到月娥那含笑的眼,看到她隻是笑著在他麵前舞動了一段女子梳妝畫眉的舞後便去了後,他多少也能理解白衣的心思:大概就是愛的深了吧!

藍雲自認是一個憐香惜玉不算,.但卻知心知情的人,所以他的怒氣已經消失,隻是想不通白衣竟會給自己下藥所以才質問,可是現在白衣在他的麵前如此傷感失落,倒叫他無從責怪,隻以為白衣正在傷心傷情,不免微微皺眉之後,出言相勸:“白賢弟你不要這樣,其實大哥也並不是責怪你,我,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這樣對我而已,不過呢,幸好沒什麽事,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大哥以為會有什麽事?”舞衣抬頭看著藍雲。

“沒什麽。”藍雲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

“大哥真是不懂女人的心,她們.不會似男人得不到就會毀掉,她們隻會看著想著而後獨自落淚。隻可惜啊,她的心中無我,這大概就是命吧!”舞衣說著將茶壺舉起給自己倒滿:“罷了,今日的事,是我任性想要成全於他,累大哥如此,還請大哥原諒,我以茶代酒給大哥賠罪了!”舞衣說著喝了杯中茶,而後一放說到:“走吧,大哥,我們回無憂山莊!還有大事等著我們!”

“好!”藍雲點點頭,也不再想剛才的事,隻把這件小事.拋卻了腦後,就和白衣出了大廳上馬而去,而此時站在樓閣之上遙望他們遠去的月娥卻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肩肘,她擰著眉,心中不安地想著:為何舞衣要這般成全我?她不是一直對我說要我忘要我放嗎?可是她現在卻將他送到我的麵前,她這是怎麽了?難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就在她想著的時候,雲媽媽卻進了她的房間:“我以.為你會借著這個機會讓自己和他有些什麽來做回憶,想不到你竟然,竟然隻是一舞一笑,你還真是浪費了大好的機會。”

“雲媽媽,你偷看我們?”月娥臉上有些驚色。

“我也不算偷看啊。隻是不想你做的過份,可是卻.沒料到,你不但不借此機會,倒還聽他和你說了那麽多的廢話!”雲衣說著走到了月娥的身邊,抬眼看著寒風中的街景,伸手拉上了門窗。

“您都聽到了?”月娥輕微的皺了眉。

“自然聽的到,我.相信少主也聽的清楚,不過這些事,我和她早就知道,隻有你不知道而已,隻是沒想到藍雲這小子竟然會和你說的如此清楚,真是叫我萬萬想不到。畢竟你隻是一個妓女,一個賤民,一個流落在風塵裏的微泥……”

“雲媽媽,我沒料到會是如此,不過,其實我早已察覺,隻是我沒想到有一天我可以和他如此近的,聽他說這些。我知道他心中有愛,其實就很開心了。他可以不管世俗將他的私事說於我聽,我已經滿意了。”

“你當然滿意了,他和你說這些不過是要你死心,甚至要你知道少主的好,隻可惜,你和少主怎麽可能……”

“是啊,怎麽可能呢!”月娥無奈地笑了下,而後衝雲媽媽問到:“雲媽媽,你不覺得她變了嗎?就連今天的事,我都覺得突然的都似夢一般。”

“夢,那我要是告訴你我來找你的事,隻怕你會真的以為再做夢了!”雲媽媽說著便從懷裏摸出一個布袋放在了桌上。

“雲媽媽你這是……”

“月娥,你知道我們的身份,按說你不是魔教的人,你根本沒資格知道這些,可是因著少主,你不但知道了,還參與其中,現在我們將有大事要做,如果我,我要你死,你會怎麽想?”雲媽媽說著眉眼裏透漏出一絲悲色。

月娥聞言隻是一個恍惚便是一笑:“其實我一直等著這一天的,隻是想不到會是今日罷了。舞衣還是待我好,知道我要去了,便想成全了我,還好我與他已經訴了心腸,算是死而無憾了。”月娥說著便走到桌前,伸手去拿布袋:“這裏麵是什麽,是藥粉還是……”月娥問著捏了布袋,可是沒捏出裏麵有什麽紙包的感覺,當下有些愣。

