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遠時,我是你娘啊!
第399章 遠時,我是你娘啊!
不止是顧文茵站了起來,大廳裏已經七七八八差不多坐齊的客人也跟著站了起來,朝酒樓大門的方向看了過去。
酒樓大門外,一輛平頭黑漆馬車差點撞上一個正從棚子裏跑出來的小乞兒,車夫正高聲斥責著小乞兒,粗獷的聲音嚇得小乞兒慘白了臉,縮在那瑟瑟不敢動。
顧文茵擰了眉頭,正要抬腳上前,卻在這時,馬車前藏青色的簾子動了動,緊接著便看到一隻纖細白皙的手伸了出來,下一刻,便看到穿一身淡綠綢衫,約莫三十三四歲左右年紀,容色清秀的婦人走了出來。
看到婦人的刹那,顧文茵一瞬僵了僵,失聲道:“是她!”
站在她身側的穆東明聽到,錯愕道:“你認識?”
顧文茵才要開口,不想,門口變化突起。
原本和羅遠時站在門口迎客的羅烈突然大步朝婦人走了過去,那樣憤怒的身影,便是隔著遠遠的人群,顧文茵也覺得,此刻的羅烈像枚點燃的炮仗隨時都有炸開的可能。
這是怎麽了?
還有,羅烈他認識這婦人?
顧文茵想也想,拔腳便走了出去。
“丫頭!”
穆東明一怔之後,當即跟了上前。
酒樓的二樓,正站在窗台邊看著樓下熱鬧的蘇氏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少不得失聲道:“文茵娘,你快來看。”
元氏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蘇氏喊她看什麽稀奇,將羅遠辰遞給石梅花,起身走了上前。
“你來幹什麽?你走,趕緊給我走!”
羅烈緊攥了雙手,目眥盡裂的瞪著穿淡綠綢衫的中年婦人,便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可那沉悶的帶著怒氣的聲音,也被身後的羅遠時聽清。
“爹,怎麽了?”羅遠時不明所以的走上前,看著眉眼低垂,怯生生抬頭朝他看來,眉目間淚意盈動的中年婦人,問道:“爹,這位嬸子是……”
“嬸子?”中年婦人突然抬頭看向羅遠時,揪著胸口,目光悲痛的看著羅遠時,“你,你喊我什麽?”
羅遠時感覺心頭有抹異樣的情緒滑過,隻是,還沒等他抓住那感覺,眼前的中年婦人已經開口了,“遠時,我是你娘啊!”
“夠了!”羅烈怒聲吼道,上前一把攥住婦人的手,拖著她便往馬車走,“遠時沒有娘,她娘早就死了!你給我滾,我不認識你……”
婦人奮力的掙紮,可是,她哪有羅烈的力氣大,眼見得便要被塞回馬車,婦人突然回頭對著怔怔站在那,三魂如同失了兩魂半的羅遠時,嘶聲喊道:“遠時,遠時,我真是你娘啊!”
一聲出,四下驚。
已經跨過門檻,正朝這邊跑來的顧文茵腳下一軟,整個人往前栽了栽。
“小心!”
緊跟在她後麵的穆東明一把扶住了她。
顧文茵抓住穆東明的手,眯了目光看向跪在地上號啕大哭的婦人。
她是遠時哥的娘?
遠時哥的娘不是早就死了嗎?
二樓的蘇氏,這會子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她訕訕的看著麵若白紙搖搖欲墜的元氏,輕聲勸道:“文茵她娘,你別急,這裏麵肯定有誤會。遠時他娘早就死了,這人……”
元氏簌簌顫抖著,雙手死死的扶住窗台,目光像釘子一樣牢牢注視著背對她站在那的羅烈。就在這時,羅烈似是感覺到了元氏的目光,下意識的抬頭看過了來,就在目光對撞的刹那,元氏眼前一黑,一頭朝後倒了下去。
“文茵她娘(令淑)!”
蘇氏抱住了元氏,一迭聲喊著:“文茵娘,你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
羅烈轉身便要朝樓上跑,隻是他才動,婦人卻突然往前一撲,抱住了他的腳,嘶聲哭喊道:“阿烈,我錯了,你原諒我吧,看在遠時的份上,你原諒我吧……”
羅烈奮力的想要掙脫婦人,可是婦人卻像是附骨之蛆一樣,不顧羅烈怎樣用力都不肯鬆手,聲聲喊著“她錯了”的話。
“劉氏,你夠了!”羅烈一聲怒吼打斷了婦人的哭喊,他瞪了血紅的眸子,看著低垂了眉眼卻抱著他雙腳不肯鬆手的劉氏,咬牙道:“你是要我把你做得那些好事,當著所有人的麵都說出來是嗎?”
