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舞

第五卷 浮雲天 第十一章 藥王穀(下)

“你,你說什麽?”藍羽聞言愣住了,臉上的肌肉有些顫抖之餘,還在強自尋著理由:“雲媽媽,我也希望我和寧兒能沒有血緣糾葛其中,畢竟我也不想和她背負什麽**之命,但身世放在那裏,是事實,我們也不求改變,如今唯有我能救寧兒,不能因為我要去賭,你就給我這樣一個說辭而放棄的啊,你,你就別唬我了……”

“我唬你?”雲媽媽說著長出一口氣:“剛才我不是問過你嗎?從小到大,你可曾出過魔血征兆?你答我啊,你出過嗎?”

“我,我沒……”藍羽有些無措般的答到。

“那就是了,重棒加身,皮鞭抽撩,你可有紅眸反抗過?”雲媽媽的問句似乎在證實著她的言論。

“我沒,可是,我大哥他也沒啊,他說過,他在七歲和十六歲的時候都受過鞭笞,但是他也沒啊……”藍羽試圖找出一切理由來,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明白自己該如何麵對自己的身世。

“你們不一樣!”雲媽媽擺手說到:“聖女生藍雲的時候,那時她已經停止修煉血舞,而且魔血傳男不傳女,可是待到生下安兒和寧兒的時候,魔血早已在體內成活,不但寧兒所受魔血,就連安兒也會出現紅眸,這便是為什麽聖女也要把安兒接走不讓他做太子的原因,因為他體內留著魔血,日後稍有不適就會發作,那麽紙是包不住火的。而寧兒,身為公主,無權位之爭,終日不過是起舞,又有什麽不順心或是可以令她有性命之危的?所以她才得以留下,也是其主要因由。而你是在這之後降生的,如果你是聖女的子嗣,你必然會出現魔血征兆,但是你卻沒有這又能說明什麽呢?很顯然你不是聖女的孩子……”

“不,不會的,我和我娘長的很.像,我怎麽會不是娘的孩子呢?”藍羽急忙地搖頭。

“容艾是天地第一的易容高手,他.不但能為人更換假麵易容,也擅長替人改麵,你在大漠裏生存之時,每次受鞭笞之刑,爛乏其身的時候,都是他給你送藥醫治的不是嗎?你別忘了,你可有一次臉上被他們以熱水傷過,是他以藥水為你醫治,令你新生麵肌,說到底,你今日的相貌也是他為你一手打造的,我可有說錯?如果我沒記錯,他還收你做了徒弟!”

“是,他教我功夫,為我治傷,是我.師傅,縱然那時我不知道他是魔教的人,可他對我是極好的,即便是今日我知道很多事都是他做的,但是說到底我也並不恨他……”

“你不恨他是對的。他在你身邊看顧你,就是不想你.被那些人折磨而死,其實他才是你爹,而你娘是他的妻子容夫人……”雲媽媽才說了出來,藍羽就一把抓了她的衣領:“你說什麽?”

桌邊的人都起身相勸,除了癡傻住的容颯,而雲媽.媽不過是擺手緩和了大家,才說到:“當日裏,聖女與藍家勢成水火,容艾為了自己長遠的計劃,也為保聖女之子不死於大漠,而將兩個日子相近的嬰孩調換,當時時間不夠,原本尋覓的孩子未能找到,情急之下,容艾便將自己的兒子與聖女之子做了調換,而後故意差人帶聖女之子遠走半年有餘,借回鄉祭祖為命,令容夫人不知孩子已換,而容艾則潛伏於大漠,名為保護,實際上是你爹他怕你會死在那些人的手裏。日複一日,局勢變幻,最終你也成為了你爹手裏的棋子,但時至今日,我想我也該說出來,免得你枉死不說,你爹死前那一點看開的感悟也變做了空談。”雲媽媽的衣領被鬆開了,藍羽想起了容艾墜崖之前與自己那莫名的一語,想起了,他因為寧兒有身孕,便願意以命請蠱,他想到了容艾與容夫人那幾句話,尤其那句我樂家的香火在,原來終歸到底,自己才是樂家之後!

“原來我是他的兒子,原來我姓樂……我,我……”藍羽激動.的抱頭痛哭,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他不再是春夫人的兒子,可是他的爹也終究是魔教的人。雖是權侵朝野,但也是為魔教而打算,甚至要拿回樂家江山在手,但是最後依然是灰飛煙滅。那麽,娘親呢?那個痛哭的夫人原來卻是自己的娘親……

“你們說……他是我.爹和娘的孩子?”容颯此時開了口,在看到雲媽媽確認的點頭之後,他也顫抖著站了起來:“你說,容,容艾是把自己的兒子和聖女之子做了調換,難道你是想說,我就是那個孩子對嗎?”

