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四十章 紅蓮燒(一)

舞衣靜坐在房內,她看著桌上那枚鐵令在昏暗的燈光裏發出暗色的幽光,隻覺得心中也有什麽如那暗光一樣,一點一點的閃爍。但閃爍的是那麽的不經意,是那麽的黯淡。

“哧拉”燭爆油蠟,刺了花,舞衣也從一種迷幻中有所驚覺,她茫然地抬頭深吸一口氣,想要回想起自己剛才在想什麽,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大哥?”舞衣有些驚訝:何時藍雲站在房門口,而自己竟然不知?

“賢弟在想什麽想的如此專心?大哥來了好半天都見你直視這令牌,弄的我都不好開口喊你,怕耽誤了你在想事情。”藍雲說著坐到了桌前,一邊衝白衣笑笑,一邊伸手抓了那鐵令牌在手裏端詳。

舞衣見他這般動作,知道他想看看真假。不過她並不伸手相攔,因為她絲毫不擔心這麵令牌會是假的,所以她動手去拿茶壺,口中則顯得有些隨意地說著:“大哥來了就可喊我的,我能想些什麽正事啊!說來也沒什麽,不過是念想一些人的身影,一時有些恍惚罷了。”

“賢弟可是一身的好功夫,能.讓賢弟想的那般專心,連我來了都不知,怕是重要的事吧?”藍雲說著將令牌放回桌上,他已經看的清楚,的的確確有他爹描述的幾處細紋,想來是真的。

舞衣聞言一笑,幹脆伸手指了下.藍雲:“你可是我大哥,不帶這麽揶揄小弟的,你應該知道我可是於今日才被人棄了的,總不能還出言來揶揄於我,別人可以,你可不能啊!”

此言一出,藍雲的臉上也爬上.了些許的尷尬:“對不起啊賢弟,大哥以為你想的是長春會又或者是剿滅魔教的事,真不知道你想的是月……”

“誒!”舞衣擺手示意藍雲別再說下去,自己則輕聲說.到:“大哥啊,你也知道我身上是有些血債的,自古父仇子報何況我一家性命皆已被春夫人拿去。說實話,我都沒想到有一天會和仇人之子成為結拜兄弟。但是我白衣從來都分的清誰對誰錯。今次,我帶消息來,有為我自己,也有為長春會,獨獨無為江湖。因為你知道的,長春會雖自稱江湖,卻早已遊離出江湖!”

“賢弟何出此言,我和爹並無……”

“我知道你們並無與我為難,也一心想我們聯手,但.是我白衣不是傻子。早先我也癡心妄想,想著促成兩方再度攜手,我們彼此得到所需。可是就在我今次回去要看我師傅的時候,我才發覺我太過天真。”舞衣說著看著藍雲說到:“藍盟主一代英豪,他疑心我,調查我,跟蹤我,防範我,我都覺得這些是應該的,畢竟他是武林盟主,小心謹慎理所應當。但是,大哥啊,我們是一起聯手對付過那些魔教餘孽的啊,在那之後還要對我小心防範這足以叫我傷心,但是我一想到能為江湖除去魔教匪類,能為我董家報了那滿門的血仇,我就願意將我所知道的帶到你藍家來,力求合作,畢竟你藍家也需要機會來翻身。可是我今日卻足足傷透了心……”

“白賢弟,你怎麽這麽說呢?我爹不是都說了他要.聚集武林人士前來嗎?這擺明了是要和你們長春會一起……”

“大哥,我說過我.不是傻子!”舞衣說著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摸出一封信丟到了藍雲的麵前:“藍盟主對我諸多懷疑去找兩位舵主要查我身份,那就查吧。何苦要對兩位舵主說很多不該說的話?他不但要兩位舵主重新考慮我為話事人的事,更對他們說什麽物是人非,說什麽我已非昨日之人,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藍雲聽到白衣這麽說大吃一驚,當下將那封信拿到手中,拆開來看,但見上麵寥寥數筆寫著:“至掌櫃親啟:吾等留此隻為等掌櫃之意,為何竟見藍盟主?他與吾等說物是人非,君已非昨日之人,恐不受所托,要吾等易主另選掌櫃,令吾等費解。長春一會早已相斷,若非掌櫃,吾等怎可再和武林聯手?望掌櫃三思,既然他人疑心吾輩心血,吾輩何苦送上丹心?勸掌櫃不再理會此事,你我遁走。吾輩今晚便在客棧等君,汝子時還未來,吾等便離,武林事,吾等欲遠離之!何,賽首頓。”

藍雲看著信上的筆墨,腦中急想著化解的言語,他是知道他爹親自去拜訪探查的事,因為當年的種種無人更比爹更清楚,與其要手下去探查一二倒不如他自己親去,畢竟剿滅魔教老巢的事不是開玩笑,而且他爹也打算將計就計,先將眾人集合,再等白衣說出地點後,來個反圍而打,先下手為牆。但是此刻這書信擺在麵前,卻成了爹狹心疑心,這為合作無疑是丟下了攔路之石。

“大哥,你我兄弟一場,小弟心中感恩,昔日你我聯手除魔教餘孽,也將留下一份義氣在小弟心中,但小弟怕是要和你們拜別了……”

“賢弟,別這樣,聽大哥解釋……”

“大哥,你勿需多言,小弟知道大哥是重情誼的人,您放心,我不會將藍盟主與大哥您相提並論的,你們雖是父子但行事卻是兩然,我敬重大哥的情誼,才在這裏猶豫,以致大哥你來,我都未能察覺。但此刻我已經明白,我一個小小地蚍蜉如何能撼動大樹?就是想借藍家之力也不應該,所以我便決定明早便離去,至於剿滅魔教老巢的事,則與我們長春會無關。”

“什麽?可是白賢弟,你若去了,我們有到哪裏去剿滅魔教老巢?”