“你看的透就好。這些年你跟在我身邊,早就知道待人接物該是個什麽樣,把這裏交給你,我總算可以放心了。”雲媽媽說著看著月娥完全傻住的樣子,便動手幫她從布袋裏拿出了兩張契書來:“這一張是咱們雲水坊的房契,這家青樓是我二十多年辛苦撐起來的,不說是頭盤頭亮的天字號,也在這紅粉街上有些名號,我不想看著它們就此掩埋,其實店裏的姑娘們有被逼的也有自願的,我知道你們罵我心狠,但到底還是給了大家一條活路。這店從今日起便交給你了,你就是這裏的當家媽媽,這店裏以後的規矩也由你定!”雲媽媽說著拿起了第二張紙:“你看看這個罷,我已經幫你和張媽消掉了賤籍,從此你們不用再那般低頭了。”

月娥顫抖著看著那張契書,上麵字字清楚寫著她和張媽已經被消掉賤籍。

“我被消掉了,太好了……為什麽還有張媽?她不是早就嫁人出去,沒了賤籍嗎?”

“嫁給一個太監而已,還不是賤籍?有了這個,她也總算不用那麽受罪了。”

“雲媽媽,其實我一直想知道張媽她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我總覺得你是又照顧她但也……”

“但也再傷害她對嗎?”雲衣說著歎了口氣:“說給你,你也不懂,她不過是為當年她做的贖罪罷了。”

“贖罪?”

“對,贖罪,是她一己的忠,導致了悲劇的開始,不然哪裏有這麽多事。”雲媽媽說著起了身,摸了月娥的發說到:“我離開以後,你空了就去尋她,把這個契書給她看,我想都這把年紀了,她也該解拖了。”說完,雲媽媽就要出去。

“雲媽媽,你等等,我不明白,好好地你為什麽說要走,還說要把這個店交給我管?”月娥此時無心再管別的,隻抓著雲媽媽地衣袖問話。

“因為我倒了該走的時候了啊。”雲媽媽說著一笑:“你是知道的,時候到了。”

“時候到了?”月娥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一直以來她都明白他們一直在籌劃著什麽,難道是說最後的時間到了?

“對,到了,所以我該走了。等事情結束了,我會隱居起來,再不想與這些俗世有瓜葛了。”雲媽媽說說拍了月娥的手:“好了,換上一身衣服出來吧,我召集起姑娘龜奴交代之後,這裏就是你做主了。”

“雲媽媽,何必那麽急,不如……”

“我沒時間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的,你抓緊吧!”雲媽媽說完也不管月娥就出去了。月娥看著桌上的兩張契書,心中滿是慌張:最後的時刻……舞衣的成全……難道,難道他們是要做什麽可怕的事?

很快,雲水坊的姑娘們就聚集在了後院中,而當雲媽媽說已經將店鋪轉給月娥的時候,所有人都很吃驚,但雲媽媽不做任何解釋,就提著一個小小的行囊走了,甚至連一場歡送的酒宴都無。

月娥很想挽留,很想借著酒席的機會問個清楚,但雲媽媽急急而走的身影,讓她雖然無從知道到底要發生什麽,但是卻讓她感覺到,這一次將來的會是大事。

姑娘們議論著都去忙自己的事了,而月娥卻在心急如焚下想到了張媽:也許,她會知道什麽吧!叫來了龜奴尋問,知道了張媽所在後,她便換了一身樸素的裝束出了門,而這個時候舞衣已經和藍雲到了無憂山莊的跟前。

“白賢弟,我看你一路神色凝重,不是說此次是好事的嘛,何以你這般?”藍雲憋了一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大哥,本來我想到了莊裏在你爹麵前才說,可是你既然問了,我不妨先告訴你。我這次出去本想見過師傅後再去探查,可是師傅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在我見他的時候,就告訴我了有關長春會的事,而且還告訴我,這些年他一直有安排人在我身邊保護我,照看我,就連我現在的這些兄弟也全是長春會裏的……”

“這可是好事啊!”藍雲當即高興的拍了下白衣的肩膀。

“你覺得是好事,也的確是好事,但是我的心裏卻很難受,我以為我自己創出了一切,到頭來卻是被人圍在中間。”舞衣說著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下。

“嗨,白賢弟原來你難受的是這事,我勸你想開些……”

“不,大哥,我難受是難受,但是我一路難以開心起來,是因為我在知道我是長春會保護下的一人時,也知道了更為重要的消息。”

“是什麽?”

“魔教的老巢在哪兒!”舞衣說著看著藍雲說到:“我想接下來,就是我們要召集所有的人馬,準備動手了吧!”

藍雲眉眼一震,不由喜上臉色:“想不到等了這些年,機會終於來了!”

舞衣點點頭:“是啊,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