劉氏俯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僵,但卻沒有如同羅烈所預想的那樣,聽到這句話後就放開他的腳,而是抬起哭得滿是眼淚鼻涕的臉,看著羅烈,泣聲說道:“阿烈,我知道,我罪該萬死,這麽多年扔下你和遠時不聞不問,我隻求你,讓我看一眼遠時的一對兒女,我就是死了,我也甘心!”
“你做夢!”
羅烈忍無可忍,重重一腳踏在劉氏的心窩上,趁著劉氏受痛的一瞬間,拔腳轉身便朝酒樓跑了過來。
“爹……”
羅遠時站在那,喊了聲迎麵跑來的羅烈。
羅烈步子一怔,想說什麽,卻在對上眉眼與劉氏隱約相似的羅遠時的臉上,恨恨一跺腳,說道:“你嬸子昏過去了,你還傻站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
羅遠時一聽元氏昏過去了,當即便要朝醫館跑去,不想,不遠處的劉氏卻在這時,突然“噗嗤”一聲,吐出一口鮮紅的血,兩眼一閉人事不省的倒在了地上。
羅遠時頓時如被雷擊,一怔之後,下意識的便朝劉氏走了過去。
羅烈沒有看到身後的這一幕,他被顧文茵擋在了門檻外。
顧文茵巴掌大的臉冷得如同掛了冰霜,那對黑漆漆清泠泠的眸子,正目光凜冽的看著羅烈,問道:“叔,你不解釋一下嗎?”
羅烈對上顧文茵的目光時,頓時生起三九天被兜頭潑了盆冰水的感覺。
他知道,這時候隻要說出真相,便能緩解顧文茵對他的敵意,可是……羅烈搖頭,目光苦澀的看著顧文茵,“文茵,我們先去看看你娘,這事,叔稍後和你解釋,行不行?”
顧文茵閉了閉眼,再睜開眼裏,一對冷凜的眸子比千年寒潭還要冷上幾分。
羅烈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叔,我現在你就要你一個解釋。”
“文茵……”
羅烈的目光一瞬掠過滿堂看來的目光,那些到了嘴邊的話被他咽了回去。
不能說,說了,遠時以後怎麽抬頭做人?
可是,不說又怎麽對得住令淑?
羅烈一張臉青白交替,豆大的汗珠在額頭滾成一片。
竊竊的私語聲在身後響起。
顧文茵知道,以羅烈的脾氣,要說早就說了,而到現在還不肯說,那也就是他打定主意不說了。
她很篤定,羅烈不說肯定是有她的苦衷,可是,即便羅烈有再大的苦衷,她也不能置元氏於如此不堪之境。
深吸口氣,顧文茵看向羅烈,說道:“叔,今天不說,以後也不用再說了。”
話落,再看不羅烈一眼,轉身對穆東明說道:“阿羲,我上去看看娘,你守在這,不要讓任何人上來。”
“好,你上去吧。”穆東明說道。
顧文茵轉身便要走。
“文茵!”
羅烈抬腳便要追上前,隻是,他才動,穆東明也動了。
顧文茵沒有理會羅烈的喊聲,她喊了一臉懵圈的同喜,“同喜,你去外麵雇輛馬車。”
“好的,文茵姐。”
同喜拔腳朝外跑去。
顧文茵到樓上的時候,元氏已經醒了。
塗氏和老塗氏幾人圍在一邊,輕聲勸著,見到顧文茵,元氏一瞬間紅了眼眶,眼裏的淚啪噠啪噠的掉個不停,咽聲道:“當初是說人死了我才嫁過來的,現在,死了的人活過來,還找上了門!我算什麽?我現在算什麽?”
石梅花一張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元氏和羅烈的媒是她做的,她現在……
“文茵娘,我真不知道,遠時五歲的時候,羅烈帶著他們娘倆出門謀生,過了一年,就他帶著遠時回來,說是遠時她娘在外得病死了……而且這十幾年,遠時她娘從來沒上過門啊!我們真的都以為她是真的死了!”
老塗氏和塗氏齊齊替石梅花做著證明。
元氏眼淚斷線的珠子一樣,直往下掉,“若是沒有這小的,我帶著文茵打哪來回哪去就是,可現在……”
“我們現在一樣能走。”顧文茵接了元氏的話,“娘,你收拾下,我現在就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