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梵清大師
第五十七章 梵清大師
靈山。
一連趕了近三千裏徐紓，曆時一個多月，等徐紓趕到小淨土靈山時，整個人風塵仆仆，明顯消瘦了許多。
“呼……”
徐紓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摘下鬥笠，露出一張青年堅毅的麵容，抬頭看去，整座靈山籠罩在雲煙之中，丹崖怪石，削壁奇峰；遠遠看去，空翠相映，濃淡分色。
萬裏山川，撥煙霞而進步。
小淨土不愧是西佛之地，號稱“千裏皆佛土，萬裏皆行僧”；且不說這裏遍地是僧人佛塔，就是一般的尋常百姓，也沒有人沒受過佛家的恩惠，沒有人不信佛敬香的。
在這裏，佛已是一陣信仰和象征。
當然，這小淨土乃避世之地，無比的偏遠，一般情況下，假麵浮屠是不會進攻之裏的，故而比起中原處處的大地狼煙，這裏無疑是一塊難得的淨土。
當然，縱然是假麵浮屠想進攻這裏，也是有心無力，且不說整個西佛之地地廣人稀，單是那一萬武僧就不是好惹的。
況且還有座教，十八大禁使等修為深不可測者。
徐紓雙手合十，此時，向著靈山佛塔的方向，拜了一拜，起身後，徐紓背上小玄奘的屍首，一步步登山。
西佛之地上，一路上到處都是上刹名方、佛樓寶座，隱隱的鍾磬之聲悠揚無比，遙遙聽著，就叫人心境一陣寧和，穀虛而地籟，當真是一片難見的稀世寶地。
徐紓默默的登山，並無人阻攔。
一路上撞見徐紓的僧人，隻是很平靜的避開半個身子，雙手合十，再向著徐紓一拜，徐紓皆一一回禮。
一路走到佛塔前。
幾名僧人攔住了徐紓，徐紓一臉平靜，將身後的屍首放下，解開了那張包裹的黑布，然後歎息了一聲，默默一拜，站到了一邊。
“師弟，師弟……”
一看見那斷了一臂，渾身上下傷痕累累，閉著眼，臉色烏青，早已圓寂了小玄奘的屍首，一群僧人登時撲了上去，呼天搶地，幾個人險些哭昏了過去。
徐紓默默的側過半邊臉。
唯有一個最年長的僧人，克製住了顫抖的身軀，雙手合十，眼眶含淚的向著徐紓一拜：
“多謝施主千裏護送師弟法身。”
徐紓一拜。
“人死不能複生，請法師節哀。”
小玄奘身為小淨土這一代最天才的弟子，素來品性就好，深得眾師弟師兄的喜愛，如今竟然慘死異鄉，隻餘一具屍首送回，他的師兄們怎能不為之哀慟。
徐紓默默的看了一眼佛塔內，歎息了一聲，雙手合十，向著那僧人再次一拜道：
“容我親自與梵清大師說吧。”
僧人點頭，徐紓緩步走進佛塔，繞過前廳，徐紓走到了佛塔後的一間廂房處，推開門，遙遙可見一個老和尚的背影，閉著眼，一聲一聲默默的敲著木魚。
一聲聲木魚，很有梵音的禪意。
梵清大師！
小玄奘的師傅，小淨土千裏佛土的當代主持首座！
徐紓從這背影上看去，平平無奇，實在看不出半點與眾不同的地方，但此時，徐紓未有半點輕視之意，也沒有隨意的踏進這房門一步，隻是遙遙的對著梵清大師一拜。
“在下見過梵清大師。”
“篤篤篤”，一聲聲木魚聲，平靜的響著，梵清大師依舊閉著眼，似是根本什麽沒聽到一般。
徐紓默默的順下目光。
徐紓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請大師節哀，大師弟子，愛徒小玄奘，已於一月前，在京都浮屠之亂中遇難，為百賢山莊，及眾人殿後而死。”
徐紓嘴唇一顫，依舊勉強的說完，“玄奘法身，在下已送還，可入土為安了……”
“篤！”
木魚聲驟然停了，梵清大師背對著徐紓，整個人突然一顫，“啪”，一聲繩線斷裂，無數的念珠登時散落了一地，梵清大師整個人僵在那，再無半點動靜。
徐紓無言的一聲輕歎，“請大師節哀。”
梵清大師許久沒有說話，良久，才發出一陣長長的歎息，“癡兒……”
徐紓站在門口等了許久，見梵清大師再無半點言語，就默默的順下目光，向著大師拜了三拜，然後默默的退後兩步，準備離開，就在這時，梵清大師突然開口了。
“徐紓。”
這兩個字無比的平靜，卻叫徐紓渾身寒毛乍起。
徐紓驟然回過頭，一臉的不可思議，整個人咯噔一下，退了兩步，險些一下撞在了身後的牆上。
他是怎麽知道的？
徐紓自從來到這個世間，從來沒有提過這個名字，縱然是與人說起，也一向隻用化名“徐子卿”，這個世界上縱然是天機閣都不知道徐紓的底細，這和尚，素來不離佛塔，他怎會一語道破徐紓的底細？
更叫徐紓驚悚的還在後麵。
隻聽梵清大師默默的歎息了一聲，徐徐的道：“其實……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其實……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一聽到這句話，徐紓雙腿一軟，整個人瞬間汗如雨下，瞳孔死死的盯著這梵清大師的背影，渾身都發顫了起來，這一瞬間，徐紓心底甚至起了一絲殺機！
他、他竟然知道這個？
徐紓不啻於有種被人瞬間道破內心深處最珍藏秘密的感覺，難以置信，加驚懼。
這個人，到底是誰？
“嗬嗬。”徐紓很勉強的笑了起來，整個人強行打起精神，聲音都帶了一絲顫音：“大師說笑了，在下名為“徐子卿”，實不知大師說的……”
“不必害怕。”
梵清大師依舊背著徐紓，平靜的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會去戳穿你。”
停頓了片刻，梵清大師歎息了一聲，默默的低下頭。
“算了，你還是走吧。”
徐紓一呆，他這就讓自己走了，這是什麽意思？徐紓再次看去時，梵清大師已背對著徐紓，默然不語，“篤篤篤”，一聲一聲，繼續的敲起木魚來，像是入定了一般。
……
……徐紓一臉失魂落魄的走出佛塔。
“施主。”
門口的僧人，雙手合十向著徐紓一拜，徐紓回禮，此時，身後一聲聲“篤篤”的木魚聲，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歎息，徐紓抬起頭，默默的仰望著天空，一聲輕歎。
“大師誠非凡人也。”
說罷，徐紓轉身，向著佛塔的深處一拜，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