“是的,容艾死前不是已經說了你是藍蒼楓和聖女的孩子嗎?而且你不止一次出現過魔血之兆,不過是十六歲那年太過清楚,你才所知。想想吧,聖女為什麽會半夜裏去看你,甚至教你武功,因為你就是他的兒子啊!”

容颯早已有心裏準備,這些日子也已經接受自己是藍家的子嗣,但是現在當他知道藍羽才是容艾的兒子時,他還是震驚了:原來是他和我做了調換,原來我們才是彼此家中的子嗣。

“你,你別太傷心,至少你這樣不是能和寧兒姑娘在一起了嗎?”容颯強自找著理由想安慰他,但是藍羽忽然臉帶淚水的看著他,十分艱難的問了一句:“你會去賭嗎?”

“什麽?”

“你會拿命去賭,去救你的姐姐嗎?”藍羽激動的抓了容颯的手問著,而容颯卻張著嘴無法回答。

“你說啊,你說啊,你和她可是姐弟,你不能看著她這樣死去,你救她好不好?好不……”

“夠了!”苦藥出言打斷了藍羽似狂的舉動,他看著藍羽說到:“如果他是被逼而非自願,我恐怕救不了少主,要知道魔血相合之時,要的是他有意識的去引導,若是他怕死,又或者有絲毫顧慮,那麽隻會增加風險,甚至會立時使少主保體而亡。”

“什麽?那寧兒怎麽辦?怎麽辦?”藍羽激動的搖起了苦藥的肩膀。

“我們隻有從長計議了……”

“從長就能找到魔血了嗎?如果一定要藍家子嗣才有用,我去找大哥,他疼愛寧兒,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藍羽說著就要轉身離開,而雲媽媽卻喊住了他:“藍羽,你何必舍近求遠!”

“嗯?”藍羽愣著眨巴了眼睛。

“你別忘了藍雲是沒集成魔血的,你求來他也是無用,若是體內還有魔血的,除了眼前這小子,雪山上可還有一位。”雲媽媽說著便是起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飯桌,進了教主昏睡的房間。

“雪山上?可,可是那,那和寧兒一胞的那位?”藍羽口中念念著,回答他的則是苦藥:“明日裏我叫人上雪山相請吧,興許能求他來幫忙,不過我不報什麽希望,雖然都是魔人子係,但安兒背負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如今隻是求和那人在雪山上享受一片安寧,說真的,我真不忍心打擾……”苦藥說著轉了頭,靈媒則歎氣說到:“我也是讚同不去破壞他二人的,可是聖女有難,我不能看著她就這般死去,你,你就真沒別的辦法嗎?”

“沒了……”苦藥無奈地搖著頭。

“你們能幫我照顧寧兒幾日嗎?”藍羽咬著唇問到。

其餘的人相互對視一下,苦藥便已明白:“你是要親自上雪山?”

“對,這等事,該我去求的。”

“你可糊塗?那人是誰難道你不清楚?”

“這些年也有耳聞。”

“那你還要去?”

“曾為兄弟過,而且我相信他們都不會作勢不理。”藍羽說著一抱拳:“寧兒托給你們照顧了!”說著便是深深地一個鞠躬進了寧兒所在的房間。

藍羽伸手將舞衣的臉摸索在掌心,他輕聲說著:“寧兒,我們不是兄妹,你不用怕將和我一起墜入地獄而飽受煎熬,你更不用擔心我們的孩子會被世人所唾棄。你要堅持著等我回來,我一定會求來生機,讓我們團聚,如果真的沒有了可能,那也是我們一家一起團圓而去,你不要怕,無論是何種結果,你都不會孤單!”藍羽說著在舞衣的唇上一吻,便起身而出。

床榻上的舞衣,眼皮抖動片刻後,一滴淚滾落了出來……

“我陪你去吧,雪山之後的路,沒我隻怕你進不去。”苦藥說著手拿一件大氅遞給了才出門的藍羽。

“不行,你若和我去了,寧兒怎麽辦?”藍羽急忙搖頭:“我一個人去就是了,雖然我沒上過其頂,但外公曾和我講過許多,大體我是清楚的。放心吧,若是三日我還沒下來,你再帶人去尋我,都不遲。寧兒就拜托你們了。”藍羽說著又是作揖。

靈媒遞上一些幹糧與水囊輕聲囑咐著:“實在不行,你就和他們說,教主昏厥的事,他們隻要下山來,我想自然會答應的。來,他是魔教裏的人,雖是下山二十載了,但怎麽上去怎麽走還是清楚的,他會帶你出穀陪你上山的,你叫喊他五叔吧。”

隨著靈媒的話,一個有些年紀的壯漢出現在藍羽眼前,他十分利索的將幹糧水囊一拿,又卷了些毯子抗在肩上,便大步而去。

藍羽點點頭表達了謝意後,便是立刻隨著五叔上馬出穀了。

火把在山林裏穿梭,最後的希望便隻能在那雪山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