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老和尚是個好人。
第598章 老和尚是個好人。
顧方茵對智拙有種發自內心畏懼的同時，又有一種深深的好奇，她總覺得，智拙應該是知道她的來曆的。若是平時，即便是好奇，她也不會將自己置入險境。可現在不一樣，智拙他大限將至，她想知道，智拙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的來處。
隨著穆東明離開，屋裏便隻剩下顧文茵和智拙兩人。
顧文茵看了看屋內矮幾上的紅燒肉，對智拙說道：“你不吃嗎？”
智拙搖頭。
燒好了卻不吃，那也就是說，智拙之前是有話和穆東明說，才找了借口把她打發開的，隻是，智拙他和穆東明到底說了什麽呢？
顧文茵很好奇，想了想，輕聲問道：“你要和我說什麽？”
屋裏靠牆角的地方點著幾根蠟燭，燭光照得屋子亮如白晝，也照亮了智拙蒼老正漸漸失去生機的臉，以及那對黯然無光的眸子。而此刻，那對黯然無目光的眸子正幽幽的盯著顧文茵看。
“你……”似是斟酌著如何開口，智拙說了一個“你”後，停頓了許久，才又接著說道：“你想回去嗎？”
顧文茵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緊，笑不達眼底的看了智拙，“回哪裏？鳳凰村嗎？我……”
“回你來的那個地方。”智拙打斷顧文茵的話說道。
顧文茵大驚之下，目光驀然一緊，臉上的笑一瞬消失怠盡。
稍傾，她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抹皮笑肉不笑，幹巴巴的說道：“可能是我太愚鈍了，你的話我聽不懂呢！”
智拙笑了笑，並不理會顧文茵的說詞，而是重重歎了口氣後，說道：“丫頭，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
顧文茵：“……”
什麽意思？
老和尚在這是在隱誨的提醒她，她有大劫在前嗎？
顧文茵才要開口問，智拙卻在這時，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走吧，我約的另外一個人要到了。”
顧文茵滿頭霧水一臉懵懂的看著智拙，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趕來，你就跟我說這麽一句廢話？若不是看在你是出家人，又要死了的份上，看姑娘我不揍得你滿地找牙！
見顧文茵不動，目光森冷的看著自己，智拙不怕死的催促道：“快去吧，他在外麵等你呢。”
顧文茵轉身便走，卻在走了幾步後，驀然一個轉身幾步走到智拙跟前，“你還有沒有話要和我說？”
智拙搖了搖頭，“沒有。”
顧文茵不死心，想了想，問道：“你和阿羲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智拙看著眉頭擰得緊緊的顧文茵，默了一默，輕聲說道：“丫頭，以後就做你自己吧，穆羲會護著你的。還有……”
顧文茵等了等，卻見智拙並沒有往下說的意思，於是問道：“還有什麽？”
“沒有了，你走吧，把大胖和小胖一起帶走，等他們大了，幫他們娶個媳婦成個家。”
顧文茵：“……”
老和尚，你真心是欠收拾啊！
顧文茵滿心鬱卒時，禪房的門被“吱呀”一聲從推開，穆東明走了進來，看了眼眼瞼微闔的智拙，又看了看幾欲暴走的顧文茵，輕聲說道：“我們該走了。”
顧文茵朝智拙看去，她是真的很不甘心啊！可，卻也深知，若是智拙決意不再開口，那便是一定不會再開口的。
“走吧。”穆東明催促吧。
顧文茵無奈的跟著穆東明走了出去。
大胖和小胖已經一人背了個小包袱在身上，看到兩人走出來，大胖“哇”的一聲哭了，“師祖，我和小胖走了啊！”
禪房燭光綽綽，智拙卻似沉睡般沒有發出一字半語。
大胖哭得更響了，“師祖，我和小胖給您磕頭了。”
話落，扯了身側的小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等站起身來時，兩個人額頭上都是一片青紫之色。
顧文茵看在眼裏，歎了口氣，說道：“走吧，你師祖他睡著了，沒聽到你們的話呢。”
大胖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淚，起身牽了小胖的手一步三回頭的走在穆東明和顧文茵身側，走著，走著，隱約響起一串雜亂的步子聲，似是正有不少的人朝這邊走來。
“走這邊。”一直沒出聲的小胖突然指著小道上的一扇黑漆門，說道：“從這裏可以繞到山門。”
穆東明幾乎是想也不想，便牽了顧文茵的手進了那道門。
而就在黑漆門掩上的那一刻，一行大內侍衛簇擁著穿明黃龍袍的武玄風，匆匆朝這邊走來。
在經過那扇黑漆門時，被簇擁在人群中間的武玄風陡然步子一頓，目光下意識的朝黑漆門看了過來。
“皇上？”覃宵不解的看了過來。
武玄風收回目光，繼續腳步不停的朝前走去。
於是，隔著一道黃泥色的高牆，一行人腳步匆匆朝著寺院的深處走去，另一行人同樣腳步匆匆，但卻是走向前方的山門。
兩行人背道而駛，很快便各達終點。
“爺。”隱藏在暗處的司牧雲看到穆東明一行人，走了出來，“爺，武玄風來了。”
穆東明沒有什麽表情的點了點頭，早在智拙說他還另約了人時，他便猜到了會是他。而適才，他們半路避過的人，怕便是他吧？
“鄔大呢？”穆東明問道。
“怕露了行蹤，察覺到武玄風他們來了後，我讓他趕了馬車避在前麵的巷子裏，我去把他喊過來。”司牧雲說道。
話落，大步走了出去。
顧文茵這個時候，才輕聲問道：“智拙還約了武玄風？”
穆東明回頭看向夜色下靜謐的寺院，牽起了顧文茵的手，輕聲說道：“老和尚是個好人。”
顧文茵：“……”
大胖和小胖抬頭看向穆東明，卻在這時，寂靜的夜色下突然響起一記幽遠的鍾聲，而隨著這一道鍾聲響起，前一刻還寂靜如無物的寺廟突然便變得喧嘩起來，四處零星亮起的燈火夾雜著嘈雜的語聲，以及一道撕裂黑夜的“智拙大和尚圓寂了”喊聲。
“師祖！”
大胖“哇”一聲哭了起來，扔下身上的小包袱便要往回跑，被顧文茵一把撈在懷裏，抱得緊緊的。
“師祖，我要師祖……”
小胖卻是規規矩矩的跪了下來，對著智拙禪房的方向鄭重的磕了三個頭，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是在拜別還是誦經。
大胖哭著哭著便也不哭了，一邊哭一邊念起了往生咒。
恰在這時，鄔大趕了馬車過來，顧文茵抹了把澀澀的眼眶，一手牽了大胖，一手牽了小胖，“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