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章 白首不相離
211章 白首不相離
中秋節過後的幾日，月亮十分的亮，這大概是一年中見到月亮最亮的時刻。
冷宮裏，長長的過道又黑又長，元皇背著雙手，踱步走在這幽暗狹窄的過道上，無聲無息，身邊沒有跟隨的人，隻有一個年邁的李公公，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這是元皇第一次來到冷宮，原來這裏跟他想象中的一樣，又黑，又冷，又淒涼。
十五年了，秦晚被關在這裏十五年了，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她還是沒能忘掉複國的執念，甚至還影響了他們的孩子，這件事情該結束了，早就該結束了，但是他舍不得。
猶記得的初見秦晚的那年冬天，梅花開的正香，他來到忠肅府，初次遇見了她，梅花豔，豔不過她的嬌顏，寒冬烈，烈不過她的秉性，不過就是見她在梅花樹下，一邊冷的跺腳，一邊還要去摘梅花，嬌憨的樣子十分可愛，他笑了一聲，從此便被她記恨於心。
從此再見麵時，便不展笑顏，而他也記住了這麽一個冰美人。
記得剛成親那段的時光還是很美好的，冰美人不再冰冷，而是非常的溫柔，貼心，他們還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兒。
登基後，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立她為後，本以為從此能相濡以沫，白頭到老，直到秦霖忍無可忍向他說起秦晚的所作所為，他才明白，他錯了。
秦霖的情深意重，和他的一往情深以及大元的皇後之位，都換不了她執拗的心。
“我的國家亡了，難道我不該報仇嗎？”
國破家亡對於秦晚來說是一生的痛，為了這個痛，她舍棄了愛她的秦霖，更舍棄了他和他們的孩子。
“你沒有家，朕給你一個家，你沒有國，朕的江山與你分享，你還想要什麽？”
他已經沒什麽可給她了，她卻還執迷不悟，舍不得殺她，他隻能把她貶入冷宮，希望她能夠明白他的苦心。
十五年了，她卻還是不明白。
“吱呀”一聲，元皇親手推開那扇門……
空曠的大殿前麵，秦晚挺直脊背，端莊的站在那裏，與元皇遙遙相望，沒有精心保養的容顏滄桑了很多，隻是那雙眼睛犀利，警惕，依稀有著往日的時光。
歲月果然無情，他和她兩人都老了。
“我們的孩子家程回來了，朕今天看到他了，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本來，秦晚是讓安綏去給林溪談判的，沒想到安綏沒來，等來的卻是皇上，家程到底還是被他發現了。
“你想怎麽樣？”
元皇輕輕的蹙眉，脾氣還是跟以前一樣淩冽，十五年的時光似乎並沒有讓她改變什麽。
“朕封他為淮王，他是朕的第六個兒子。”
秦晚犀利的眼神如劍一般射了過來：“本宮是皇後，他是本宮的兒子，理應是太子。”
元皇蒼老的眼睛眯了眯，眼中的希翼慢慢的黯淡下來，很久很久的不出聲。
秦晚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同意，淩冽的質問道：“你以前答應過我的，立我們的孩子為太子，與我同繁華共富貴，生死同穴，白首不相離……”
元皇緊緊的皺著眉毛，威嚴的臉上露出悲傷和失望，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朕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你答應朕的，卻……算了朕不想與你計較，太子是儲君，國之根本，為什麽朕不立他為太子，朕覺得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
秦晚冷冷的打量他：“你以為他不是你的兒子？”
元皇搖搖頭：“朕從未懷疑過他。”
秦晚不明所以，疑惑的瞪著他，渾身豎起了倒刺，如同一隻備戰的野貓。
元皇無奈的搖搖頭：“你還記得當年朕是怎麽知道你暗中聯絡葉秦的舊部，並且養兵蓄銳意圖謀反的嗎？”
這是秦晚最終被皇上打入冷宮的直接原因，當年她幾乎都要差點成功了。
到現在秦晚也不知道是誰告的密，她一直想得到寒香院就是想查這件事，才指示安綏害死青鳶，要林溪接管寒香院，以為林溪隻是個鄉下的小姑娘，好糊弄，卻沒想到，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
豈料，現在皇上卻要告訴她真相。
“是誰？”
元皇冷冷的吐出一個人名：“秦霖。”
平聲一陣驚雷，在秦晚的頭頂炸開，瞬間覺得渾身冰冷，血液都被凝固，整個人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為什麽？”
為什麽？元皇失望的搖頭：“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天下的百姓隻要安康，他們是不會在乎做皇帝的是誰，這天下說白了是百姓的天下，百姓們不希望打仗，更不想骨肉分離，流離失所，秦霖他是行軍打仗之人，更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你……唉！”
元皇重重的歎口氣，演繹掩蓋心中的無奈和失望。
“既然你還未想明白，就在這兒繼續想吧，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出來，皇後之位，朕一直會為你留著。”
元皇看著備受打擊的秦晚，輕輕的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剛走不久，就聽到裏麵傳來一聲哀嚎，元皇痛苦的閉上雙眼，心口突然一緊，眼前發暈，呼吸緊蹙。
李公公連忙上來攙扶，焦急的喊了一聲：“皇上。”
元皇扶著他喘了一會兒，擺擺手：“朕老了……”
再也經不起大風大浪了，更經不起折騰了。
李公公焦慮又心疼：“老奴扶您回宮，天色不早了，皇上該歇息了，明天早上還要上朝那。”
元皇緩過勁兒來之後，在李公公的攙扶下，慢慢的離開冷宮，回到寢殿裏，李公公趕緊叫了禦醫過來給皇上診治，禦醫說並無大礙，隻是不能大喜大悲，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
禦醫走後，元皇重新坐了起來，揮手寫下一張聖旨，親手封了起來，告訴李公公道：“等皇後什麽時候沒了，就提醒朕把它給拿出來。唉，你去傳朕的口諭，讓淮王自明日起跟大臣們一起參加早朝，跟他的皇兄們一起學習打理朝政。”
李公公的眼神閃了閃，說了一句：“皇上還是打算立淮王為太子嗎？”
元皇猛的扭頭看著他，眼神如刀：“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揣摩朕的心思了？”
李公公自知失言，趕緊跪下磕頭：“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老奴隻是看陛下對皇後娘娘依舊情深意重，多嘴問了一句。”
元皇犀利的審視片刻道：“也罷，明日淮王要就要參政了，他畢竟還未滿十五歲，有你從中提點也未嚐不可，隻是切記，現在他可還不是太子。好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