“放心吧,大哥,我會把魔教老巢的位置告訴你的。”舞衣說著轉身看向窗外。

“賢弟,大哥不是這個意思,你是知道的,我藍家沒有消息已經很久,如果隻我們藍家說出魔教老巢的位置,你覺得會有幾人前去?”藍雲見白衣這般態度,隻好實話實說:“白賢弟,如果沒有你,沒有你身後的長春會,我藍家何以令動全武林?”

舞衣慢慢回頭說到:“藍家雖成武林盟主之位,可十幾年的恩怨下來,藍家的號令形似空殼。我本和藍家聯手挽回些許,但藍盟主其行,令我厭惡,恕我難以合作下去。所以其後的事,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啊,其實藍盟主說的退位讓賢之法也未嚐不是個好辦法,我想此一條比我這個長春會話事人帶來消息更有用。他日隻消大哥你說出魔教巢穴所在,藍盟主再一句,取魔教教主項上人頭者為盟主,我想大家也自然會全力而出的!”

藍雲聽到此處將手中的信一拍到桌上說到:“白賢弟,話以如此恕大哥心中有個疑問不得不問!”

白衣淡淡地笑著抬手做了請的姿勢。

“世人皆知魔教教主早以在二十多年前被我爺爺親手殺死。為何你昨日和今日都說那魔教教主還活著?”藍雲說著就緊盯白衣的雙眼。但是他沒看到一絲慌張,他看到的是白衣十分淡然的對他說:“是我師傅醉清風告訴我的。他說當年你爺爺和魔教教主稱兄道弟,本來是打算暗殺於他,但是臨到頭,卻隻是將他用藥迷倒,而後將他藏進密室之中,自己砍了別人的頭顱做了個假的公布於眾。”

“什麽?”藍雲愣住了,白衣說的並無錯。

“我說的對不對呢?如果你不清楚,可以問你爹,相信他很清楚,啊,至於我師傅怎麽知道的,這個恕我無法解釋了。”白衣說完衝藍雲一抱拳:“大哥,相信你我話到此處不用再說下去了,你回去吧,明日小弟就會告辭的了,至於魔教老巢的地方,我現在就告訴你。”舞衣說著就湊到藍雲的耳邊輕聲地說到:“臨鎮的玉龍山浮雲崖。”

“臨鎮?”藍雲有些詫異,他萬沒想到魔教的老巢竟在和自己山莊隻有半天路程的地方。

“是的。”舞衣說著抬手做了請的姿勢:“大哥,小弟該說的都說了,您請回吧!”

“白賢弟……”

“大哥,我意已絕,多說無益,至於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和藍盟主自己去查探一下不就知道了?你回去吧,明日幫我和你爹說聲告辭吧,我實在不想再見他了。”舞衣說著便動手將藍雲往外推。

“白賢弟你別生氣,我相信這隻是一個誤會……”門重重地關上了,藍雲還試圖在外麵解釋,但白衣的聲音卻從屋內傳了出來:“大哥,如果你不想讓小弟連你也討厭的話,就不要再說下去了。”

藍雲無奈的在外麵攥了攥拳頭,隻好急速離開,前去找他爹。他相信他爹再知道這些之後會做出最好的選擇。

邁步才入蒼瀾院,他聽到了他爹在吩咐下人的聲音:“將這些帖子全部準備好,明日一早就發出去。遠的那些怕是要一個月才能送到,希望定在下月月末的日子,大家都能趕的急吧!”

“是,老爺,明日一早我們就發帖子去!”

“恩,你去吧!”

藍雲看著管家出來匆匆去置辦,略一頓便進了他爹的書房:“爹,白衣知道你去找了那兩位舵主,發了脾氣,說明日就離開,不再與我們聯手了。”

“哼。消息還真是靈通,我下午才去,他晚上就知道了?看來他這是要逼咱們啊……”

“不是的,爹。我起先也是以為他在逼我們,可是他把魔教老巢的位置告訴我了啊!”

“你說什麽?”藍蒼楓一聽直接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他和你說那老巢在哪兒?”

“臨鎮的玉龍山浮雲崖。”

“什麽?”藍蒼楓也是驚訝不下,略頓了頓才歎到:“哈哈,這真是燈下黑啊,找了半天,他們竟是在我們的跟前!”

“是啊,爹,我也很是驚訝,但白衣說,若是我們不信,便可去查探,而他則明日就走,還說,還說不想見爹您,就不和您告辭了……”

“他叫我們去查探?”藍蒼楓狐疑的轉動了眼珠,先前的一絲興奮全無。

“怎麽了爹?”藍雲見爹的神情凝重,便小心詢問。

“雲兒,爹先前說過,我疑心那白衣中了蠱術成為了血傀儡,所以才想要將計就計的。可是眼下我已經說了要發帖子了,他完全沒必要這麽早的告訴我們老巢的下落啊。而且他叫我們去探,這就有兩個可能。”

“兩個可能?”藍雲擰著眉略一思索便是明白過來,當下就說到:“一個就是白賢弟並未被操縱,手裏也捏的是真實的秘密,這臨鎮的玉龍山浮雲崖弄不好還真正的就是魔教的老巢!”

藍蒼楓點點頭:“是這樣,可還有一個可能啊!”

“爹的意思是,擔心魔教想對我們來個‘請君入甕’?”藍雲的眼中閃爍著警惕的目光。

藍蒼楓點點頭:“不錯,這也是一個可能。但是要知道真假,你爹我還真隻有親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