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

第八章 是人是鬼?

第八章 是人是鬼?

由於體能和腦能消耗太大,我整個人跑出了三十來米開外,力氣就耗盡了,腳下一絆,跌倒在地,摔了滿頭滿臉的雪,再也爬不起來,

小崽子速度反倒不慢,一下子鑽進了我的懷裏,

我下意識的用手摟住它,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看向遠處那個雪洞,

因為是坐在地上,所以我雖然知道那個雪洞的大概位置,但視平線看過去,卻根本什麽也看不到,我臉上沾著雪,凍的生疼,估計敷再多麵膜也養不回來,

但此刻,我沒有心思去管這些,整個人的靈魂和身體,仿佛是分開了的,

我感覺,此刻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

我仿佛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以往看電影的時候,看見電影裏,遇到危險,扔下朋友自己逃命的人,我都會和閨蜜們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兒,我打賭,這種人不出三集就會死,太可恨了,就顧著自己逃命,這要是我,肯定不能扔下朋友不管啊,

可現在,當我真的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我居然和那個被所有觀眾唾罵的反派差不多,我毫不猶豫的,把巫流扔了,自己慌亂的逃命,

我是個壞人嗎,

此刻,我腦海裏,全是剛才的情形,巫流睜大的眼睛、僵硬的身體、喉嚨裏發出的短促的聲音,我扔下他的那一瞬間,我逃走的狼狽模樣,

所有的一切,就如同一副牢牢刻在腦海裏的畫,

由於這一番折騰,植物做的綠色鬥篷被損壞的差不多了,在雪地裏沒坐一會兒,棉褲就有些濕潤了,我擦了擦臉,開始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剛才跑的太急,忘記拿一邊的裝備包了,在這種地方,沒有了那包裝備,我也活不了多久,

將裝備包背起來之後,我幾乎不敢去看不遠處的那個雪洞,背上裝備便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我知道,巫流肯定已經死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還活著,

但此刻,我不後悔,甚至我突然開始理解電影中那些反派角色了,我們總是喜歡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抨擊別人,可真當我們自己到了那種地步,又有幾個不是反派呢,

巫流是我的朋友嗎,不、算不上,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為了自己活命,而去殺害別人的人,所以按照道德標準來講,他是個壞人,

他也不是我的朋友,隻是我的隊友,甚至,由於空間能力者之間,可以互相吞噬空間核,所以我們連隊友都算不上,因為我們還得小心的防備著對方,

這樣一個人,當危險來臨時,我有義務為了救他去送命嗎,

我們倆沒有太多關係,互相也不虧欠什麽,不過是同了一段路而已,

我就當他是個陌生人好了,

這個世界,現在每天有多少陌生人死亡,

對,就這樣,一個陌生人,我沒有對不起他,

我想到這些,立刻覺得自己沒錯,心裏那種仿佛靈魂被潑了一盆冷水的感覺,頓時就消散了很多,當即便揣著小崽子,背著裝備包,迅速遠離這片區域,繼續往前走,

人或許都是這樣善於自欺欺人吧,有時候,我們明知道自己做錯了某些事,但錯已鑄成,為了將痛苦減少的最少,我們往往習慣於給自己找很多理由,

至少我現在,覺得自己心裏沒那麽難受了,

我將臉上的淚水抹幹,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氣,將巫流的臉從自己腦海裏甩出去,當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這麽一個人,

是的,沒有,

我一直走,結果到了晚上,都沒能走出這片雪山,

很顯然,我比較倒黴,這條國道是個連山隧洞,隧道塌了後,原本十幾二十分鍾的車程,我可能得翻山越嶺,走好幾天,

這裏積雪深重,我的鬥篷也破破爛爛,難以抵擋風雪,受了潮的棉外套沒有那麽保暖了,小崽子待在我的肚子處,不停的動來動去,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

