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驚華:杠上宦官九千歲

第20章 子衿的計策

第20章 子衿的計策

柳府的書房之中,夏子衿摘下頭上的黑色冠帽,隻覺得頭上都輕了不少,不知道是誰發明得這樣的內侍裝,這冠帽沉甸甸地壓在腦袋上,足足有幾斤重,真不知宮裏頭的內侍是怎能忍著。

“子衿,你出宮之事可安排好了?如今你還在軟禁期間,若是讓皇上知曉你跑出宮來,怕是不妙。”柳相卿知曉她出了宮,也是微微擔心,遣散了書房周圍的下人,將門窗都關緊,以防被有心的人看了去。

“舅舅放心便是,小桓子在宮裏看著,若是有什麽動靜,自會派人來通知。”

柳相卿點點頭,道:“子衿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要緊之事?”

夏子衿從袖袋裏拿出疊得整齊的書信,推到了柳相卿麵前。

“舅舅且細細看看。”

柳相卿疑惑著接過書信,輕輕抖開,上頭的內容便映入眼簾,他一字一句地仔細看下去,越到後頭則越是眉頭深鎖。

啪地一聲,柳相卿一掌拍在書桌之上,從鼻子裏哼出重重一氣。

“真是氣煞老夫了,這林世子生得是有模有樣,卻不想竟是這等貪財喪良的小人!私吞賑災銀是何等大罪,若非他粗製濫造水壩,江南百姓又何至於枉死那些人!”

柳相卿雖是中立的派別,卻勝在剛正不阿,一心一意為百姓謀福,如今目睹了林潤玉這般喪盡天良的行為,自然是氣的不輕。

“舅舅,你打算如何?”夏子衿攏了攏袖子問道。

“哼,老夫定要去皇上麵前檢舉他,此等小人,不嚴懲不貸便對不起無辜枉死的江南百姓!”柳相卿捏著拳頭憤憤道。

夏子衿搖頭,提起桌上的青花瓷壺給二人各倒了杯熱茶,吹了口熱燙燙的茶,便飄起陣陣白霧。

“舅舅切莫衝動,如今咱們柳家並不夠強大,若是平白去檢舉了林潤玉,隻怕是分量不夠,父皇被太子一派三言兩語給糊弄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柳相卿如今隻在三品官員的職位,與太子一派抗衡可謂是以卵擊石之說,且惹了太子,這個位置能不能保住還是後話。

“那老夫該如何?難道就袖手旁觀,任由那害死無辜百姓的世子逍遙快活不成!”柳相卿深深地歎了一氣,隻覺十分無力。

“非也非也。”

夏子衿轉了轉腦袋,將吹得溫熱正好的茶一口飲入喉中,頓時便渾身暖熱了起來。

“舅舅可曾聽過一句老話,叫做借刀殺人?”

柳相卿一愣,甚是不明,瞧著夏子衿胸有成竹的模樣,又是好奇。

“子衿詳細說來!”

夏子衿將柳相卿麵前放得有些涼了的茶又添了些許,緩緩道:“如今這朝堂之上的局勢,舅舅應該比子衿更為清楚,太子一幟,皇長子一幟,再有那不顯山露水的皇長孫,大萊王朝下一位君主花落誰家,現在還未可知呢。”

柳相卿點頭,這也是為什麽明聖帝年過六十還能穩抓權勢的原因之一,有競爭才有平衡,隻要明聖帝不肯放權,皇子們就得一直爭鬥下去,未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把握登上大統,既然有大家同是皇子,自然要搏一搏高低,若是隻有太子獨樹一幟,安逸之下必定眼饞近在咫尺的皇位,那如今這大萊王朝便是又要有得一番鬧騰了。

“林潤玉是太子的爪牙,子衿覺著,他貪汙賑災銀一事多半也與太子脫不了幹係。皇長子如今與他鬥得正歡,若是由皇長子一派的口說出這件事情,豈不是正好,省去了咱們趟渾水的麻煩。”

柳相卿捋著下巴上的胡須,聽夏子衿這樣分析,也覺得不無道理,若是他強行出麵,若是被太子擋下了這一回,日後定會視自己為逆黨,他不屬於任何一黨派,太子若想除去他,也是輕而易舉。

“可如今老夫也未與皇長子一派有何牽扯,若我貿然上門遊說,提供給他們這樣一個檢舉的機會,是否會認為其中有詐?”

“這舅舅便不必操心了。”夏子衿衝他眨眨眼,說道,“舅舅是否有一朝中好友齊大人?”

柳相卿稱是,又問道:“這與咱們的謀劃有何幹係?那齊大人也是個性子軟乎的,怕是幫不了咱們。”

“舅舅且聽我說,您隻需約這位齊大人到府上一敘,酒席之間順口抱怨一句世風日下,再裝作酒後失言將林潤玉做的醃漬事兒抖落出去,齊地齊大人自會替咱們辦得妥妥帖帖。”

柳相卿驚訝,那齊大人是朝中為數不多的中立派之一,也正是如此,他才與齊大人交好,如此說來……

“他是皇長子的人?”