謝天謝地的是,在入夜前,讓我找到了一處勉強可以容身的洞穴,

其實就是一塊很大的山石,由於旁邊長著幾棵大樹,所以山石下麵的空間沒有被積雪掩埋,我用剔骨刀砍下一些樹枝,一排排擋在山石外麵,用石頭壓著,勉強阻隔風雪,

石洞裏很冷,但比外麵好太多了,至少沒有風吹進來,

樹枝雖然可以擋風,但都受了冰雪洗禮,無法用來生火,我將小崽子放出來,讓它在狹小的石洞裏自由活動,緊接著摸出食物吃了起來,

由於水已經喝光了,因此要想喝水,隻能含雪,那種從內冷到外的感覺,簡直難以形容,

我盤腿坐在石洞裏,後背抵著石壁,這一瞬間,我想了很多,我的爺爺奶奶、我上學時候的經曆、我在茶樓工作的情景、我偷偷暗戀過,卻從來不敢奢望的蘇老板、我還想到了秦九洲和肖慧,

當初我要帶著肖慧走時,秦九洲看向我的目光是淡漠的,極其失望的,仿佛在看一個不久之後就要死去的人,但即便如此,臨走時,他還是盡可能的,給我和肖慧準備了很多東西,

普通朋友,做到這個地步,對我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不得不承認,我有些後悔了,我後悔沒有聽秦九洲的話,

我當初離開貴陽,主要是兩個原因,一是自己也要去成都,二是不能看著肖慧被貴陽軍方帶走,

我可以理解肖慧想變強的念頭,但當她真的跟著那個神秘人離開時,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被打了一個巴掌,

我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巫流,我不太敢想起他,這會讓我清楚的認識到,人的本質究竟有多麽可怕,

外麵風雪的聲音很大,風呼呼的刮著,身上的棉外套濕潤冰冷,我一停下來,身體沒有了熱度,反而覺得更冷了,

“小狼,我快死了,你也快死了,”

“有食物有什麽用,咱們得想辦法取暖,”

“連一點火星都升不起來,”

“死在冰天雪地裏……挺好的,總比死在叢林裏,渾身爬滿蛆蟲好,死在這個地方,等極地寒流一來,咱們倆被凍個幾百萬年,不腐不爛,想想也挺帶勁兒的,”

“臨死前,要不要把自己打扮一下,萬一以後有人把咱們挖出來,也不至於太難看,”

…………

……

我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麽,人在極度孤獨和恐懼的時候,總希望製造一些聲音出來,說著說著,也不知多久,我在寒冷中,迷迷瞪瞪的睡了過去,

據說被凍死,其實不是一件太痛苦的事,因為人的身體低溫到一定程度,是不會有痛感的,往往睡著睡著就毫無痛苦的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醒過來,但螻蟻尚且偷生,我又怎麽會想死,因此我根本不敢讓自己熟睡,和小狼縮在一起,保持著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有些冰,脖頸處有什麽東西動來動去的,那種觸感,像是有什麽大型的蠕蟲,在我脖子上爬一樣,

我最怕這些軟乎乎的蟲子,整個人一下子就從睡眠中驚醒了,

醒來後睜開眼一看,我發現小狼正在舔我的臉,嗚嗚的叫著,但它的舌頭是熱的,而我的脖子上,那種冰涼的觸感,卻十分清晰,

我坐了起來,摸了摸脖子,心想:剛才是不是有什麽蟲子在我脖子上爬,可這冰天雪地的,會有蟲子嗎,難道是我做了個夢,

這個念頭冒出來時,我發現石洞口的樹枝間,透進來一些陽光,

沒想到這麽快就天亮了,我感覺自己似乎並沒有睡太久,

樹枝上的樹葉沒有動彈,今天的早晨似乎沒有風,

我覺得這相當棒,立刻移開石洞口的樹枝,外麵的風雪果然暫時停住了,陽光順著灑下來,暖洋洋的,我立刻將潮濕的棉衣棉褲脫下來,用樹幹撐起來曬,能讓它幹一些,就盡量讓它幹一些,

做完這一切,我轉身回石洞,打算吃東西,然而,剛一轉身,我就看到那石洞裏,不知何時,竟然坐了一個我完全想象不到的人,

看見他,我幾乎說不出話來,喉嚨隻覺得仿佛被一塊鉛堵住似的,整個人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恐怖,

半晌,我才憋出一句話:“你、你是人是鬼……”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明明應該死了的巫流,