夏子衿點頭,這件事也是她前世後段才知曉的,彼時太子與皇長子正為一件要案爭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這位齊大人從中插了一腳,才讓皇長子奪了機會。

“齊大人是皇長子的暗樁,隻要他知曉了這件事情,定會上報給皇長子,到時候咱們便不費吹灰之力,坐享其成便是。這樣一來咱們可省事不少,既不用四處搜集證據,也不用顯山露水,隻需看著他們窩裏鬥,皇長子何其精謀,斷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打壓太子與林潤玉的好機會。”

柳相卿將整件事情捋得清楚,隻覺此計甚妙,不由得也鬆開緊繃的神情,不住點頭。

“那便勞煩舅舅做一場戲,子衿在此謝過舅舅,靜候佳音。”

夏子衿淺淺笑到,呷了一口甘甜微澀的茶水,心中釋然。

林潤玉敢算計她,那她就和他新仇舊恨慢慢算。

從柳府回到宮中,已經是晌午,夏子衿與小葵從守衛較為鬆懈的側宮門進入,兩人皆是一副內侍裝扮,又身形嬌小,看著與十五六歲的小內侍並無差別,很順利便騙過侍衛溜進了宮門。

二人端著袖低頭前行,夏子衿隻覺得頭上的黑色冠帽越發重。

“公主,咱們出宮了半日,也不知墨生園裏情況如何了。”小葵揉了揉脖子,同樣是被這冠帽壓得發酸。

“你且將心放進肚子裏去,若是有岔子,小桓子一早便到柳府通知咱們了。”

主仆二人說著話,小葵便領著她從東殿與西殿之間的小路繞過。這一片鮮少有宮人踏足,她二人在小道上走著,隻消一盞茶的功夫便可抄小道回墨生園。

左麵高高的宮牆之上,露出一角雙龍戲珠盤花的彩色屋簷,細細看去與宮中許多大殿都不盡相同。

“小葵,這裏是何地?”她從前未踏足過這條小路,自是不知的。

“這裏仿佛是那位住的地方,這麽些年,她一直住在裏頭,也不見得她出來過。”小葵細想一番說道。

“哪位?”夏子衿不解。

小葵拍了一下腦袋,公主一直住在江南,對於宮裏頭的事情定是不知的,又連忙仔細說道:“是一位娘娘,封號蓮妃,奴婢聽說她從十幾年前起便住在這東殿最尾巴的佛堂裏,日日暮鼓晨鍾,與青燈古佛相伴。聽聞皇上從前對她頗為寵愛,隻是不知為何她要自己搬進這角落裏,若是蓮妃想得明白,如今這越貴妃當不當得還未可知呢。”

夏子衿點點頭,腦海裏似乎是有這麽一個模糊的印象,隻是與自己幹係不大,並未深想,便與小葵繼續往前而去。

待二人走遠,佛堂的木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一條小縫隙,露出一隻細長纖白的手,隻是仔細一看,這雙手雖保養得到,卻也難免留下些歲月的痕跡。手的主人望著夏子衿主仆二人遠去的身影,眼中思緒流轉,終是再次合上佛堂的門,歸於寂靜無聲。

墨生園裏頭,夏子衿沐浴完畢,洗去了一身的疲憊便覺一身輕鬆。小葵替一下一下她擦著頭發上頭的水汽,不施粉黛的夏子衿看來卻更添幾分柔弱之美,長發自然垂至腰間,櫻唇不點自紅。

“小桓子,你可去問了送信使,是否有信?”

夏子衿用手在臉上拍開養護肌膚的薏仁水,再用玉柄的胭脂筆往臉上薄薄地掃了一層養顏玉女粉,淡淡的香氣便蔓延開來。

小桓子立在後頭,搖頭道:“送信使說這幾日也有江南地方的信傳過來,路上並未有耽擱,隻是夏總管的信確實沒有見著。”

夏子衿隻覺有些失落,連著幾日未曾與夏晟卿聯絡,也不知他那頭到底如何了。

“公主,夏總管現在日日都忙著治水,這水患剛穩定下,大災後的重建恐怕也要費好大功夫,指不定不得空寫信,咱們切耐心等等便是。”小葵將她的秀發擦幹,便又給她梳了一個舒適的發辮。

“也罷,是本公主太心急了。”

夏子衿拍了拍臉頰,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以前她也不過是為了報答夏晟卿前世對自己一衣蔽體的恩情,才言要嫁他,如今她卻好像越發上心起來。

從他在夜裏安慰自己,到金鑾殿上的錚錚誓言要替她去江南,再到城樓之上他堅定地許諾定會乘勝而歸。夏晟卿好像就這樣一點一滴融入進了她的生活裏,連她自己也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